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希望历史不变,怕这里一变会影响到未来的时光,导致生存在未来的某一些人会因为历史的改变而不复存在过, 尤其怕影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现在她又希望历史改变,让此时此刻外面那些无辜之人能好好活着, 创造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未来。 无奈变与不变从来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没有任何依靠的独立生存、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环境、与一群价值观和世界观完全与自己大相径庭的人相处……这些已经足以让人焦头烂额,再者,她的学识浅薄且又身为女子,这里的人没有人愿意听取女子的声音,所以她想改变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呢? 虽说了解了暗屋里外大致的情况,真正实践起来却很难做到,为了打开牢门,她几乎是又踢又踹、又撞又敲,拿着被她弄断的铁链两端锯木棒……可这样她都是花了约莫三四日才将门打开,试探着走出去。 她的脚上还套着镣铐,圆环的边廓磨破了她的脚腕,动一动都会让她痛不欲生。 等她慢慢挪出了暗屋,拖着一节铁索走到外面光里时,一瞬间痛得看不清东西,她只能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敢睁开。 映入眼帘的铺天盖地的绿,因为她此刻的位置是在一处约莫三层楼高的山壁崖洞里,看见的都是树木的枝叶,这与她之前根据黑衣人脚步判断的信息有误,那就是她忽略了他们都是身负武功的人,这点高度对他们是小事,对她却是难以走出的牢笼。 怪不得“夏礼知”会如此大胆和放心将人都撤走,敢情是知道这里位置隐蔽、特殊,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且她根本没办法逃离。 此时崖壁的另外一面,唐仪明正带着人在一处破败的屋子前探查,下属抱拳禀告道:“主人这里就是夏家那处荒废的庄子,属下已经将各处都查过了,夫人不在这里。” 唐仪明摇了摇头道:“我不 信如此紧急关头信王妃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继续找,哪怕是掘地三尺都要挖出此地的秘密。” 这段时日朝中异动甚是明显,安王妃明里是组织大臣家中诸多女眷长跪佛前为陛下祈福,暗里这些女眷应该已被挟持,太学也已被旻王暗中控制,这也就是信王将自己的孩子送至城外书院读书的原因罢,信王和齐王奉命监国,暗里也有各自的动作…… 祸福相依,或许不找她,可以让夏礼知避开这一切,但他又害怕她遭遇到非人的折磨,害怕她受苦,所以必须得找,找到了再想办法送她离开。 一匹快马疾驰在破院外停下,一个小太监匆匆下马跑了进来:“主子,宫中出大事了,陛下召你马上回宫!” 唐仪明顿了顿,收回翻木板的手直起身来,沉默片刻道:“你们在此继续找,如果找到了夫人便想办法送她离开盛都,还有给她带句话,让她别怕,我会去接她!” 此行回到宫中,面临的即将是一场恶战,如果他死了,希望她能好好的,到时候哪怕是她要回家,他也不会难过了,但他更想好好活着,让她在这个时代一日,就有他陪在她身边一日。 唐仪明下了命令后立刻走出破院子,上了马背带着几个人疾驰而去。 余下的人马在翻遍整个破屋,将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搜过,最后决定扩大范围,只是他们搜寻的方向与夏礼知所在的位置相背。 夏礼知低头看着崖壁,只觉得腿肚子打颤,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真的很需要勇气,轻则断手断腿,重则若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极有可能就那么死了。 所以不能直接跳,得想个办法借助树枝的缓冲,慢慢下去才能保证最小伤害。 夏礼知走回去几步,想助跑一段距离,孰料镣铐磨得她的脚腕无比刺痛,才跨出去一步就直接痛得她跌到在地,下意识冒泪花。 必须想办法把这个镣铐拿掉,不然它一直磨下去,她都快要能看到自己的骨头了。 夏礼知就地找了块石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往脚上的镣铐砸了下去,但这不是塑料,砸一两下最多只能让它变形,甚至变得更加紧,嵌进肉里简直让她痛不欲生。 可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不把它拿掉有的是罪受,于是夏礼知换着地方敲打,直到头发都被汗水浸湿,衣裳没一处干的地方,才堪堪将镣铐拿下来。 抛掉破碎的铁环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大哭不止,在黑暗里待了这么多天,她一次都没有哭过,直到现在,只要跃出去揪住树枝就能回去的这个当口,她再也忍不住了。 在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除了到这里那天开始到今天,“夏礼知”只来了两次,一整个过程她都觉得莫名其妙,只知道来时因为信王,昨日“夏礼知”的目的也是信王。 无论是真实的信王还是信王这个代号,在她身边出现的频率都太高了,对她而言,他明明就是一个外人,一个外人屡屡被提及,甚至她还因为这个外人遭遇牢狱之灾,激得她现在就想提着剑冲进信王府,将一切事宜全部问清楚,然后给这个人狠狠一击,要他和他的妻子“夏礼知”滚出有她在的世界。 夏礼知哭得抽搐,仿佛将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委屈都化入了眼泪里,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放肆嚎啕,不会被人看做是疯子,也不会被人看笑话。 当然一直哭也不可能,夏礼知哭完便翻了个面,摆成个大字,仰躺在地上看着顶上石壁,她是真的很饿了,之前她撒泼打滚哭闹着说自己吃腻了烤鱼烤兔子要吃饼,逼得看守的黑衣人去城中将饼摊上的饼买了一堆回来,好在她有先见之明藏了一些,也不至于饿死在这里。 夏礼知起身返回暗屋找出饼和些许的水,匆匆填了肚子,又重新回到崖口,没有了还连着一截铁索的镣铐,她的脚没有刚刚那么痛,完全可以咬着牙放手一搏。 站在石壁边缘,她顶着哭肿了眼睛,一次深呼吸接着一次深呼吸,直到天边的太阳都降到了山头的位置,她在没完全做好准备的时候,终于跨出了那一步。 失重的感觉实在令人惊慌失措,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丝毫没有形象地在空中乱抓,最后揪住树枝吊在半空中。 这个位置距离地面不过两米,两米的高度死不了人,夏礼知激动得大笑起来,然后放手跳了下去。 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了,她的脚刚碰到地面,尤其是被磨到的伤口被地上的矮丛剐蹭到,瞬间就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凉气,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地上躺着了,随之而来还有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瞬间的疼痛比她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的疼痛不一样,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连痛都喊不出声。 待缓过劲来,她的头发又湿了一遍,也终于可以边翻白眼边大口大口地呼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腿断了居然会这么痛。 等她重新坐起来时,本就伤重的腿已经完全不可以动了,静谧的林子里只有她在龇牙咧嘴压抑着吸气,这下怕是不能及时回到城中了,今晚必须得夜宿林中。 但夜晚睡在林子里不是一句简单的话,林中到处会有出没的野兽,现在她不能动纯纯就是等死,如果不找到隐秘之处,明日这里只会多出一具被撕碎的无名尸体。 夏礼知撑着身体踉踉跄跄站起来,一只腿站立不稳她又摔到在地,趴在地上如濒死之际小鸟扑腾不止。 等她重新站起来时,只能靠蹦着才能行走,她就是这样蹦着找到一根木棒当作拐杖,并且依靠这根拐杖,望着天上的明月和星星撑过这一夜。
第八十章 虽然提前知道了这几天会不太平, 但夏礼知完全没有想到会如此不太平,从她刚穿越时进入盛都的那处城门进去,一路上都充斥着熏得人头晕的血腥味。 没想到居然是今天?! 外敌入侵!安王叛逆!皇帝驾崩! 夏礼知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加快了速度, 越过门洞像是进入了一个结界,外面是绿水青山绝美风景, 里面是杀戮掠夺的人间炼狱。 血就在她的脚下,尸体就在她的拐杖旁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具体的、真实的尸体, 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 她害怕、恐惧, 脑子无比混乱, 一下接一下冒出奇奇怪怪的念头, 可不可以删除这样的画面、其他穿越者遭遇这样的事怎么处理的、他们是如何适应和应对这些在未来根本看不到的场面的……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这么多人,有身着盔甲的士兵,有外族人,还有普通老百姓……什么外族人,一千多年以后他们不都是一国同胞,现在却在这里“自相残杀”!夏礼知真的接受不了。 她本该回唐府的, 可不知是什么在驱使着她,拖着行动不便的腿,一点一点的往前走,生活在和平年代实在太幸运了, 而在战乱中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英雄。 她突然很想见一见唐仪明, 他虽然是一个太监,在这种时刻应该是守在皇宫里,和那些真正的士兵一样战斗,不完整的身体掩盖不了他是一个男子汉的事实。 不, 不对,这时候不该去给人拖后腿, 可夏礼知就是停不下来,她想去看看权力的中心,想去问问他们看到如此多的无辜百姓躺在地上是何许感受,更想弄清楚她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她想要回家啊。 真希望此时此刻是在演戏,戏演完了地上躺着的人可以站起来,相互讨论剧情,还有可以给那些伤口、鲜血、器官打上马赛克…… 再往前走一段街上躺着的人就还有活着的,夏礼知循着痛苦的呻/吟,在一个摊贩面前跪下,听到他在说,孩子,我的孩子。 夏礼知惊慌地问道:“我该怎么帮你呢,我能做些什么啊?” 她抬手按住他腹部的出血口,却被血的温度给烫得缩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她又将手按了回去,下意识安慰道:“你别怕,肯定不会死的,你别怕……” 现在她无比懊悔之前逼着夏云起去学医,最该学的明明是她自己,她为什么要为一群榨干她的价值后又果断驱逐她的乞丐忙东忙西,她就应该早早修习医术,帮助值得帮助的人……手下人的温度渐渐低退,夏礼知知道这个人是活不下来了。 夏礼知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撑着拐杖重新站起来,对了,现在已经进到了城里,可以召集自己组建的人来帮她救助伤员啊,她几乎是一下子稳住了些许心神,从自己的脖子上掏出一个哨子,对着天空吹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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