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显脸色已经气得铁青,不单单是难看来形容了:“张爷?什么张爷?” “是西街开酒楼的张爷。”翠竹怯怯的说道。 闻言,众人都不由得同时发出一声嗤笑,若是苏玉徽跟哪个书生举子有私,倒是可以理解成少女怀春,怎的跟个开酒楼的好上了。 碧烟急道:“我家小姐身份尊贵,怎的会认识那些市井小民。” “是啊。”临语蕙拖长了语调道,“二小姐好歹也是堂堂相府的千金呢。” 翠竹解释道:“相爷有所不知,那张爷曾是谢家的奴仆,与谢家有旧,这些年来二小姐和公子颇受他照拂,所以就……” “以身相许了不成。”临语蕙尖细的声音似是要穿破人的耳膜,临语姝都比她讨喜许多! 听到“谢家”两个字,俨然触动了苏显的某处逆鳞,他气急:“张爷,莫不是那个张元不成。” 看向苏玉徽,气急败坏道:“不孝女给我跪下,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众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对着苏玉徽指指点点,若是一般的闺中女儿今日受此大辱,恨不得立即碰壁而死,死的干干净净。 秋意手中持有情诗做为物证,又有出自霁月居的翠竹为人证,在明显是沈怜精心设局中,苏玉徽又该如何脱身?
第16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着苏显气急败坏的样子,沈怜母女三人的笑意更浓了,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着苏玉徽跪地求饶的样子了。 但是,此时苏玉徽却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平静到让沈怜心中莫名有着不安的感觉。 苏玉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到如此地步她还是这般平静的模样,苏显更是气极:“难不成你是说她们是故意冤枉你的不成!” “是。” 话音落下,引起不少人的低声议论。 “这人证物证都在,苏二还在狡辩什么!” 苏玉徽一改方才的弱态,冷笑一声看着秋意问道:“秋意,你是说当时你见翠竹鬼鬼祟祟,从她身上搜出了这封情诗,逼问之下知道所谓的‘私情’是么?” 秋意先是停顿了会儿方才道:“是!” 她先声夺人道:“二小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什么!” 苏玉徽冷笑,“何为人证?“ “霁月居的翠竹不就是人证!”秋意盯着那噬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苏玉徽眼中讥诮之意更浓:“翠竹不过是我外院的一个丫鬟而已,连内院的丫鬟都算不上,能算什么人证。” 她清湛的目光看向苏显,“父亲,这便就是疑点之一。家中都知道,女儿素来不喜欢人多在身边伺候,进出身边也就只有一个碧烟而已,若是真要行那私密之事,为何我不让碧烟去做,反而只让一个外院的丫鬟去做?” 秦嬷嬷道:“是啊,这于道理上就说不通啊,这种事一旦被揭露可是浸猪笼的大罪啊。” 她是曾服侍长公主,同她一同从宫中出来的老人,话语中自是有几分分量,一双眼虽然浑浊却不失锐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翠竹道:“除非是因为有人故意栽赃二小姐,买不通对二小姐忠心耿耿的碧烟,才舍而买通了这个见钱眼开的奴才!” 她的话音落下,原本板着脸的苏显神情中也流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他虽被怒火冲晕了头脑却也不是个糊涂的,今日的事确实太凑巧了。 一直在注意着苏显脸色的沈怜眸色微冷,看向苏玉徽! 翠竹见状爬着拉着苏玉徽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姐素日里奴婢对你忠心耿耿,您不能因为出了事就不认奴婢了啊。” 跪在地上哀嚎的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差点就连苏玉徽都怀疑自己冤枉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呢。 苏玉徽不怒反笑,弯腰看着在地上撒泼演戏的奴才,嘴角徐徐绽开一抹笑意,“翠竹,你不识字吧。” 哭天喊地抹着眼泪的翠竹微微的愣了愣,下意识回答道:“奴婢不识字……” 苏玉徽脸上的笑意更浓,道:“这就对了,正因为你不识字,所以你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见她无端的笑了,一旁的临语蕙忍不住道:“苏玉徽,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苏玉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这个局布置的很精妙,为了诬陷我连院子里的人都买通了,再加上伪造的书信、还有所谓的谢家旧人,倒真的是让我无从辩解,可是你们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苏玉徽以一种睥睨的神情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意与翠竹,秋意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那就是——翠竹,根本不识字!所以……” 苏玉徽一字一句道:“从我房间里偷出的并非是情诗!” “不可能!”秋意下意识的反驳道,紧接着对上了苏玉徽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上当了,懊恼的咬了下唇。 看热闹的众人原本就已经笃定了苏玉徽行为不检点,但是经她这般一说,又看秋意心虚的表情,便觉事情似乎有异…… 秦嬷嬷见苏玉徽气定神闲的样子便知事情有了转机,随即便接着苏玉徽的话道:“二小姐这究竟怎么回事,您就别卖关子了。” 苏玉徽缓缓道:“我素日里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让人偷偷买些诗集话本,素日里最爱的便是义山的诗,义山诗句缱绻缠绵,多诉男女情怨……” 《义山诗集》因诉江湖义气、儿女情怀多,是以视为闺中女儿的禁书,但在今日之事前,苏玉徽看禁书也算不得上什么大事了。 一旁的碧烟接着道:“小姐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摘抄义山的诗珍藏起来,这在霁月居中不是什么秘密。虽然翠竹在外院服侍,但是奴婢不得闲的时候让她去帮小姐买过几本,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给了她嫁祸小姐的机会!” 苏玉徽冷冷道:“霁月居中往来人少,我便也没想着忌讳什么,每逢摘抄完将东西就搁置在书案上,未曾想到竟有人偷走它来嫁祸于我!” 她说的这般义正言辞,众人本是信三分如今信了五分,虽说人证物证俱在,但是皆有漏洞和问题,看着苏玉徽才二八年华,若真的做了那等事此时早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如何还这般冷静辩解。 一旁的秋意见形势不对,咬牙恨声道:“二小姐好生厉害,三言两语便将自己与人私通的情诗说成了自己练笔的诗句!” 苏玉徽眼中带着讥诮的笑意,道:“谁跟你说这是情诗了?” 秋意愣了愣,苏玉徽眼中带着讥诮的笑意道:“秋意姑姑急着栽赃嫁祸于我,或许觉得今日的局布的百密而无一疏,喜不自胜,当不识字的翠竹将我昔日练笔的诗词拿到手之后,你竟忘记再看一眼。” 苏玉徽看着秋意,再看向一旁沈怜母女三人,对着众人一字一句道:“翠竹偷走的并非是情诗,而是我随手搁置在桌子上抄的药方!” 闻言众人不由一阵哗然,一把夺过苏玉徽手中扬着的那封信,一把将信扔到了地上道:“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秦嬷嬷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信,“紫苏叶二钱、白术一钱、陈皮半钱……” 他将信交给苏显道:“相爷您看,这是安神的药方,根本不是什么情诗!” 话音落下,不仅苏显脸色突变,就连沈怜也不禁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而看着苏玉徽——怎么会这样! 秋意将信丢到苏玉徽的面前,是笃定苏玉徽插翅难飞故意羞辱她以报平日之仇,未曾想到却成了苏玉徽逆袭的筹码。 “不……不可能!”秋意像个疯子一样想要上前撕扯苏玉徽,却被秦嬷嬷带来的两个仆妇给拉住,“是你,你换了信!” 苏玉徽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隐秘的笑。
第167章 夔王正常的画风 从翠竹身上搜出来的那封情诗是苏玉徽与那叫做张元的谢家旧仆私通的铁证! 可是当信变成了一封情诗,所谓情诗本就不复存在,翠竹这个认证更不可信,甚至连秋意都有栽赃自家主子之嫌。 一旁的秦嬷嬷嫌恶的看着秋意道:“相爷,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二小姐是清白的,是这两个恶奴用心险恶陷害二小姐。只是……” 秦嬷嬷的话语不禁拖长了几分:“这秋意与翠竹当真是有通天的本事,怎的想出了这般恶毒的招数,还找出了昔日被谢家遣散的旧仆。” 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怜一眼,沈怜垂眸没说话。 众人看向沈怜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这样一大盘棋,不可能是一个奴才能下得了的。看来,外表看起来端庄大度的,内里却不是个能容人的。 秦嬷嬷是想借机反将一军,将沈怜也拉下水,但是…… 苏显冷着一张脸道:“秋意与二小姐素日不和,心生嫉恨,却做出这等诬陷主子栽赃嫁祸之事,两个人都拖下去打死!” 其实明眼人中都已经看出了今日这场戏的端倪,苏显这般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猜测不出其中原委,那就是——他有意在维护沈怜。 饶是秦嬷嬷都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这般大的事,苏显竟然这般偏袒沈怜,只不轻不重的对苏玉徽道:“今日你受委屈了,父亲会补偿你的。” 何止是委屈,今日她被人百般羞辱,甚至丢了性命,只三言两语的委屈了事! 这便就是,她的父亲呵。 翠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两个粗壮的仆妇按着她离开,她连声喊冤:“相爷二小姐与人私通,已然珠胎暗结,此事您找大夫一看便知。奴婢若有说谎,死无葬身之地!” 未曾想到她竟然会发如此毒誓,众人心中惊疑,莫不是这二小姐真的做过什么不检点的事? 一旁的秋意挣扎着从仆妇手中道:“相爷,相爷,奴婢冤枉的啊。二小姐,就算是你能调换书信,但是张元在汴梁城中,让他过来一问便知啊!” 苏显眼中有些动摇了,此时沈怜乘机道:“相爷,今日闹到如此地步也不好收场,关系着二小姐的名声和苏家清誉,不如请城中大夫为她诊脉,再好好审问张元一番……” 话音还未落下,却见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像是见了鬼一般跑进来通报道,“相……相爷,夔……王殿下来了。” 可不就是见了鬼么。 竟不知何时这场闹剧下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暮色四合,阳光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逆着阳光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是那被斜阳拉长的身影,被夕阳渡上了一层浅浅金色的暖意,竟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与温暖的感觉。 饶是他凶名在外,但是不少女儿家见到传言中的夔王,也不禁红了脸颊偷偷打量他。 黑衣黑发,五官俊美无铸,身后映着霞光恍若天神从天而降,又似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画中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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