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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甚至感觉到，对方是真的想吻自己。 她有点头痛。 不管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她都很清楚，自己必须立即和对方保持距离，将男孩心里那点小火苗摁死在萌芽中。 转眼便是除夕。 江念去便宜同事家蹭了年夜饭，正一个人在宿舍，准备看个片子打发无聊，手机忽然想起。 她看了眼号码接听。 “喂，周云墨。” “宋老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吃年夜饭了吗？” “吃过了，在领居家吃的。你呢？” “我也吃过了。你现在在干吗？看春晚？” “没有，我想出来看烟火，就想着老师要不要一起来？” 江念愣了下，笑道：“我就不去了吧，这会儿也没车。” 周云墨：“我现在就在学校门口。” “啊？”想着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在外面等自己，江念到底还是于心不忍，犹豫片刻，道，“好，你等我出来” 周云墨声音明显雀跃几分：“嗯，不用急的，老师慢慢出来，跨年还早呢，学校后那个小广场，很多人在那边跨年，我带了手持烟火，我们可以放。” 江念听出了几分孩子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挂上电话，穿上厚棉袄。 肩上的伤已经结痂，就像人生中的伤痛，总会随着时光流失而消失殆尽。 从大门出来，看到单肩背着包的周云墨，大概是有点冷，少年正靠在单车旁无聊地跳着脚. 大冷天，他只穿了一件运动服。 江念走过去问：“怎么穿这么少？” 周云墨笑盈盈望着她摇头：“不冷的。” 江念没再继续，只转而问：“你伤好了？” 周云墨点头：“嗯，好了，老师呢？” “也好了。” 周云墨握住单车龙头，将撑脚踢开，道：“走吧，老师！” 从雅文大门口到学校后面的小广场，步行也就十来分钟，江念拢了拢棉服衣领，道：“顾培和钟亚星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是他们咎由自取，跟我们没关系。” 周云墨点点头：“我知道。”默了片刻，又道，“我只是有点后怕，如果那晚不是宋老师，我也跟他们一样，就算没死，这辈子也完了。” 江念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老师，你的恩情，我会记住一辈子的，等我有能力，我一定报答。” 江念摇摇头，不以为意道：“周云墨，我是老师，保护自己的学生天经地义，换成班上任何学生都一样。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你真想报答，那就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老师就很欣慰了。” 周云墨看了看她，嘴唇嚅嗫了下，道：“可是，宋老师对于我……” 江念抬手打断他：“周云墨，你现在是学生，老师这个身份对你来说或许有一点点光环，若是再对你关心一点，甚至还会认为自己在老师心中是特别存在。相信我，每个学生对老师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都没有任何不同。如果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优等生，确实天然地更让老师偏心。大人都喜欢好孩子，这再正常不过。” 老师，学生。 大人，孩子。 她话中强调的身份，让周云墨那颗微微沸腾的心，稍稍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迫不及待划清距离。 他很想说，自己并不是因为老师光环和她的关心，也并不是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只是单纯想抓住她给自己的那份熟悉感。 但他知道自己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于是笑了笑道：“嗯，我知道的宋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长成一个优秀的人，绝不让你失望。” 江念转头，朝他弯唇欣然一笑：“嗯，那就好。” 小广场就在眼前，此时已经很多年轻人聚集在那里等着跨年，云城市区禁烟火，只能玩玩手持烟火。不少人拿着手持烟花在玩闹，等着观赏市政统一燃放的跨年烟火。 周云墨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烟花递给江念：“宋老师，给你！” 未来太遥远。 至少今晚，她会和自己一起跨年。 江念笑着接过来。 距离零点钟声敲响，还有十几分钟。 江念忽然想，此时的自己在干什么？ 今年刚上中学的小初中生，这会儿应该刚拿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给的大红包，一大家子挤在阳台上，也等着这场进入2009年的跨年烟火。 那是一个幸福孩子拥有的人生。 两人燃放完两把手持烟火，听到旁边有人道：“快快快！马上要开始了！” 于是也站在人群中，仰头望向天空。 不知谁打开了收音机，里面开始倒计时，所有等着跨年的年轻人，不约而同一起倒数：“十……” 九……八……七……六……五……四ʟᴇxɪ……三……二…… 砰的一声。 城市夜空被璀璨的烟火点亮。 广场上的年轻人，在五彩斑斓的夜空下，兴奋地呼喊尖叫，为即将到来的新一年。 江念望着天空绚烂烟火，也不自主弯唇笑开，又歪头看一眼周云墨。 对方像是有感应一般，低头看向她，对她弯唇一笑。 璀璨烟火在夜空盛开，也在他的黑眸中换成一朵朵晶莹的花。 “周云墨，”江念笑着开口，“老师祝你健康快乐前程似锦！” 周云墨也笑：“老师也你也一样！” 江念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52章 少年篇结束 除夕之后, 江念一连好几天没和周云墨再联系。 新学期第一天，高二三班英语课。 一位中年男老师走进教室，用英文打招呼。 “同学们，早上好！” “老师, 早上好！” 男老师笑眯眯道：“各位同学, 因为宋老师被学校派去国外进修, 从这学期开始, 由我担任三班的英语老师和班主任，我姓张,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 我们相处愉快。” 教室中央的周云墨，从男人走进教室的那一刻, 就已经惊愕地看向他, 到了这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要出国进修？ 不教自己了？ 自从除夕那晚后, 他就没再和班主任联系。 他马上就十七岁, 明白自己应该与女老师保持距离，于是想着等着开学再见，没想等到开学却等来这个。 周围的学生们一边鼓掌欢迎新老师, 一边好奇地交头接耳。 “宋老师怎么没在群里说？” “老师嘛，不教我们了，对我们就没有交代的义务咯。” “我听说宋老师和高一那个长得挺帅的王老师一块去的, 两个人好像在谈恋爱。” “是吗？” 周云墨低下头, 默默打开簇新的英语课本。 江念是在开学前一周接到的公派通知。 雅文这种老牌名校，每年都有出国进修的名额, 她这才想起宋敏敏之前申请过。校长这回推荐她, 大概也是看他班上上学期发生了太多事, 让她出去透口气。 江念有种预感，宋敏敏的生命已经快要到尽头。 这意味着自己也要离开了。 说实话，比起上一次的依依不舍，这回她却有点迫不及待。 她是一个成年女性，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周云墨已经是青春期的男孩，不再是从前的六岁孩子。不管什么身份，年龄相差几何，自己对他来说首先是一个异性。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周云墨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情愫。 所以，越早离开越好。 但愿这一回，周云墨不会像小时候失去王月那样难过。 虽然知道宋敏敏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只要一日没离开，江念也得扮演好这个角色。 签证已经下来，出发时期也已确定，老家那边是不用回的，打点钱就行。这两天她一直在置办行李，哪怕知道可能根本用不上。 这天中午，她从商场买了东西，坐上回校的公交车。 运气还不错，后排正好有两个空位，她刚坐进靠窗的位置，旁边也跟着坐下一个人。 她原本没在意，只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得转头，却见坐在身旁的赫然是周云墨。 “怎么是你？”江念惊讶道，甚至还拿起手机确定了下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在这里？” 周云墨看着她，淡声道：“我上街买点东西。” 江念点点头，因为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己又即将离开，视线忍不住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不合时宜，赶紧将目光收回。 “张老师的上课风格还习惯吧？” “还行。”周云墨沉默片刻，才继续道，“宋老师，你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要去国外进修？” 江念笑说：“寒假名单才下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 “听说是要去半年？” “嗯。” “那你回来还会继续教我们吗？” 江念轻笑：“半年后你们就高三了，学校应该不会随便换老师了。” 周云墨点点头，低下头没再说话。 江念转头看了看男孩明显有些怅然的侧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高中就剩一年多了，一定要加油啊！” 周云墨点点头：“我会的。” 恰逢此时，公车停站，有人下车有人上来。上车的比下车的多，原本稀稀疏疏的走廊，挤满了人，还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看着应该是初中生，估摸着偷偷从学校跑出来的。 江念原本也没在意，但忽然想起这校服正是自己初中学校的校服，便下意识朝站在后门旁的女孩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打紧，竟然从其中一个女孩的侧脸看出几分眼熟。 这不是自己吗？ 她算了下，这会儿的自己十三岁，正好上初一。 初中中午是不能出学校的。 不过偷偷跑出去这种事，自己确实干过不少次。 另外一个女孩，她也认出来了，正是她初中同桌以及多年来的好闺蜜夏明月。 两人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好像很兴奋的模样，估计不是去吃好吃的，就是去明星签售会。 普通小孩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原本在她旁边低头沉默的周云墨，见她半晌没说话，抬头朝她看了眼，见她蹙眉看着前方，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确实不由得一皱，人则已经站起身。 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两个初中女孩身后，不怀好意地往两人身上凑，身体已经要贴在其中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也觉察不对劲，从原本的叽叽喳喳安静下来，一直往旁边挪，然而两人挪一点，男人就追上来一些，门口就那么大块地方，又站了好几个人，根本没地方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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