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巡边归来,谢长乐当真查到了些什么,早就料到会遭埋伏,回京一路上都警惕得很,本以为到了京郊就能放松片刻,万万没想到竟然在亓蒙山出了事。 此时正是队伍中所有人都疲乏的时刻,即便仍然有警惕心,但到底比不过刚回程时精神百倍。 有士兵取了干净的水和帕子给谢长乐,他擦净了脸上的血污,才对黄青阳说:“黄统领,我们走吧。” 谢长乐会武,但到底身体底子差,才遇刺一刻钟,就已经脸色煞白。 他骑着马紧跟着黄青阳,时不时还要扫视一下被赶着走的几个刺客,硬是撑到进京,才松了一口气。 此次面圣事关重大,谢长乐没时间回家休息,只整理了一下着装,就与黄青阳通过重重检查,进入宫城。 澹台晏河早知道谢长乐今日回京,生怕他跟姜家人一样在亓蒙山遇险,派了黄青阳出去,然后早早坐在太极殿等候。 二人一同进殿,澹台晏河听黄青阳复命后,暂且没提刺客如何处置,就让他先下去了。 黄青阳走后,尚咸伏示意宫人出去,把门关好,澹台晏河才起身,关切地问道:“长乐的手怎么了?” 谢长乐这才发觉,自己握剑的右手不自觉地痉挛,从袖口还渗出一圈血迹。 “谢陛下关心,臣就是累到了。”刀剑无眼,谢长乐小臂上有一道伤口,但还没严重到值得耽误要事。 澹台晏河没信,眼神示意尚咸伏去请尚药局奉御待命,然后才说:“长乐先坐,巡边的事情留到早朝说。” “谢陛下。”谢长乐坐下来,随后仔细汇报了皇帝交给他办的事情。 此次巡边,谢长乐到坪道后并未急着查探,而是借着身体不适为由,在坪道小住了一段时间。 “赶巧”洪玉林被皇帝一道旨意召入京中述职,一道节度使不在,谢长乐自然顺理成章有理由留得更久些。 等洪玉林已经走远,谢长乐才开始四处打探消息。 对姜翠城有印象的人,都说他是个好官,可惜命短,很显然,无论大小官员还是地方百姓,都对姜家人死于肺痨深信不疑。 据一个衙门里消息灵通的中年男人说,姜翠城自知时日不多,还要写遗书呢,可惜才写几个字,就一命呜呼,最后还是洪玉林心善,把遗书跟姜翠城一家人一起葬了。 谢长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线索,趁着过年时无人注意,派人去撬了所谓的姜家人的墓。 墓中当然一具尸体也没有,但想来洪玉林把信放在姜翠城棺中是当众做的事情,那空棺中,竟然真的有一张纸。 “这便是那遗书了,陛下请看。”谢长乐从紧绑的袖子里找出那一封信呈上。 澹台晏河听得不禁咬紧了后槽牙,面沉如水地接过信封,立即拆开。 当中是一张有些皱的纸,上面只端正写了“遗书”二字,就再无后文。 这字并不奇特,反倒是这张纸……澹台晏河仔细展开,发觉纸张只有一角皱得怪异,其余大半部分都平平整整,而皱掉的那一角,也不像是自然而然捏成一团产生的折痕。 这让澹台晏河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除了这张纸,还有其他的纸吗?像这样的皱巴巴的,最好是整张纸都皱的!”他急切地问道。
第58章 【058】 事实上, 谢长乐也怀疑过这并非遗书,真正有意义的是那怪异的皱起来的一角。 于是他甚至趁着夜黑风高,摸进了姜家旧宅, 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但最终一无所获。 澹台晏河知晓后,无力地放下这张纸,略微摇摇头:“不用再找了,不在坪道。” 这折痕既印证了姜翠城是沈理事的人, 也印证了姜家遇害的缘由。 至于这张纸, “遗书”二字是否是姜翠城写的不一定,但皱巴巴的痕迹一定是他折出来的。 折了一点点就丢弃, 也许是出了差错, 重新拿了纸来折,而姜翠城为的是不留痕迹地传递消息,这完整的密信必定随身带着。 如今姜翠城已死,据姜翘的说法,尸体由亓蒙山牧场的人收殓, 那么这封密信只有两个去处——要么在姜翠城真正的棺椁之中, 要么在姜翘手里。 澹台晏河再回忆起姜翘对他的目光有所回避,想来她的秘密, 极有可能就是这封信。 是因为不信任所以不肯交出来这封信吗?还是她怕信中内容对自己不利?亦或者是她知道信很重要但是弄丢了? 不管怎么猜测,姜翘至少一定是见过这封信的。 谢长乐的遇刺昭示了亓蒙山那边一定有暗处那人的势力,为避免打草惊蛇, 非必要情况下还是不宜挖掘姜翠城的坟墓。 而姜翘这边, 澹台晏河也有的是耐心等她坦白, 当务之急还是先就着这折了一半的密语,了解一下姜翠城到底发现了什么。 澹台晏河仔细闻了闻这张纸, 只闻出些许泥土味儿,想来是提示对应秘钥的味道已经全部消散。 “长乐先回家休息去吧,你阿耶阿娘担心坏了。”澹台晏河把纸收好,恢复了自己素日里的温和表情。 谢长乐告退,有尚药局奉御先看诊,他才急急忙忙赶回家。 而澹台晏河,则是在当晚翻墙到东宫,熟练地找来澹台晏忱。 “怎么突然来了?是长乐回来了?”澹台晏忱是无事“谢家那小子”,有事喊“长乐”,灵活得很。 澹台晏河把折了不到四分之一页的纸交给堂弟,说:“你按照手三阳经和手三阴经两套秘钥分别解一下,这是长乐在坪道找到的。” 本来由沈长卿发明的这套密语,分别对应着四种秘钥,相互之间不通,如果折出来的纸没有用对应的秘钥来解,是解不出的,而秘钥又分别由不同人来保管,澹台晏忱是可信之人,记性也好,所以他知道两套秘钥。 这“手三阳经”与“手三阴经”,正是秘钥的代称。 当初姜翘在香薰店闻到的是“手三阳经”秘钥对应的味道,澹台晏河估摸着这信交给澹台晏忱来解正合适。 夜里只有小小一弯月亮,澹台晏忱缓慢解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辨认清楚。 “信中说,洪玉林与廉昇自治区有私下往来,且极有可能是廉昇绮梦道洪家人,数次往来中常常携带诸多图纸,不知用途,”澹台晏忱说,“后面又提了一个人名,但是只拼出‘胡’这个姓,就因折错而中断了。” “胡泛?”澹台晏河脱口而出。 “似乎不是他,现在难以确定。人人都知道洪玉林曾是胡泛的学生,即便是胡泛卖国,也不至于蠢到找洪玉林为他办事。”澹台晏忱道。 澹台晏河点头:“话是这么说,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冯正幡,反倒是胡泛身上的疑点愈来愈多,处处都透着怪异。” “若非去年冬日发了雪灾,我已经在考虑出征打过去,看洪玉林自乱阵脚,京中幕后主使仓皇暴露。有时候大的动作未必是打草惊蛇,捕蛇网备好,不会满盘皆输。”澹台晏忱说。 “赌不起,哪来银钱出征?甭管真假,那都要银子的!”澹台晏河心疼可怜巴巴的国库,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它丰过。 澹台晏忱只好作罢,想了想,又问:“既然姜公懂这套密语,那完整的信件在哪里?亓蒙山还是姜娘子那儿?”比起他们硬猜幕后主使,倒不如找出那封信看看再说呢。 “九成可能,就在姜翘那儿。我不打算问,等她主动找我。”澹台晏河说。 “为何?”澹台晏忱歪头。 澹台晏河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对于姜翘没有交出密信的原因,又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但是证实之前不宜说出去,不然对她不好。 又过些天,春日渐暖,孩子们更有活力到外面玩,于是晌食又加回来了,恢复了一日三餐,外加一顿下午茶。 姜翘难免感到困惑:“已经一日三餐了,还有肚子吃下午茶吗?” 言风裳咬了一口红油豆卷,摇头晃脑道:“我的肚子分区域,一部分吃菜肴,一部分喝汤,还有一部分吃糕点。” 行吧,这孩子无师自通了“人有多个胃”的馋猫耍赖法。 今日姜翘的伤口更好些,不提重物已经不大疼了,于是在典膳局做些轻便的活。 早晨她泡了些之前晾的豆皮,花了一上午时间,慢悠悠地炒了红油料汁,将泛着豆香的豆皮泡在红油料汁里,完全入味后卷成豆卷,再用竹签子串起来,作为孩子们今日的下午茶。 红油看着颜色吓人,实际上不怎么辣,又有芝麻增香,这红油豆卷吃起来像极了现代的豆制垃圾食品。 不过现代的辣条辣片出自工厂,卫生状况全凭工厂良心,辣油里也少不了添加剂,和姜翘这现吃现做的新鲜红油豆卷完全比不了。 就像是姜翘永远抵抗不了辣条的诱惑,这群小孩也相当喜欢这红油豆卷,不能吃辣的人为了多吃几口豆卷,灌了一肚子水,若不是姜翘和谢灵誉拦着,有些人能给自己灌个水饱。 眼看食盒里的红油豆卷见了底,孩子们无师自通地嗦了一口蹭在手指上的辣油,竟觉得这一口才是最完美的收尾,比红油豆卷本身还好吃嘞! 吃饱喝足之后,言仲溪趴在窗边问道:“近日天气极佳,下次休沐时,要不要一同出去玩?” 澹台勉闻又喝了一口豆奶,转头看着大家讨论。 既然是玩,就没人不乐意的,唯一难题,就是去哪里玩。 去谁家的宅院里做客,那都不是自己家,多少有些放不开,因此这一次,大家想选个外面的地方。 姜翘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听他们讨论,也有点想出去玩了。 自打落水以后,她一趟门都没出,无聊得都要疯掉了。 典膳局的众人比她还谨遵医嘱,恨不能拿她当瓷娃娃,平日不许干重活,假期也不许出去玩,以免抻到了伤口。 姜翘瞅着自己肩膀上的伤,痂都快掉完了,还有什么好抻到的? 偏偏这事儿她势单力薄,一个人拗不过典膳局里一群人,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地闷在舍馆。 从崇文殿回典膳内局之后,姜翘立刻发起抗议,表示下次休假要和众人一起野炊去。 春天了,不出去玩都对不起一日日暖起来的风! 宋如羡理解姜翘的精神状态,这次总算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表示赞同:“我们人这么多,根据假期分组,出去玩一玩也好,总在皇城之中,欣赏春色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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