夏礼知几步走到他面前:“谁又在惹你生气了?” “没有谁,娘我有些头晕出来走走,这便回房了。” 夏礼知点了点头,学医术不是易事,心烦气躁很正常,只是他对唐仪明的态度实在过于冷淡了些,刚刚好像直接忽略了他 ,这无疑很不礼貌。 “我们回去歇息吧,”唐仪明对夏云起的态度也好像不在乎,“想必你也很累了。” “你说云起他会不会还在怪我,”夏礼知陷入了纠结,“我其实只是为他好的。” 一年半前,夏礼知通过收集来的消息,看清楚了朝中的形势,自然也清楚了其中的风云诡谲和变幻莫测,尤其是看到一位大臣被人陷害而死,她便让夏云起改修医术。 学医术最实用,也符合她希望这孩子心怀悲悯,尊重自己和他人,尤其是不要像他的生身父亲那样恶劣之初衷,而她的初衷却和孩子自己的理想有相悖之处。 夏云起想的是出人头地,能当官封侯,她却强硬地让他抛弃梦想,这样确实有些不对,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而非在朝堂中沉浮和勾心斗角,算计别人或是预防别人来算计自己。 可这个年纪的孩子,他是没办法想她所想,完全理解她。 唐仪明很想对夏礼知说,夏云起真正厌恶和怨怪的对象其实是他,因为他的太监身份,让夏礼知在她所不知的场合里被人肆无忌惮的议论,说她不遵妇道,贪慕权势不惜名声攀附太监,委身事阉。 不止夏礼知,夏云起也深受其扰,虽说唐仪明刻意要掩饰自己是夏云起的继父,但日子久了,总会有人知道的 夏云起在书院里被同窗嘲笑、被人欺负甚至被先生不着痕迹的嘲笑,所以之前才找到他面前,恳求他放过夏礼知…… 可事到如今,他放不下了,根本不想让夏礼知离开他,当年成亲时,他想如果哪一天夏礼知要离开,他一定会慷慨地送她走,可夏礼知对他太好了,得了她的真诚相待,要他如何不生出贪婪之心。 “怎么会呢,”唐仪明紧张地牵起了夏礼知的手,让自己掌心死死地贴着她的手心,在前面拉着一脸愧疚的夏礼知往卧房的方向走,“他还小,待再大些便能理解你的用心良苦。” 夏礼知点了点头,她左思右想好像也只能用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普遍早熟而夏云起进入了青春期来安慰自己。
第五十八章 夏礼知觉得唐仪明的情绪实在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在张府还是宫里见过信王回来,他都格外的焦躁,她实在不明白她和信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能让唐仪明如此不安。 信王是“夏礼知”的丈夫, 她和“夏礼知”同名同姓——也就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了,根本不足挂齿, 当然,以唐仪明的地位来看, 不排除信王以她为把柄, 要挟唐仪明为他所用的可能性。 夏礼知看着前面肃立的唐仪明的背影, 下定决心要和信王谈一谈, 再放任唐仪明焦虑下去,致使他在御前不小心行差踏错,那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是张福宇出殡之日,唐仪明的心情似乎更加郁闷,好像一整日都未与人说过话,即便是张奇英恶语相向, 他也无动于衷,让人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可对张奇英也就罢了,对她好似亦是如此。 思及此, 夏礼知深吸了一口气, 从唐仪明身上移开目光,早些年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会与这个时代的某一个人结婚,能谈一场恋爱, 为除夏云起之外的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牵挂,那她一定会笑掉大牙。 现在是真的打脸了, 她开始切身设想如果可以带上唐仪明回家,她该如何帮他克服在现代社会生存的种种困难。 唐仪明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叫了一个小太监说了句什么话,那个小太监便朝她走了过来道:“夫人,主子忙完这里的事还要回宫里,请你先行回府。”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从一众女眷中退出来想到处走一走,此时人多即使她不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若不是因为唐仪明的缘故,她才不想来参加一个恶人的葬礼,还从入殓到现在出殡给张福宇下跪了无数次。 不过不得不说,古人对待生死也很是郑重,程序更为复杂和繁琐,一步步的流程走下来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是针对张福宇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街头死去的平民百姓能有人主动提供草席便已经是幸运。 从前蜗居在乡下看得不多,在盛都的日子让她深受影响,尤其联想到朝中的某位大臣朝时位高权重、夕时流落街头,她就唏嘘不已,还为唐仪明的未来感到担忧。 未来天命在齐王,如果到了最后唐仪明没有与他站在同一阵营中会不会被其所伤,她之前说过会让唐仪明全身而退,但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呢?或者只有她一个能回去呢?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前面丛木前站了人,直直便撞了上去。 “什么人!”那人是背对着夏礼知,出神之间根本没有听到夏礼知的脚步声,他自然也被吓了一跳,抽刀横在身前作防御状。 哦豁,雀儿姐姐的丈夫,那个被齐王看重的将军。 不得不说这位也是有能耐的,能从林家家奴一跃成为齐王手下的将军,倒还真让人暂时拿他没办法。 他是跟着齐王来的,当下应该是在此等候齐王过来,之前听说齐王还有急事,应该很快便要过来了。 夏礼知从地上站起身行礼道:“将军,抱歉我失礼了。” 这人是见过夏礼知的,也知道她背后的人是不可轻易得罪的唐仪明,于是,本来想发飙生气冒出的火又被他奋力按了回去,连忙合起刀:“夫人,是在下失礼了。” 夏礼知抬起头直视着他道:“林七将军许久未见,不知雀儿姐姐身体如何?” “拙荆尚好,多谢夫人为她忧心。” “那我便放心了,”夏礼知浅浅笑道,“雀儿姐姐如今的娘家是我们唐府,她好好的,我们自然不用忧心。” 林七也扬着假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按照长幼之分,我理应称你一声姐夫,”夏礼知暗自给他敲警钟道,“但夫君他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内臣,若要他也跟着我称将军为姐夫,反倒陷将军于难堪了。” 林七赔笑道:“夫人说笑了,唐公公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臣下不敢逾越。” “我和雀儿姐姐姐妹情深,本不该拘着些虚礼,奈何将军你行事如此周到,严恪尊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给我对雀儿姐姐好一些!夏礼知咬牙笑着,“如此也好,谨慎些总没有错,不如我就多多来往贵府,毕竟我听说姐姐她又怀孕了,多去看望她,我也好放心。” 林七当然听懂了夏礼知的话,不过他倒不怕她和唐仪明,一个太监而已,哪怕娶了妻也上不得台面,面前的女人狐假虎威,更加叫人看不起:“多谢夫人忧心,不过多去看望还是不劳烦夫人了,听说夫人心怀大义,济贫扶弱,若为了拙荆误了夫人的大事,那可是罪过。” 果然难缠,夏礼知对他的厌恶随之陡升至顶峰:“看来将军是不怎么欢迎了,也罢,我也不去府上多加叨扰,只是希望将军适可而止。” 这人及其母亲极度重男轻女,将雀儿姐姐当会说话的子/宫,给他生了一胎又一胎,不过她生此人的气,也生雀儿姐姐优柔寡断的气,只是雀儿姐姐是被这里的传统荼毒得太深,居然将生不了男孩子的原因归咎于自己。 夏礼知劝不动她,更改变不了她,一时间很是头疼,她曾想过让雀儿姐姐帮林七纳妾,可这样一提,她不就害了其他无辜的女子,因此这个提议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另想了其他办法。 “那便更是臣下之家事,该如何臣下自会处理,”林七知道她所说的是雀儿又怀孕的事,“夫人与拙荆号称姐妹,但夫人与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姐妹,臣下可不敢高攀。” 真是好一个家事,夏礼知懒得与他虚与委蛇,没有再假笑:“是不是姐妹你所说的如何算得了数,哦对,不止我和雀儿姐姐的关系你作不得数,就是雀儿能不能诞出男孩儿你也作 不得数。” 看着他变了的脸色,夏礼知冷哼一声继续道:“要知道子女之性别与父亲相关甚重,奈何你没有本事便罢了,还将原因怪罪在雀儿姐姐身上,你说,如此无能的你,能作得了数吗?哈哈哈——” 林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把掐住了夏礼知的脖劲道:“你想死是不是,一个服侍太监的贱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不是!” 夏礼知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被憋得通红,但她却拼命笑着道:“你……无能,雀儿生不出男孩是怪你不行啊……咳,哈哈……” 他的手越掐越紧,夏礼知却暗数着三、二、一,唐仪明最近不正常,又重新派人跟着她,为了让他有安全感,她默许了这样的做法,想必暗中跟着她的人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唐仪明。 不过,唐仪明不是重点,齐王才是,借刀杀人的事她会做,激将法对一个林七这样的人也很适用。 雀儿从来只是幌子,不是她的软肋,她是真心想帮雀儿姐姐,虽不能提议雀儿帮林七纳妾让无辜之人为人妾室,却提议雀儿去外面物色着那些怀孕了却养不起孩子的女子在暗中看顾着,待雀儿生产时,如果又是女孩,便抱个男孩来凑成一对龙凤胎抱出去见人,从此免除雀儿的生产之苦,而如果正巧雀儿生的是男孩,便给些钱财后将这些女人送离盛都。 这个法子相信雀儿姐姐已经考虑了很久了吧,只是当刚刚碰见这人时,夏礼知突然就不想等了,不想等雀儿犹豫不决,不想等齐王拿捏于她,不想因为她给唐仪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要主动权一直在自己手里! “住手!”齐王喝道。 掐住夏礼知脖颈的手突然一顿,林七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女人,是齐王有意拉拢唐仪明的桥梁,现在还不该招惹,更不该伤害。 夏礼知的窒息感实在强烈,眼睛发黑,眼看着便要倒地不起,唐仪明及时感到揽住了她,焦急地喊了两声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林七脸色苍白地跪倒在齐王面前,垂着头不敢说话。 瘫倚在唐仪明身上的夏礼知,在摇晃和呼唤间慢慢变得清醒,她顷刻间便泪流满面,拼命咳了一阵,而后紧紧地搂住唐仪明哭诉道:“夫君,我好怕啊,我……我刚刚差点就要死了,”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齐王的方向停顿片刻,直指林七道,“他……他要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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