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中一位宫仆粗壮的手伸过来,想要掰开他的手指抢出里面的东西时,原本毫无挣扎之欲的萧北尘目光陡然变了。 那黑沉的眸子瞬间迸发出凶狠阴沉的眸光,像是一只被人打伤了的狼崽子。 与此同时,萧北尘猛地仰首,便一口咬上了那个宫仆的手腕,齿间用尽全力,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撕扯下一块生肉来,同时还死死地凝视着一旁站着的萧宸阳。 但一个平时连膳食都吃不上的,被厌弃了的皇子,能有多大气力在这些做惯了粗活的宫仆手里反抗挣扎。 最终,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香囊被抢了过去。 萧北尘只能徒劳地任由香囊的穗子滑过手心,如何也抢不回来。 抢走的破旧香囊,被宫仆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萧宸阳面前。 萧宸阳看到那只破旧不堪甚至沾了血迹的香囊,顿觉无趣生厌了,面露嫌恶地捏起了一角。 锦衣玉袍的二皇子慢条斯理地在被押在地上挣扎的萧北尘面前蹲下,还理了理衣袍的褶子,他拿这香囊在萧北尘眼前轻轻晃了晃。 果不其然,萧北尘就像是被惹怒了的狼一般,眼尾都红了,即使唇角边尽是殷红的血迹,他仍旧不厌其烦地挣扎着,试图夺回来。 “想拿回去?”萧宸阳指尖捏着香囊,噙着笑意询问萧北尘。 毫无疑问,这只香囊就是他的命脉,这话一说出来,他便没再挣扎了。 萧宸阳也有乏了,站起身随手将香包一掷,抛出了一道弧线。 而被按在青砖之上的萧北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囊被径直扔进一旁的荷塘中。 萧宸阳接过宫仆递过来的帕子,细细擦试过指尖和指缝,命了宫仆放开他,而后眉眼弯弯地笑着同萧北尘说:“好了,本殿大发慈悲,去捡回来吧。”
第10章 宫廷文(囚珠玉)10 很显然,这是他平时和养的幼犬的玩耍方式。 萧北尘自然也是清楚,但他依然在宫仆松手的一瞬间,便径直跳进了荷塘里。 正值秋日,荷塘里的莲花早已败了,枯萎凋零的荷花烂在了泥沼中,黏稠的泥沼地散发着莲植死去的气味。 秋日里的水已经有些刺骨的寒意了。 萧北尘浸在秋水里,单薄的衣衫一沾水便贴在了身上,通身冷得彻骨,连唇色都变得苍白。 他一遍遍地伏低身子,徒劳无功地在泥水中摸索着,试图找寻到自己视若珍宝的香囊。 萧宸阳欣赏了许久萧北尘在莲池泥沼中失魂落魄的狼狈姿态,只觉得心气都顺了不少,领着宫仆离去了。 只留下纤瘦的少年泡在冰冷的池水中,颤抖着寻找自己的东西。 一直到似血般红艳的残阳挂在了柳梢枝头,血色的辉光洋洋洒洒地镀上了皇室明黄的琉璃瓦和朱红的宫墙。 莲池的水面才被搅碎,萧北尘终于寻到了。 狼狈不堪的萧北尘拖拽着自己沉重的身躯,冷白修长的手指抓着岸边沉积的淤泥,然后缓慢地抬起自己陷在泥沼中的腿,试图爬上岸。 但丧失了力气的身躯却一遍遍滑落回莲池中。 尝试了许久,萧北尘才爬上来,躺在岸边蜷缩起身体。 湿透了的青丝贴在苍白俊秀的脸侧,少年沉黑的眸子里,是一种早已死去了的麻木,毫无生气。 萧北尘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里死死捏着的香囊上,忽而朗声笑了起来。 笑声清脆悦耳,但在这样寂静的宫中却听着分外的突兀。 他笑了许久,一直笑到精致如墨笔描摹的眼尾都染上了病态的绯红,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也不曾停下来。 越是笑,萧北尘脸上的神情便越发乖巧纯善起来,活脱脱一个良善不知事的少年郎。 而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就愈发让人难以看清了。 皇宫里的夜,凉如秋水。 两侧宫墙屋檐角挂着的宫灯投下朦胧的光影,而在其间走着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 正是前不久才从莲池中爬出来的萧北尘。 他埋首走着,只是在行至景行宫之时,他的步子顿了顿。 呼吸间都能嗅到馥郁厚重的桂花香,停下来的萧北尘仰首,便看见了探出朱红色宫墙的桂花枝头,上面点缀着细碎如金片的花,开满了枝梢。 还有不少如细密的雨丝一般,顺着秋日里的晚风吹拂飘落在地上,积起一地黄金铺满了青石砖。 悬挂于宫殿门口的匾额雕工雅致,上面是安庆帝亲自题的字,字体飘逸有力,赫然是景行宫三个字。 而在景行宫的侧殿,砌了座小佛堂,装潢低调清雅。 这是德妃的寝宫,萧北尘一直都知晓德妃不喜争斗,所以常年往日都是深居简出的,抑或是在佛堂中礼佛诵经,不理外事。 但至于这不争不抢,是因为本性如此,还是因为膝下无皇子傍身,他便不得而知了。 而且正是这淡然的态度,让安庆帝一直甚是宠爱她,不曾慢待过。 萧北尘收回目光,握着香囊的五指微微收紧了,苍白粉致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就像只是寻常路过景行宫一般。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回落尘轩。 照旧的,晨间他收拾妥当的落尘轩又变成了乌七八糟的模样。 肩膀都冷到还在颤抖的少年垂眸,仔仔细细地将香囊洗净晾晒在床头,然后去胡姬居住的隔间为她收拾东西。 “娘,我回来了。”即使不会有人应答他,即使胡姬就安静地坐在床沿,萧北尘还是照例喊了一声。 还未踏过门槛,一只瓷杯便直直地朝着萧北尘的脸上扔去。 萧北尘一时间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碎裂开的瓷片滑过眼下,擦出一道艳丽的血痕。 登时,鲜红的血珠子便争先恐后地从这道擦痕中沁出来,在他的脸上淌下,然后顺着尖尖的下巴坠落在地上,溅开斑驳的碎红珠子。 瓷片应声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被砸得满面鲜血的萧北尘却没有什么反应,一声不吭地静静蹲下,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胡姬坐在床沿上,像是被什么骇人的东西吓到了一般,捂着头不断往后缩着,口中大喊着让萧北尘滚出去,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滚开!滚开!该死的皇.....” 在那个字吐出她口前,萧北尘上前一步,捂住了胡姬的嘴,死死地捂着她生怕声音逸出来。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与舅舅和安庆帝,生得都是有些相像的,偶尔娘亲看他时的眸光还是有些柔和的。 胡姬惧怕安庆帝,却又想要恩宠,甚至不惜拿他作为争宠的工具,这些......萧北尘都再清楚不过了。 从他手中挣脱不开的胡姬张口,咬住了萧北尘本就伤痕累累的手心。 十指连心,被啃咬的痛楚,像是蚂蚁般侵蚀着萧北尘的神经,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松手。 一直到胡姬神志不清到昏睡了过去,背后已经被汗湿透了的萧北尘这才松手,掌心已经被咬破皮了,但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落尘轩中的遍地狼藉。 本该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却是死气沉沉的漆黑一片。 此刻的凤梧宫中,愠香点上了殿中的灯。 黄梨花木桌上摆放着各色餐食,不过大多都是清淡口味的,其中一道竹荪鸡汤香气扑鼻,汤色浓白,可见凤梧宫小厨房里的厨子有多用心了。 愠香正为时南絮盛好了一碗汤,将小瓷碗放置在她面前。 时南絮接过碗,小口啜饮着,举止秀气文雅。 惜茗突然从门外一路小跑过来,还一边说道:“公主,奴婢从司衣坊回来路上,似是瞧见了五殿下。” 五殿下? 乍这么一听这个称呼,时南絮还真没迅速反应过来五殿下是谁,三皇兄病逝,四皇子早夭。 如今宫里能称之为五殿下的,似乎就只有落尘轩住着的萧北尘了。 时南絮把手里的瓷碗搁下,愠香瞧着惜茗这蹦蹦跳跳不着调的模样,就觉得头疼。 当愠香正准备上前训诫惜茗时,时南絮出声了,“愠香,容惜茗说完罢。” 本来都要蔫了的惜茗听了自家公主这话瞬间活了过来,还笑嘻嘻地冲愠香摆了个鬼脸吐舌,在一旁看着的折韵和忆画不由得摇了摇头,但早就习惯了惜茗这样跳脱活泼的性子。 “公主,奴婢去司衣坊的路上,撞见了二殿下又像往常一样肆意欺侮五殿下呢。”听惜茗说到这,一边听着的折韵顿时有些忍不了,忍不住撇了撇嘴。 便是稳重的愠香也腹诽着,这二皇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辣嚣张。 自打公主儿时被他那一通吓唬,落下的肺气不顺的毛病到现在也不能根治,实在是可恶至极。 惜茗看了看时南絮微微凝滞了的脸色,继续道:“奴婢瞧着二殿下似乎抢了五殿下的什么东西,然后扔到了莲池里。” “然后五殿下一被放开,就跳进了莲池,不带半分犹豫的。” 时南絮忽而觉得口中的竹荪鸡汤顿时有些寡淡无味了,索性放下了汤匙,询问惜茗:“你方才说,五皇兄他跳入了莲池?” 她秀气的眉头不由得微蹙着,现下正值晚秋,池水寒凉而且泥沼遍布,便是个正常人落入水中,也指不定得病一场。 惜茗点头应道:“是啊,奴婢打司衣坊回宫了,瞧着五殿下还泡在莲池中,想来那个被二殿下丢了的物什必然十分重要。” 按照萧北尘那万事不关心的性子,如果是胡姬或者是他自己的东西,应该是不会这样的反应,还泡了一日去寻它。 若非要说的话,大概率就是原书里主角受顾瑾赠予他的了,毕竟心上人送的,难免会多在意几分。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也不必过于忧心了,原来攻受想来已经有了交集,自己也可以安然躺平看剧情做背景板,然后等萧北尘登基后就可以赴死完美完成任务了。 计划好这些的时南絮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心里松了口气。 但奇怪的是自打自己来了这,就未曾听闻过任何名叫顾瑾的青年俊杰。 时南絮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注意了,沉吟半晌唤了惜茗过来吩咐她,“近些日子你替本宫多注意些,看看朝中可有名为顾瑾的人。” 惜茗虽然行事不够沉稳,但打听消息这些的,整个凤梧宫就属她最在行了。 公主的吩咐,惜茗自然是连声应好的,只是她不免有些奇怪。 自家公主不是和陆大人........怎的突然提起了这位名叫顾瑾的人来了? 但这是主子的命令,身为下人的惜茗也不好过问。 次日,时南絮就听闻了萧北尘和萧宸阳的事。 说是两人在德妃的佛堂前闹了起来,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萧宸阳险些把萧北尘给打死,这事将在佛堂里诵经念佛的德妃都给惊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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