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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夏礼知！”夏礼知大声吼道。 从来见他到此时此刻，她都带着攻击性，只是现在攻击性被彻底释放出来：“你哪里是为了补偿，你的所作所为究其根本都是为了你自己！” 秦晟乾有些难以置信地怒道：“你说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把她带回来，他耗费精力无数，受过伤、流过血，甚至对人曲膝下跪……现在却被她说为是为了他自己？ 他突然有点想承认，前世和今生变了许多事，眼前人业已不是当年人。 “难道不是吗？”夏礼知讽刺地笑出来，“单就上辈子的夏礼知而言，她甚至都还没有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则就被迫嫁入了王府，背后的原因是你需要夏家的支持，嫁给你之后看着你为拢络权贵，娶了两位侧妃，哦对，就是这一世，你明明已经娶了“夏礼知”，还是纳了侧妃，你娶侧妃对“夏礼知”是有什么好处吗——” 秦晟乾打断她的话为自己辩解道：“我虽娶了侧妃，却一直没有碰过她们，上一世我是要拉拢夏家没错，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满心期许等你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从一开始便认错了人。” “那两位姑娘遇到你可真是不幸，两辈子都被你摆布，”经历了这么多事，夏礼知有过欣喜，有过痛苦，却从来没有如此时此刻一般无语至极，“她们满心欢喜嫁与你，你却把她们晾在后宅，要困她们一辈子？” “你别生气，我回去便与她们和离，”秦晟乾看着她难看的脸色连忙道，“让她们——” “够了，”夏礼知后悔提到这档子事上，因为越往细说越触目惊心，“和离之后呢？她们会有怎么样的境遇你想过吗？有的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就像我一样，别指望我会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动，你和先王妃之间的事也不能让我为之动容。” “如果不是你和那个和尚，我可以在家陪伴我的父母，完成我的学业，哪怕最后泯然众人，我至少还有内心的安定。” “而不是来到这里，看你们在街头斩杀罪不至死的可怜人，看你们歌舞升平把男女孩童当做亵玩的附属和奴仆，看无数女子被冠上你们的姓氏困于后宅不生男孩还不行，看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死于因你们而起的斗争之中……” “还有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不用在我自己心智都不成熟，还是孩子心性的时候就成为别人的母亲！” 夏礼知真是不吐不快，将所有怨气全部倾泄出来，说得秦晟乾无言以对、心酸万分，她现在可真像一个局外人一般，非但把那一切都抛下，甚至还踩了几下。 是他晚了吗？早些时候辨认出谁是谁，早一点来见她会不会有所不同；是他过于自傲了吗？觉得她一定会选择自己；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逆天而行…… “我今次来此就是来与王爷说清楚，”夏礼知喘着气往后退了一步行礼道，“冒犯之处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抬起头来直视秦晟乾的眼睛道，“当然，王爷若执意要怪罪下来，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 话音未落，夏礼知转身就要离开，秦晟乾连忙叫住她：“你就那么恨我？” “是，”夏礼知回头道，“恨之入骨。”犹豫了片刻，她又彻底转过身来面对他道，“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民妇恳请王爷善待身边之人，尤其是那两位无辜的侧妃，如果你真要与她们和离，还请为她们造一个与你毫无联系的身份。” “那么你呢？你要我善待别人，却放任你一直跟一个太监？”秦晟乾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我不在乎你恨不恨我， 跟着我离开盛都吧，我答应你再不强求皇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重来一世，他也想过不再步上一世的后尘，可是他不甘心，重生意味着他可以做出改变，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机遇，他想获得皇位，更想再续前缘让她成为自己的皇后，孰料还是走到这一步，他再怎么出挑，也抵不过父皇心存偏爱。 “跟你走，然后呢？作为你的妾室还是外室？你忘记了你已经是有妇之夫，”夏礼知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别说笑了王爷，我不会跟你走的，要求你不再执着于皇位的也是上一世的夏礼知。” “而我真的不是她。”夏礼知拜下道，“信王殿下后会无期。” 还没等她完全直起身，秦晟乾突然问道：“本王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太监吗？你因为唐仪明被世人所不耻，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爷，唐仪明他们为何变成太监，还不是拜你们所赐，所以还需要比较吗？”夏礼知不卑不亢道，“至于我，我几时在意过他人耻还是不耻，再说了唐仪明他是一个值得真心相待之人，我一点也不亏。”
第八十八章 秦晟乾根本想不了任何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值得，我就不值得吗？ “夏礼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秦晟乾压抑着心底的酸楚，“你不可以把我所做的贬得一文不值, 丝毫不顾念旧情。” “王爷，”夏礼知笑道, “我没有一丝一毫贬低你的意思, 你的付出固然可贵, 如果我是一个局外人或者是上一世的夏礼知, 亦或是处在对爱情满是憧憬的年纪，说不一定会为之动容。” “可我是现在的我，被你们牵连入局，也快而立之年，我最在意、最爱的人是我自己，我表达自己的不满有错吗？我作为一个人, 有想法会思考的人，难道还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不是这样的，”秦晟乾难以置信，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你难道就不怕我用强吗？你就不怕我杀了唐仪明！” 夏礼知哼笑了一声道：“用强？杀人？嗯, 以你的地位和权势确实都可以做到，不过我左右自己的生死也很简单吧，至于唐仪明，我很抱歉连累了他, 但你要对他动手恐怕也不太容易，对吗？” 是啊, 唐仪明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手段狠辣，城府极深，更能豁得出去，不然也不可能以命相搏在父皇那露了脸，之后借刀杀人除掉张福宇，爬到今天的位置，之后只要他想，就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坐到老死。 然而这些都是其次，直面上现在也难以除掉他，只得得找他的软肋，可现在一看，他的软肋夏礼知不也正是自己软肋吗？ 还有他要真除了唐仪明，她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现在他们才是夫妻。 “王爷都重来一回了，你还没有想清楚吗？”夏礼知看着渐渐小下来的雨，“有的事不该强求，放下对所有人都好，过去了就不该执着。” “说得轻巧，”秦晟乾其实对眼前女子的感情很复杂，所以他之前一直说的都是好好照顾她，会补偿她，可要说爱，他现在一点都不敢说还如最初时那般，但要说不爱，又怎么可能彻底放下，“你完全把自己从中择出，拒不承认，有什么资格劝别人放下。” “王爷你该庆幸我不愿意承认，现下我对你们的恨还只停留在，恨你们把我一个局外人牵扯其中，在暗中对我多有窥视，完全忽略了我作为一个活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和选择，还有我的父母和家。” 夏礼知杵着剑往前了一步，狠狠地盯着秦晟乾道：“刚才所说的就够我对你恨之又恨，我若是承认了，便再加上你负了我，你以为我还会选择你吗？我该不该更恨你？” “我没有负你，”秦晟乾心中刺痛无比，有了些心虚之感，“我……我只是认错人了……” “造化弄人，所以王爷，便让它一直错下去吧，如果你设身处地为上一辈子的夏礼知想一想，就不会想着把人再带到这个世界来，自然就没有今日的痛苦了，但事已至此今时便让痛苦终结于此，放过自己让我们过好各自的生活。” 秦晟乾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既然恨，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都恨之入骨了，你居然还忍得住！” 夏礼知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才开口：“我是想要杀了你，没看到我都带着剑来了吗？但……”不是，这是什么话，她突然沉下脸来，“当然，你若想死，大可自己动手，我要杀了你，岂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不惜命但我怕死啊。” 秦晟乾：“你……”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将错就错，毕竟现在补偿已经晚了，而且我最想要的补偿是回家的办法，你给不了也没有必要纠缠不休甚至寻死觅活，王爷恕我直言，你或许是付出了不少，可貌似只能感动你自己，”夏礼知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却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有，你最应该补偿的是那些被你牵连、利用的无辜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因为你用什么都弥补不回来，还有我不是那个夏礼知，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补偿，但是你可以用你的权势与地位，弥补对你的孩子、侧妃们乃至更多的人。” 秦晟乾不说话，夏礼知真的也不想再说，一手拍上了自己的脑门，淡淡笑了一下，仿佛松了一口气：“王爷，再请原谅我的冒犯与唐突，也请停止对我的冒犯与唐突，”她俯身拜下道，“民妇告退。” 夏礼知杵着剑转身离开，腿还在瘸着，却带着少有的潇洒，对秦晟乾来说，此次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重生时的喜悦和惊悸，下定决心再谋皇位时的热血与愉悦，求大师把她带回来时的希冀和害怕，在城外接到恢复正常的她时的欣喜若狂，对她们两人的身份产生怀疑时的疑惑和揣测，从大师那得到确认时的茫然和无措……挣扎至今，一切都随着夏礼知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尘埃落定。 “夏礼知……”虽然喊了却没有任何声音，秦晟乾回过神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夏礼知心里当然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却又无法说清楚是什么样的感受，所以就这样吧，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秦晟乾有他的立场和骄傲，慢慢地想清楚了总有一天会放下，放过自己。 回到唐府时，难得的见到了唐仪明，前几日的清闲，都在这几天忙了回来，不过也不难猜，他知道自己今日会去见信王，现在突然回来应该也是来向她要一个确切的答复，毕竟他那么早就试探过她，肯定是紧张很久了。 “……你回来了……”唐仪明上前搀扶住她。 夏礼知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点了点头：“嗯，你这是淋雨了吗，怎么衣服上沾着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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