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启轩是信王和“夏礼知”的儿子,夏礼知是知道的:“竟是如此,那不知皇孙此时在何处?” 陈公子身旁边的一人道:“皇孙已经离开了,怎么现在想道歉,晚啦,哈哈哈。” 这群熊孩子哈哈起哄,夏礼知轻轻一笑:“皇孙既已先行离开,那就说明他并未与犬子计较,怎么你们倒替他抱起不平来?是想献媚讨好,甘愿为狗?” “哦还有,云起,说说你为何要顶撞师长的?” “娘,陈太医多次提及孩儿的身份,多次辱骂于你,我这才气不过,顶撞了几句。”夏云起也明白夏礼知不会让他受委屈,没有再忍着。 夏礼知丝毫不顾忌在场所有人的眼光,她今日火气可大着呢,谁也不想惹她,她看着陈家公子道:“那就是情有可原了,”她冷哼一声,朗声道,“云起你记着,尊师重道,要尊可尊之师,要重可重之道,我本以为陈太医乃是杏林君子,想不到竟然如此表里不一,背后多次侮辱于我,那这师不尊也可。” “至于这道嘛,道不可弃,仁爱之心更不容违背,该日娘亲再为你另择良师。” “陈公子劳烦你回去告诉陈太医,”夏礼知勾起了唇,朝陈公子笑得有些邪性,“这一载犬子得他相教实乃有幸,但从今日起他就不再是你陈家学徒,那些辱骂于我的话我便不再追究,只是还望他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引火烧身。”
第六十章 “你以为你是谁?”陈家公子对夏礼知很是不屑, “一个贱女人还在我们面前阴阳怪气。” 夏云起一听便怒气冲天,上前就要打人:“你再说一句试试!” 夏礼知挡住他:“住手。” 他娘亲面无表情说话时证明她是真的生气了,夏云起放下拳头喃道:“娘……” “小家伙, 你们可真没礼貌,”夏礼知又在犹豫了, 她觉得是不是又该让云起弃医从文,如果日后要让他救这样的病人还不如不救, 说的话可真不中听, “且如此罢, 他日我定登门拜访。” 他们这些人十多岁的年纪, 有的学得谦谦君子之道,有的却已经学着大人逛秦楼楚馆,有的寒窗苦读,有的仗势欺人……真是叫人头疼。 “回去吧,”夏礼知转身对夏云起道,“我累了。” “怎么你怕了吗?”陈家小子心里有些急了但还不知收敛, 故意挑衅道,“什么叫他日登门拜访,恐怕是要仗势欺人兴师问罪吧,有本事你就别将此事告诉唐公公。” 夏礼知忍无可忍, 以前被霸凌这么久, 她忍了而后就是痛恨自己的软弱,现在要还是没有长进,那也白活到二十六七岁了,况且夏云起的性格较为内敛, 从不跟她说自己受了欺负和霸凌。 “好啊,”夏礼知一个闪身转回去, 一把揪了那小子的衣襟寒声道,“虽然我没有义务教育你们,但你刚刚辱骂的人是我,那是不是我怎么也得让你知道别随便欺负人。” 看到这小子眼里的闪躲,她冷哼道:“敬请期待。”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下了 舞台走出了酒楼,夏云起快步跟着她,直到上了马车,才问道:“娘,你打算如何教训他?” “什么教训,”夏礼知叹罢一口气,“他们一群孩子,我如何能与之计较,吓吓他们罢了。” “那我呢?”夏云起急切道。 夏礼知不解:“你怎么了?你刚刚还没打够吗?打人也就罢了,偏偏跑到人家的舞台上,全给周围人当笑话看了。” “我不该反击吗?”夏云起皱了皱眉道,“就任由他们欺我辱您,一个个都不将我们当人看?” 夏礼知道:“可以反击,但如今与在村里时不同,人员复杂,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和你唐叔如果都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呢?日后需得三思而行……” “别给我提他!”夏云起突然吼了起来。 夏礼知被他吼得猝不及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时候忍耐是必然的——”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夏云起审视着夏礼知,“从去书院开始至今,我们母子俩就一直活在唐仪明的阴影之下,您知道那些人都在背后说我们的吗?不对,您刚刚不已经听到了!” 夏礼知自然明白有人在背后议论,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能一一计较过来吗:“他们至少不敢当着我的面辱骂于我,即便是真的骂了,有时候该忍的打碎牙吞了也得忍着。” “可我们本来不用遭受这一切的,”夏云起想起过往所听到的话,更加不吐不快,“我们只要离开唐仪明就不必再忍受这些了,娘亲,我们走吧。” 夏礼知哑然,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今时不同往日,孩子和唐仪明在她心里有了同样的位置,没办法割舍任何一个。 见她不说话,夏云起更加急了:“娘,他就是一个太监,太监娶妻本就滑天下之大稽,有什么值得你犹豫的。” 不得不说,夏云起这个社会化进行得真是彻底的,只是在夏礼知看来现在实在有些过犹不及了:“我以为这几年潜移默化,你已经能看道他们身为太监的痛苦与身不由己从而心生怜悯,罢了不说这个,当初你身陷囹圄是他救的你,这几年来他对我们也照顾有加,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偏见,怎可将责任归咎于唐仪明?” “可那些人的奚落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与他再无关系,也就不会再有人骂我和你了,”夏云起不竭余力劝说她,“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了,我不管那些是偏见还是其他,我只知道那些话就像刀子捥心,我再也不想忍了。” 夏礼知也无奈道:“如今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许多事需得忍耐和妥协,你以为离开他我们就不会被人厌弃,想得也太简单了些,你还太年轻,许多事想不明白也不急,只需要专心修习医术便好……” 她如今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各种各样的事交织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抽身离开让唐仪明一个人面对。 “我不想当一个大夫,”夏云起终于将憋了许久的事吐露出来,“从来都没有想过,学医能一洗昔日今朝之辱吗?能出人头地吗?” “可我让你学医是为你好。”夏礼知也反思过该不该逼他,但全方位权衡下来,只有习医最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唐府,夏礼知下了马车,却久不见夏云起下来。 夏礼知莫名有些着急和烦躁,连忙大声道:“云起,我们已经到了,快些下来。” 话音刚落,夏云起掀开车帘,弓腰站在车沿看了看高处的牌匾道:“这里不是我家。” 夏礼知真的生气了:“这里不是你家,哪何处才是你家!” “我恨这里,我讨厌和一群太监待在一起!”夏云起突然爆发,声音震得夏礼知耳朵嗡嗡作响,“因为这里,书院、太医院里非但无一人与我相结交为友,还见我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我不想当权宦的儿子!” 夏礼知一直以为越早开智的人越早熟,没想到叛逆期也来得这么早,她也是在气头上了,一时间口不择言道:“那你要如何,离家出走?你只要敢走,就别再认我这个娘亲。” “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话一出不止夏礼知呆怔住,夏云起也是很快开始后悔,尤其是看夏礼知青白的脸色,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连架着车的马都仿佛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乱动的蹄脚都定住不移。 夏礼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是吗,好像,是哈……” “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确实没有什么资格让你按照我的安排与要求行事 ,也没有资格要去你跟着我受尽各种各样的委屈……” 夏云起想给母亲道歉,可抬头间他看到了夏云起背后的大门内站着的唐仪明,他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目光一直注视着母亲。 他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因为想起了之前不小心撞见过的——唐仪明和自己的母亲牵手、相拥还有亲吻,除此之外,他也恶心自己,如果不是以前自己不懂事误入什么南风馆,母亲也不用嫁给一个太监。 心当然也是疼的,自从与唐仪明成亲以来,母亲再也不是事事以他为重了。 思及此,他拿起脚边的鞭子,用力一挥驱着马车飞奔去到巷子的另一端,很快就没了踪影。 夏礼知觉得心累不已,一桩接一桩的事榨干了她的所有力气,她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唐仪明从里面跑下台阶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夏礼知,唤了人来吩咐必须把夏云起带回来,他的下属领命而去,夏礼知这才开口道:“谢谢你。” 现在说什么安抚夏礼知似乎都有显得无力,今日她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太沉重,所以他只说:“累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孩子我会带回来的。” 夏礼知顺从地靠着唐仪明的肩膀,阖上了眼睛任眼角的泪落下。 她的大脑颇为迟钝地进行着反思,这些年对孩子的关注做得似乎很不到位,将他送至书院读书、让他改志学医、忙于着济贫居的事没有注意到他结交不到朋友、忽略了他的孤独无助……她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怪不得云起会那么生气。 “刚刚云起说得不当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刚刚云起也有些口不择言,怒语易伤人,希望唐仪明不要难过才好,夏礼知睁开眼睛看着他的下颚道,“我替他向你道歉,不过还是需要麻烦你帮我把他带回来。”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也无须道歉,”唐仪明同样有些为难,夏云起说得没错,因为他的身份的确让他们母子受了委屈,“他也是……我的孩子。” 他现在没办法放手,做不到看着夏礼知和夏云起自此离开与他再不相干,但看夏礼知如此伤心,他内心也无比纠结。 “唐仪明,你觉不觉得我就应该好好待在府里相夫教子啊?”夏礼知问道,“本本分分守在府里,不去折腾什么济贫居,不去牵扯那些朝堂之事,只要管好府上事务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也能时时刻刻看顾着云起?” 要按照以前的想法,唐仪明一定会毫不犹豫回答是,可他在夏礼知身上看到拥有无限可能的一面,如果不是生而为女,处处受限,她应该会过得更洒脱、坦荡,一些事或许能做得比男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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