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连早膳都还没吃,一看见宫人在煎药,就开始嚎啕大哭,嗓子都快哭哑了。 她都想干脆就不喝了,但又怕儿子身体没补好,什么时候又染上风寒,那可真就要她的命了,所以还是得让儿子喝药。 毕竟,苦了儿子也不能苦了自己啊! 保清根本不知道他额娘的一片良苦用心,只觉得每天都要喝苦苦的药的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大概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可怜的小孩了。 他用手臂遮着脸,张着嘴巴哭得震天响,福珠在他旁边悄悄坐下,一眼看过去,嗬!她都看见小胖子的扁桃体了! “哇哇哇!保清太可怜啦,苦苦的药给狗狗都不喝,我却要每天每天喝,哇哇哇……”保清不知道有人进来了,犹自哭得伤心欲绝。 别说纳喇氏了,就是魏嬷嬷见着都觉得这孩子真可怜,苦得跟根儿苦瓜似的。 福珠从食盒中,拿出一个去了核的蜜饯,轻轻地放进保清大张的嘴里。 “哇哇哇……我再也不要、唔?”发誓的话还没说完,保清突然感受到嘴里多了一个东西,甜丝丝的,鼻尖也闻到了一股清甜,是他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也是他从没吃过的甜味。 他放下了手臂,众人才看见他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依旧紧闭,只是大张的嘴闭上了,还快速地动了几下,随后就见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睛大睁: “太好吃了!诶?姐姐!姐姐你来看我啦!” 保清顾不上吃的,也顾不上擦眼泪,一见到福珠就扑上去抱住人,整个人开心极了。 福珠也就比保清大一岁,长得还没保清胖,被保清扑上来的一抱差点没站稳,幸亏后面有椅子接着。 她掏出帕子,仔细地把保清脸上的眼泪都擦了,才问他:“药是钟老太医开的,你身子虚,趁着还小能补上,要是长大了就不好养了,怎么,堂堂男子汉一碗苦药都喝不下去了啊?” 保清舍不得松开抱着福珠的手,但想到刚刚自己的样子肯定被姐姐看到了,他自觉刚刚的表现有些失态,一点也不像个乖乖孩子。 想到姐姐那么乖,老祖宗就最喜欢姐姐,自己这么不乖,要是姐姐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连忙在福珠面前立正站好,摇着头:“没有,没有!保清觉得药很好喝!现在就喝!”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一把抢过宫人手上的汤药,“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之前闹了一个时辰也不肯喝的药。 一旁的纳喇氏看着又好笑又好气,这是她的儿子?确定不是大公主的儿子?她好言好语哄了一个时辰,都不见人家看一眼,活像是她这个亲娘要毒害他似的。 结果亲亲姐姐来了,哄都不用哄,抱着碗就喝了,还好喝?之前说打死都不喝的臭小子是谁?!
第13章 “嘻嘻,姐姐,这个蜜饯真好吃!以前都不曾吃过呀,是御膳房新做出来的吗?”保清双颊鼓鼓,手上还拿着一个,忙碌的像只小仓鼠。 福珠轻点了一下保清鼓鼓的腮帮子,把他手心儿里拿着的蜜饯拿了出来,笑道:“你呀,慢点儿吃,这东西吃多了牙该坏了。 这是我新得的一个宫女做的,你要喜欢,我每日都给你送,不同花样的!” 保清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每天都有?” 福珠点头:“每天都有,天天不重样。”随后又说了句,“不过,要是哪天你不好好喝药,那就再没有了。” 一听没有,保清想都没想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着急道:“姐姐,姐姐,我喝药!我以后都乖乖喝的!” 福珠刚想夸一句,就听保清问她:“姐姐,那、那我只能一天吃一种吗?” 福珠没多想,摸着保清圆乎乎的后脑勺:“一天一样,天天不重样不好吗?” 保清点点头,接着又摇头,苦恼的表情在脸上没待上半刻,立刻又换成了高兴:“我每天喝一碗药,就能吃一种蜜饯,那我要是每天喝十碗药,是不是就能吃十种不同的了!” 福珠摸头的手僵住,就这大聪明的样子,以后长大了还争皇位?怕是活不过几集就要被自己给坑死吧! 想到这儿,再看一眼虎头虎脑的小保清,福珠意味深长地说道:“保清啊,听姐姐的话,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好好读书,开开智,别从小傻子长成个大傻子。 保清不明所以,只觉得皇姐对他真好,不但给他送吃的,还特关心他学习,便嘻嘻笑着给福珠也喂了颗蜜饯。 一旁的纳喇氏看着,欣慰不已。多亏了自己当初有远见,带着儿子亲近大公主,要不就当初儿子病重那样子,怕是这会儿她也跟董氏一个结果了。 “大公主,今儿午膳就在延禧宫用吧,保清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是不知道他平时调皮的呀,连我这个额娘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偏你来了,他就乖巧得不得了。” 纳喇氏打趣起自己儿子来是一点也不手软,不过也算是实话。 自己的话儿子可能不会听,但大公主的话,儿子历来都是听的,就是在皇上面前都不曾有这么听话。 要是平时自己打趣儿子,这臭小子肯定要不依的,这不,今儿亲亲姐姐在跟前儿,屁都懒得放一个,就知道粘着大公主。 福珠本来也没打算坐一会儿就走,自然答应留下,让芸萁格伺候着保清把甜粥吃了,姐弟俩人就去了花园里玩儿。 “姐!皇姐!快来看,这是皇阿玛让人给我做的秋千,可好玩了!”保清拉着福珠到了一棵大树下。 树木古朴,看得出树龄很长,树干粗得要三个宫人才能合抱。树枝也很壮实,上面吊着一个木质秋千,板子上还垫了一层软垫,甚有巧思。 两人被芸萁格挨个抱上了秋千,一人抓一根绳子,芸萁格在后面轻轻推着,姐弟俩就坐在秋千上,晃着脚脚聊天,丝毫不觉得无聊。 不过这顿午膳到底没在延禧宫用成,临近午时,魏嬷嬷突然跑来,说太皇太后晕倒了,吓得福珠立刻往慈宁宫赶,纳喇氏也赶紧带着保清跟了去。 “老祖宗身体一向不错,怎么突然晕倒了?请太医了没有?”一路上,福珠心急如焚,她人太小走不快,干脆使唤了一个太监抱着她快走。 魏嬷嬷也脚步飞快地跟着,听见主子问话,立马回道:“回主子的话,今早钟粹宫那边马佳庶妃流产,胎死腹中,孩子大了流了半天没流出来,这好不容易流下来了,结果二公主又发起了高热,太医说怕是也不好了。 太皇太后早晨的时候才去看了,临近午时又听太医来报说二公主怕是不好之后,就、就晕了。” 说话间,终于到了慈宁宫,太监将福珠放下后就退了下去。福珠也顾不得被压皱了的衣服,拔腿就往内殿跑。 内殿内跪满了人,福珠进去就看见站在中间的康熙,观其神色,福珠心下一沉。 她迅速进殿请安:“福珠请皇阿玛安!”不等康熙说话,福珠就起身问道,“皇阿玛,老祖宗如今如何了?” 旁边梁九功见大公主竟如此失礼,这皇上都还没免礼,就自个儿起身,怕皇上不悦,正打算出声提醒,就见皇帝直接牵着大公主的手,将人带去了太皇太后床前。 “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皇祖母这会儿无事了,就是一直没醒,你陪陪她,说不定她就能早点醒来了。” 康熙说着,不觉揉了揉发痛的额头。那会儿他赶来慈宁宫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殿内一群妃嫔吵得他头疼,连身子不好的皇后和不爱出来的太后都来了。 好不容易皇祖母脱了险,却一直不醒,他刚送走皇后和太后,这会儿殿内除了太医,宫人们都被他撵了出去,清静了不少,但床榻上昏迷的皇祖母依旧让康熙担心不已。 福珠乖巧点头:“嗯!皇阿玛您放心,福珠就在这儿守着老祖宗!”坐在床前,仔细观察后福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孝庄应该没事,她周身并没有任何灰暗的气息。 “好孩子。”康熙起身,对旁边苏茉儿吩咐道,“苏麻喇姑,皇祖母要是醒了,劳烦你让人通知朕,朕先回乾清宫了。” 苏茉儿福身点头:“万岁爷放心,奴才省得。” 送走康熙,苏茉儿驻足于殿门前,长长地叹息一声。也不知万岁爷这子嗣是怎么了,就跟犯了太岁似的,怎么就留不住孩子呢! 殿内,福珠握着孝庄的手。知道这会儿康熙肯定有一大堆事要处理,一早上的时间,即将出生的孩子没了,唯一的亲生女儿也不好,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祖母也昏厥。 加上他又是一国之君,光是折子每日里都不知要批多少。自不能一直守在后宫之中。 “老祖宗,您快点儿醒来吧,福珠今天去坐了保清弟弟的大秋千,可好玩儿了!等您醒了,福珠给您推秋千。” 这时候纳喇氏终于带着保清赶来了,两人安静地进来,保清不是在孝庄身边长大的,本身人也小,有些事不懂,但他看见福珠脸上的泪珠时,突然就觉得很难过,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 “呜呜呜……皇姐,你、你别哭,呜呜呜……你一哭,保清、保清也好难过啊,呜呜呜……” 福珠闻言,一抹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到底还是担心啊! 福珠擦了眼泪,将保清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用帕子给保清擦着眼泪,唔,还有鼻涕。 福珠有些无奈:“小哭包快别哭了,这都是今天第二条帕子了,你要是再哭,皇姐可没帕子给你擦眼泪了哦。” 纳喇氏在后边儿站着,也担心太皇太后身体有个好歹,皇上孝顺太皇太后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刚刚半路上撞见皇上,她看着其脸色可不算好。 “钟老太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如何了?”几位医术高超的老太医被留在了慈宁宫偏殿,以便随时观察太皇太后情况,纳喇氏见俩孩子守着人,就自己去了一旁询问。 钟老太医如实以告,现在人是没什么危险了,就是等太皇太后醒了再号脉看看。 纳喇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要是太皇太后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这后宫得变天,她对现在的安生日子很满意,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 “对了,马佳庶妃如何了?”想到太皇太后晕倒的原因,纳喇氏多嘴问了一句。 那人自来就骄傲,前边儿几个孩子都没了,这会儿竟连肚子里的都留不住了,怕是…… “回娘娘的话,马佳庶妃娘娘现如今已无大碍,只需静养。”说到马佳氏,钟老太医暗自摇头,今早那被排出来的死胎都成型了,是个公主,可惜他们终究没能留住那孩子。 纳喇氏没再问,钟老太医也没再多说话,只是朝床榻处看去,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去,他是医者,本不该相信如此玄乎之事,可当日大阿哥病重之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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