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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错，本不该如此，”孙耀兴失笑道，“我当初若无夏先生相救，哪里还会有日之光景，不过细细想来，我用你救我时的办法救回了你，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唐仪明回忆起那日发生的事，他从宫中冲出来就被守卫叫住，跃入水中将人捞回来见她没有了呼吸时的惊恐，如果不是孙耀兴见一切尘埃落定，出宫时在护城河遇到了他们，一眼认出了夏礼知……恐怕他是真的见不到活生生的人了。 “孙大人曾经也做过这等事？”那种救人的法子实在罕见，既是按压胸腔又是对嘴吹气，当时都令他大受震撼，唐仪明问道，“救人的法子还是夫人所教？” 孙耀兴打起哈哈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哈哈哈，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不过也正是如此，方才知活着有多可贵，活着好啊，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说得没错，活着才好，”唐仪明也随之笑道，“多亏了有这一桩往事惠及今日，不然我那时恐怕就要随夫人而去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孙耀兴道，“不说此事了，此番入都怎么没听说你家云起？” 夏礼知有片刻的怔忡，随即笑道：“云起他呀也是个大人了，出门游历去了，近些时候恐怕不会回来。” “哈哈哈，有夏先生珠玉在前，唐公公也是有头有脸之人，云起这孩子肯定不会差，我是想着与你们二位结个亲家，”孙耀兴有些红脸道，“在下不才正好育有一儿一女，女娃是长女，最是机灵可爱。” 是他们所想的那个意思吗？夏礼知和唐仪明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啊……这这，令爱还不足十岁吧，怎么这时候就说亲了？” “女娃总是要嫁人的，早晚都没有关系，况且良善人家可遇不可求，说不一定哪天就错过了，”孙耀兴摆摆手道，“再者世事无常，都中与地方还是有所不同，早早定下我和夫人也能放心。” 夏礼知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怎么也不可能干涉云起的婚姻大事：“我们长辈交好相互照应着就足够了，不用讲究‘亲上加亲’那一套，毕竟是孩子们的人生大事得他们自己来抉择才易不怨怼，女孩儿也是，等她长大了紧着她喜欢的人才好，这么早定下来对她不公平。” “这……”孙耀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是真心想与唐家走得再近些，但夏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草率决定孩子的婚姻大事，若是以后孩子过得不幸福，他们做父母的就是罪魁祸首…… 对夏礼知来说，给那么小的孩子说亲事总觉得很别扭，但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娃娃亲或是童养媳这样的陋习在眼皮子底下出现。 “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是朋友，更是教过云起的师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让云起将令爱认作义妹也是好事一桩，”夏礼知道，“至于各自婚姻大事，就等他们长大成人了，自己挑选决定就好。”
第八十七章 那日孙耀兴上门来突兀地谈及孩子们的婚事, 真是让夏礼知焦心了好几日，为此还特地杵着拐杖去到孙家亲自劝说了一番，擅自替夏云起收了个妹妹。 妹妹也还好, 未婚妻那可就恐怖了，日后云起在外面遇到了喜爱之人, 却因为此时的事而被棒打鸳鸯，那她这个失败的母亲就失败到谷底了。 况且别说是女孩儿, 就是男孩子, 只要是夏云起真心喜欢的, 她都不会干涉, 唐仪明一向以她为先，自然更不可能说些什么。 于是这事就作罢了，好在孙耀兴一家人未因此心生不满，也算是妥善了结这桩乌龙。 唐仪明在家里又多待了一两日，随后被召入宫中又是好一段时间要忙的，这也正好, 她可以独自想一想该怎么处理“夏礼知”的事，还有林家的事，她当然可以抛下一切不管，但曾经许下的承诺, 不完成她就是失信于人。 “夏礼知”的事不难解决, 难的是林家的事，她是掌握了许多关于林家的信息，可以她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撼动一个“功臣”，况且她现在做什么都难以专心致志, 林家的事一时间也没办法解决。 当然，就算要处理此事, 主要还是针对林帆，对于现在的“许是莺”，她有些难以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感觉，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恶劣，时常迁怒于一个无辜的女人，明明长了一张与许姐姐相像的脸不是她的错。 还有十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她得在人离开盛都之前与信王夫妇做个了断，对于信王，还是该早些说清楚；对于“夏礼知”，现在的她再也不想做畏手畏脚的胆小鬼。 这般想好之后，信王府的人再送来拜贴时，夏礼知没有犹豫地接了，总是要解决的，长痛不如短痛，早些解决了与他那些理还乱的关系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对她梦中画面里死去的那个“夏礼知”。 临近冬日的雨一场比一场还冷，滴滴答答打在芭蕉叶上，溅出四散的小水花，夏礼知没有看雨幕，一颗心一双眼睛都聚焦在雨中摇晃的芭蕉叶上，心想，再被雨这么打下去，芭蕉叶恐怕会坏的。 她今日早早便来了观月楼的长廊上等着秦晟乾，除了带着唐仪明派来保护她的人，还带着一把剑，此刻剑就放在剑鞘之中，她却未必敢拔出来。 秦晟乾到达长廊时，夏礼知还站在中间的位置，侍从远远地站在长廊的另一端，平静地守护着夏礼知。 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夏礼知，他记忆中的妻子，刚从大师那得到确切答复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平平无奇，单就外貌而言，一点也比不上记忆中的爱妻，说实话现在的妻子除了外貌不变，性子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但他一直都告诉自己有些不一样是正常的，没想到如今看来，这点不一样也过于大相径庭了些。 “你……你的腿还没有好，”在她身侧站了半晌，秦晟乾还是不知道如何打开话匣子，明明来时他想好了许多要说的话，“是谁伤的你？” 他不问还好，一问夏礼知就怒火中烧，但她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先向秦晟乾行了一礼道：“承蒙王爷几次相邀，不知王爷有何要事？民妇自认安分守己，不曾得罪过王爷。” 秦晟乾看着她警惕、疏离的眼神，连忙解释道：“不，你未曾得罪过本王，邀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想起些什么事吗？关于我们的事？” 夏礼知没有隐瞒：“鬼门关走过一场是想起 了一些事，”她看见面前的男人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但不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哦，不对，不应该是想起，是看到了一些画面。” 她不想与秦晟乾有任何瓜葛，先发制人道：“王爷这么问想必也是看到了那些画面，但还请王爷不必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莫名其妙的事？”这么轻飘飘的便将那一切带过了，秦晟乾瞬间急得不行，“你心里难道没有任何一点触动吗？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是你我的过去！” “哈，”夏礼知故作不可思议地笑起来，“王爷你弄错了吧，您和王妃的事我能有什么触动，你看我长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不是一个人，所以我如何能是画面里您的妻子，您这是和王妃是起了冲突，拿民妇来消遣吗？” 秦晟乾抬手抓了夏礼知的肩膀道：“那就是你，如果不是你，你又怎么能看到那些事？你记起了那些事，难道还在不知道，这是你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吗？” 夏礼知猛地挣脱钳制，往后退了一步，用暂时被她拿来当拐杖的剑挡在两人身前道：“请王爷自重。” “既然王爷提到这事，那就休怪民妇冒犯了”她眼神凛然，像淬着寒冰，“我有几个问题想向王爷请教，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确定她身份时，他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的，现在急不得，秦晟乾叹了一口气道：“你问吧。” “这个问题本该去问大师的，”夏礼知抬头看着他道，“但大师已经不在了，而你或许知道答案——我想问我和您的王妃有何渊源，不是您记忆中的那个，是您现在的王妃。” 他的确知道，当初他想着自己既然能够重来一世，他所爱之人未必不可以，所以他软硬兼施让大师答应帮他，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是真正的夏家小姐。” 夏礼知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真正的，等等，现在的“夏礼知”是真正意义上的夏礼知？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触及了真相但差着临门一脚：“什么意思？” “大师说，夏家小姐早年间出意外直接导致她离魂而去，轮回转生到了未来，”秦晟乾道，“上一世夏家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变得痴傻的她恢复正常，却一不小心将与她同年同月同日同名的上一世的你带到了这里。” “此番是我逼大师用千佛舍利想把你带回来，却不想舍利的力量深不可测，竟然把你和她都带了回来。” 怪不得“夏礼知”是魂穿，其实说魂穿夺舍也不对，她是真正的回归本体，而自己则是真正的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夏礼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第一次去见大师时看到的棋盘，上面奇怪的棋子与现在的真相居然完全契合，而她就是那粒从另外一副里拿过来的特别突兀的棋子，永远不能掩人耳目融入其中。 本来还想问其他的，此时此刻夏礼知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心中翻涌着理不清的愤怒，却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发泄，她现在分不清自己是雨中被雨滴打得摇摇摆摆的芭蕉叶，还是摔得四散的水滴。 既然是一个外来者那么回家或是去到别的跟遥远的地方就是她唯一的追求，夏礼知压抑胸腔中的百感交集，问道：“那回去的办法是什么？我想要回家。” 他几时想过把人带回来又送回去的？他只想把她带回来好好待她、爱她，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想回去的这种可能，女子嫁为人妇哪里还有时刻往娘家跑的道理，于是秦晟乾摇头道：“我没有问过大师，大师也未曾主动告知于我。” “哈哈哈，哈哈哈……”夏礼知带着无尽的心酸和讽刺地笑起来，“为什么这么做呢？你们这里是什么完美世界吗？就没想过上一世你记忆中的王妃过得不开心吗？” “正是有所亏欠，才想要补偿你，”上一世的夏礼知离世时对他说的话至今萦绕在他的耳边，她不想再见到他，可越听她这么说，他就越觉得亏欠应该补偿，“跟我一起去封地吧，我会尽心照料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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