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丝帕明显是女儿家的物什。 萧北尘眼下正巧被安庆帝重视着,许多的政务都交由他处理,喜欢的女儿家若是门第高倒无妨,就怕....... 言语间倒是没有多少责怪之意,但很显然在询问萧北尘怎么伤到手的。 闻言,萧北尘执着玉箸的手微顿,眼睫微垂片刻,俊脸侧过时熟稔地挂上了纯善温柔的笑意。 “回母妃,晚间安柔险些摔着了,儿臣便出手搀扶了一二,不曾想伤着了手。”萧北尘还动了动右手,示意自己的右手并无大碍,“母妃不必担忧,不过是小伤。” 听到是因为安柔公主受伤的,德妃心底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安庆帝宠爱安柔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若要得圣心,德妃自然不会阻挠萧北尘亲近她。 德妃这一提安柔公主,让萧北尘顿时有些食不知味起来了,随意用了些许,便借着要沐浴休息的由头离了席,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夜里宫人点上了灯,便退出了寝殿。 德妃或许并不清楚萧北尘的性子,但成日里贴身伺候萧北尘的宫仆却是一清二楚。 这五殿下面上看着甚是和善好相处,实际上那双墨如点漆的眼瞳平静地瞧着人时,让人寒毛都不禁要竖起来了。 若和他对视上一会,只怕后背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四下无人时,萧北尘那张明明生得甚好的脸,便沉静到让人发冷,墨瞳荒芜凉薄,让人无法知晓他在思索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宫仆根本不敢抬首直视他。 寝殿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他自己轻浅的呼吸声。 沐浴时他从不让人伺候着他,只是独自一人泡上许久。 因此,也无人敢去触碰萧北尘手上还缠着的帕子。 萧北尘把玩了那盏鹤灯良久后,像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丝帕还未解开,便坐在床沿极其小心地解开了时南絮绑的结。 手心搭着顺滑微凉的丝帕,用料上品,宛如水流般轻若无物。 萧北尘用左手冰冷的指尖碾过还沾着药粉的伤处,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顺着手背蔓延开来。 他是很能忍耐疼痛的,但同时又对痛感极其敏锐。常年间忍受胡姬和旁人那般的肆意打骂,早已养成了萧北尘便是被打个半死,也不会吭声的习性。 皆因越是喊疼,那群豺狼虎豹便会愈加兴致盎然了。 其实手磕伤的时候,按往常,就那点痛感根本不至于让萧北尘痛呼出声。 只是...... 萧北尘漆黑的眼眸无声地注视着手中的帕子,而后抿唇轻笑了起来,这笑容合着那张冷淡矜贵的脸有些怪异。 他似是想起了方才时南絮那般忧心挂念自己的模样,凉薄的唇碰到了伤处,似在轻吻。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能换得她几分怜惜,值当了。 待到时南絮这场病好全了,已是入了冬。 肃肃的北风刮得人面颊生疼,天色也愈发晚得早了,酉时将过,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宫墙檐下的灯被朔风吹得摇摇晃晃,前去司衣局对了下一年凤梧宫服饰安排后,折韵握紧了手里的乌木提灯,连呼出的热气都瞬间变成水雾消散开。 风呼啸而过,吹得她不由得捏紧了毡毛领子,生怕丝毫冷风灌进领口,埋头闷头往前走着,步履匆匆想要快些赶回凤梧宫中。 思及凤梧宫中等候着自己的殿下,折韵的眼眸都不由得亮了几分。 时南絮待她们极好,月里例银从未缺过,冬日里冷就唤她们闲来无事时就一同在寝殿中下双陆棋打发闲暇时间。 但折韵她们都清楚,时南絮哪里是想要找人陪她下棋,而是因为寝殿里烧的都是银骨炭,暖和的很,公主怕她们受冻才央着要整日陪她。 入了冬公主就催着司衣局快些赶制宫人的冬衣,都城的雪大,因为冬衣不厚实而染了风寒病死的宫人也不是没有。 鞋履踩过青石地面时,碾碎了飘落在地上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雪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司衣局回凤梧宫的路途有些远,折韵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掌,朝手心里吐了口热气,希望借此能够获取几分温度。 在路过梨园一处假山时,自假山后传来了细微的人声,很明显是说话者故意压低了声响,怕旁人听见。 折韵眉头紧皱,慢慢地停下了步伐,走近两步靠近了假山的另一面,想要仔细听清楚那两人的对话。 先出声的是一道压低了却仍然十分悦耳的女声,语气却是很不悦,“你是如何替本宫办事的?” “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那疯女人手中的布老虎这般久了还未曾毁了?” 紧接着就是谄媚讨好意味溢于言表的尖细男声,应该是宫中的仆从。 “回禀娘娘,老奴也未曾料想到这淑妃就是疯了,也不肯丢弃那只布老虎啊。她日日夜夜都将布老虎护在怀中,便是睡着了,也死死攥着不曾松手,生怕旁的人同她抢去一般。” 言语间此人还顿了顿,继续道:“娘娘,老奴前些日子听闻她将布老虎弄丢了,这段时间都跟疯了似地四处寻找,逮着宫人就要纠缠一番,如今咱冷宫的人根本不敢让她出殿中半步,怕冲撞到旁的贵人。” 这布老虎,有何玄妙,为何要毁了? 折韵百思不得其解,眉头一刻也不曾松开,努力贴近了些,想要听清楚真相。 “你说,这布老虎丢了?”原本还算细柔悦耳的声音瞬间变得尖细,刺耳的很。 女人高贵端庄的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狰狞,高高地扬起手就想要甩这位卑躬屈膝讨好的仆从一掌,却顾忌着怕闹来旁人发现,还是压抑了下去,“给本宫找!便是掘地三尺也得寻到!” “否则若是这布老虎被旁的什么人寻到了,本宫饶不了你!” 可能是知晓了布老虎下落不明的消息,假山后的女人有些克制不住情绪,低声喃喃了几句。 “良妃......可是你来寻本宫了....” 折韵心头忽而猛地不安然后剧烈跳动了起来,良妃娘娘不是早些年便因三皇子病亡而悲痛欲绝,一同去了吗? 心中顿生不妙,折韵扭身就想要远远地离开此处。 然而不知是晚间风大还是因着折韵退身不小心,假山一端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块倏地坠下,砸在枯草中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本就时刻注意着响动,听到这声响,贤妃端庄娴雅的脸上神情猛地一变,眸光似凌厉的刀子般扫向假山后,厉声喝斥了一声。 “何人藏在那畏畏缩缩?!给本宫滚出来!” 冷宫的那位仆从做惯了粗活,迅速利索地几个箭步上前,抬起胳膊肘就狠狠地砸向了那道窜逃的身影的后脖颈处,下手动作熟稔不见丝毫犹豫,可见干这种勾当早已不是第一回 了。 凤梧宫的窗外飘起了片片鹅毛大雪,天色也暗了下来,像是蓄积了深沉的灰暗,阴沉灰暗得让人心间有些压抑。 纤长细白的手执起棋子落入棋盘中,时南絮望向了飘进雪花的窗户,愠香见状起身去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怕时南絮吹了冷风受寒。 时南絮秀眉微蹙,心尖忽然一跳,让她胸口有些不适。 眸光垂落在了棋子错落有致的棋盘上,时南絮缓了好一会,才问愠香,“天色这般晚了,折韵怎得还未回来?” 愠香将窗户关上,转过头看向桌旁的公主,神情也是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笑着说:“是呢,平日里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回来了,许是雪下得紧,步履便慢了些。” 寝殿的门突然被直接推开,闯进来的是惜茗,神情哀恸焦急,眼眶通红,她拨开珠帘扑着直接跪倒在了时南絮的膝前,言语间嗓音和肩膀都在颤抖,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愠香正要训斥她不知礼数规矩,却闻惜茗颤颤巍巍地说了句。 “殿下!折韵姐姐她被人寻到了,在梨园的锦鲤池边.........已无了声息!”
第17章 宫廷文(囚珠玉)17 指尖捏着的墨玉棋子,无声滑落,砸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偌大的宫殿因为惜茗这句话,骤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惜茗,莫要胡言乱语!”愠香反应极快,只当是惜茗年纪小,在公主面前乱开玩笑吓人,张口就想要喝止她。 晨间,折韵出凤梧宫的时候,还同她们念叨着要早些回来,同公主下棋。 棋子落地的声音,像是唤回了时南絮刚刚恍惚而飘远了无所着落的思绪,她垂首看向抱着自己双腿哭诉的惜茗。 生性欢脱爱笑的惜茗,此刻脸上却是泪痕交错,神情哀痛,显然不似作伪。 “你是说......折韵,没了?”时南絮怔然地看着惜茗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定定地询问惜茗,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空。 怎么可能呢?早些时候,折韵还好好的,精气神十足地说天这么冷,要早些赶回来同她们凑在一起好取暖。 惜茗噙着泪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形容有些不好看,怕吓到时南絮,又抬起手用袖子随意地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还是梨园的洒扫宫女瞧见的,便赶来我们这报信。” 时南絮迅速起身,抬腿就要往殿外走去,“你们随本宫去看看!” 还跪在地上的惜茗赶忙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时南絮的身后。 “殿下!殿下!”愠香不忘取了架子上的银鼠貂绒里大氅和手炉,一路追了上去给时南絮穿戴好。 时南絮走得急,风刮在脸上有些疼,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步履匆忙地就领着众人到了梨园的锦鲤池附近。 还未靠近锦鲤池,就远远地能瞧见周边有不少宫仆围着看,瞧了之后又唏嘘着远离了,继续在忙活自己手头的事情。 人群乌泱泱的,嘈杂得让人耳朵生疼。 时南絮觉得额头被这些宫人吵闹得有些不适,而且本就心气不顺,眉头紧蹙着往众人围堵着的正中央走去。 宫人们见到宫中最受宠的安柔公主来了,忙跪拜行礼,时南絮无暇理会他们,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得了准允的宫仆们四下散开,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人群散去后,这本就偏僻的梨园在冬日里显得愈发凋敝凄寒。 几乎不用走近了,时南絮就能够辨别出躺在雪地上的是谁。 靛青色的棉袍宫装和腰间佩戴着的宫牌,就已经表明了这是凤梧宫里的人。 再加上和折韵朝夕相处,她再清楚不过折韵喜好雕刻小玩意儿,所以宫牌上还挂着个折韵雕刻出来的小狮子。 只一眼,就可以确认是折韵了。 眼前白茫茫的雪刺得时南絮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发晕,腿下都在发软,但她定了定心神,不顾愠香的阻拦,由惜茗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到了折韵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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