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到了…… 水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老鼠啃噬白骨,令人听得头皮发麻,水牢的地上并非如同外面一般是以青石砖铺地,而是松软的红泥,像是被鲜血浸染过的一般。 此时苏玉徽胆子再大也忍不住了,道:“刘将军,我……我还是在外面等王爷罢。” 细听的话,便能听出她的声音有几分哆嗦。 话音落下,闻见一股令人心惊的檀香味,幽冷的檀香味,几乎盖过了水牢里的血腥味,那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暗哑着声音道:“为何要走?” 苏玉徽猝不及防身后会出现一个人,吓得腿一软差点跌落在地上,那人这次倒是很好心伸手扶住了她,她浅色衣襟上便留下了血色掌印——那是他手上的血迹,苏玉徽莫名觉得有些眩晕。 见她这般,赵肃似是才察觉一般道:“方才扒了张人皮,忘了净手了。” 风轻云淡,就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 扒……扒人皮,苏玉徽真的快晕过去了,那人轻笑一声擒住苏玉徽的手让她看向天牢的一隅,却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缩成了一团不断的在蠕动着,令一边一个满身是血的高大汉子因为惊恐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眼神涣散——俨然是被吓疯了…… 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是……是个被剥了人皮的人,好像还没死? 苏玉徽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在发抖,死死的咬住唇才没尖叫出声来。虽然在南夷的时候她听说过不少邪教惊悚的传闻刑罚,但远远没有亲眼见到这般骇人。 他简直是个疯子!
第61章 偏执与疯狂 不知何时刘武英等人和水牢的狱卒们都退下了,整个空荡荡的水牢就剩下她与赵肃两个人,就连那两个不成形的犯人,也被底下的狱卒们给带走了。 苏玉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在发抖,因为赵肃那个疯子便就在她身后咫尺的地方,幽冷的檀香味充斥在鼻尖,随时将她淹没。 此时的赵肃那双凤眼比往日里都要暗沉,妖气横生,嘴角挂着愉悦的笑意看着瑟瑟发抖的苏玉徽,道:“他们都是那天在梅林行刺本王的刺客。活捉了六个,可是偏偏他们两个却是最嘴硬的,大理寺所有刑具在他们身上都用了个遍,可是什么都没招。” 苏玉徽后背的汗水将整个衣襟都湿透了,下意识的后退:“所以你扒了其中一个人皮……你让他观看着剥皮,震慑住他……” 世上有人不怕死,但是怕的是生不如死;能扛得住严刑拷打的,那是因为用刑的人力度不够,威慑力不足。 他步步紧逼,直让苏玉徽退无可退,那人的手指划过了苏玉徽脆弱的脖子,他对她的脖子似乎情有独钟。 “把人皮从他身上扒下来的时候他还活着,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一寸、一寸的剥离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那人阴冷的声音似乎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恐惧紧紧攥住了苏玉徽的内心,几欲快哭出来了。 苏玉徽动都不敢动,那手指像冰一样几乎将她冻僵,她有一种错觉——恍若下一刻,这双漂亮的手会化作一双利爪,将她的皮给扒下来。 “所……所以那个人全都招了?”苏玉徽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他轻笑一声,碰了碰那泛白的小脸道:“二小姐可真是冰雪聪明呢,不若你再猜猜,他们招出的幕后指使人是谁?” 那人的语气阴冷冷的,行为如此疯狂,苏玉徽眼圈吓得已经泛红了,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苏……苏显?” “呵”,那人笑了一声,“二小姐这般聪明伶俐,看来外间传言都不可尽信啊。” 长臂一揽,将苏玉徽紧紧圈在了怀中,他的力道之大,似是想将她深深嵌入骨血中一般。 幽冷的檀香味让苏玉徽不住的颤抖,疯子……意识清晰的告诉她要尽快的逃离这里,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在他的怀中动都不敢动…… 直到耳畔感到一种濡湿冰凉的感觉,“刷”的一下,苏玉徽不仅是被他舔过的耳尖,方才苍白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苏玉徽惊吓的瞪大了眼,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故作镇定,她生平只有在赵肃的身上感觉到了威胁,而这一种危险感如今更甚。 那双眼泛着幽幽光芒,就像是……曾经在月宫后山见过的饿狼一样的眼,阴沉沉的带着嗜血的兴奋,不该是正常人有的神情。 “放开我。”苏玉徽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但是那人眼中的幽光却是更甚,捻在手中的佛珠压抑不住他骨子里对于鲜血的渴望,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战栗,每次见血之后他抑制不住那一种快意,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能杀人过把瘾,回到汴梁城不能杀人见血,只好挑底下近卫们历练,怕收不住手伤了人,都是三百人为一队,分为三队来消耗他的体力,直到将那些人全部累趴下,才能稍稍平息内心那一种嗜血的欲望。 世人皆知夔王府的亲卫骁勇善战,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鲜少有人知道的是那些人是如何的一把血一把泪的从夔王手底下磨砺出来的。 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像他这样的人,天生该在战场上的。 可是这一刻,他怀中的并非是杀人的利器,怀中拥着的一个少女。 柔软纤细,美丽却又脆弱,只要他稍稍的一用力便能这段那纤细的脖子;那双眼,干净而又美好,在她的生命中可能从没有经历过杀戮和死亡。 前一刻的血腥与杀戮,此时怀中的平静与安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身上带着的淡淡馨香,比佛香更能平息他血液中叫嚣的杀戮;那一张面容,是否是他不能触及的幻影,让他不忍心去毁灭。 苏玉徽惊恐的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那脆弱的脖子不放,嗜血的眼神下一刻便会折断她可怜的脖子,她想后退,可是被他禁锢住无法后退。 紧接着下一刻,他俯身密密麻麻的咬住了她的脖子……炙热的呼吸滚烫的落在娇嫩的皮肤上,不是亲吻,锋利的牙齿撕咬着,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下一刻便会咬破她的血管,洗干净她的血…… 苏玉徽吓得哭都不敢哭出来了…… 昔日她仗着师傅疼爱和一身武艺为祸南夷,从未怕过谁,也从未吃过亏;就算是在昭国王宫,被算计喝下毒茶跳下城楼殉国而亡,也只是一腔愤恨,未曾折了风骨同敌人求饶。 只有在赵肃面前,她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亲自体会到了任人宰割。 苏玉徽在月宫中熟知奇门异术,学会如何勘破人心,却唯独不知如何应对一个比自己强大的疯子一般的男人。 昏暗的水牢,弥漫着血腥味与幽冷的檀香味,疯子一般的男人如同野兽一般啃噬着她最为脆弱的命脉,她以为会死在他的手中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 苏玉徽吓得整个手脚都已经瘫软了,浑身没有半分的力气,苍白的脸上都是泪水,却又带着一种凄绝的哀艳。 赵肃长臂揽着她,没有方才禁锢的那般紧了,他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清明,指腹意味不明的揉擦着苏玉徽失去了血色的唇,轻笑一声:“害怕了?” 苏玉徽在他的怀中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乖巧过看着阴晴不定的男人,抽噎着不说话。 赵肃轻笑了一声,带着苏玉徽看不明白的偏执与疯狂:“有些人不该是你招惹的,一旦招惹上,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休想摆脱!” 深邃的目光,似是透过眼前的人隔着经年的时光看到另外一个女子。 苏玉徽哭的更厉害了——她什么时候招惹过他了。
第62章 来日方长 水牢外,追痕有些忧心的同周蘅芜道:“里面……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里面很久都没动静了,不大像自家主子的性子啊。毕竟每次见血之后,自家主子至少要对他们“历练”一下午才能宣泄。 他欲进水牢,却没想到被周蘅芜一把拦下,意味深长的对追痕道:“难道你想你家主子一直这么疯下去?” 昭国一役之后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赵肃的性子越发的阴沉不定,这半年来他掌权大理寺之后手段狠戾,朝野上下无不怨声载道一片,人人自危,生怕他翻出昔年的旧账牵连到自己。 毕竟如今朝野中风气如此,有多少人是干干净净的呢。 就连皇帝见了赵肃都头疼,特批他每日能不上朝就不上朝。周蘅芜做为他的下属兼兄弟,又不能如同常人一般能躲得他远远的就能离的远远的,被他折腾的够呛。 临近年关,周蘅芜想着赵肃尽量折腾别人去,至少让他过个好年…… 追痕不敢置信:“你意思是说,苏小姐能让主子变正常。” 周蘅芜一把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嘴角挂着不羁的笑容:“以本公子纵横情场这么些年的眼光来看,绝对有戏……” 紧接着又指了指水牢里,周蘅芜道:“有苏小姐在,你们也能少挨些揍不是么……” 追痕恍悟。 苏玉徽红肿着眼被赵肃带出来的,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此生还从未这么无助和狼狈过。 恰好听到了周蘅芜与追痕的一番言谈。 她狠狠的瞪了周蘅芜一眼,感情他们早知赵肃这个疯子会发疯,故意将她推进去的! 周蘅芜不期然苏玉徽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得有些心虚。 苏玉徽恶狠狠的瞪着他,目光落在了他的左眉眉心上停留了片刻,先是微微有些诧异,紧接着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周大人,终日打雁小心被雁啄了眼!” 迁怒的火气让周蘅芜一脸莫名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这个时候,周家的下人来了:“公子,夫人来传话,今日是临小姐的生辰,让你早些回去。” 周蘅芜脸上笑意渐渐淡了几分,应声道:“知道了。” 今年是临语姝十八岁生辰,本该是前两年就该成亲了,结果他大病了一场,亲事便就耽误了下来。 两家自幼定下的亲事,如今临语姝已经满了十八,今日前去临家不止是给临语姝过生辰那般简单,估计两家应该是商议婚期了。 他与临语姝自幼相识,无论是从门第还是从容貌上来说,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自己的妻子了,更何况他一向敬重的母亲与祖母很满意临语姝这个未来的周家少夫人。 只是……为何总觉得心中缺了一块什么。 门口,夔王府的马车等着。 苏玉徽木着一张脸上了马车,不期然赵肃也跟着上来。 原本宽敞的马车多了一个人便显得拥挤,让人心颤的檀香味充斥在马车里。 苏玉徽又怕又怒,额头青筋都快跳出来了,却是怕极了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幸好冬天衣服领子高,外面大氅的毛领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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