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打了趔趄,是与当初乘纸鸢,飞过天虞山时一样的感觉。 但这次带给棠谙的不适感,更要强烈。她眼前天昏地转,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正向言渊倒去。 “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棠谙捂着头,觉得头快要炸开。 横空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免去她直直摔落地面的结局。 那只手很烫,烫得像火焰,哪怕轻触即离,也在棠谙皮肤上留下灼烧感。 迷迷糊糊中,棠谙听见自己说:“言师弟练的什么功法,这火气未免太旺了些......” “棠姑娘,你莫不是出现了幻觉。”言渊冰冷嗓音一出,就将棠谙冻得清醒。 棠谙揉揉脑袋,她觉得自己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了...... “砰!” 门被言渊毫不留情地带上。 棠谙守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她试着通过子母符与裴千烛传信,但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她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深夜,急风骤雨将棠谙惊醒。 棠谙试图重入梦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此时,一道闪电将屋子照亮。棠谙这才发现,她没有关窗。 雨水直直打进屋子,窗前地面上的积水,快要流到棠谙脚边。 棠谙也顾不得困意,急忙起身去关窗户。 “咯吱——” 窗户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怎么也拉不动。 棠谙心下一横,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打算把卡住窗扇的东西掏出来。 暴雨瞬间将她浇透,但除了雨声之外,耳边还有个很诡异的声音。 像是有人瓮声瓮气地在说话。 那声音就从棠谙身下传来,棠谙这才发现,自己的窗沿下,蹲着一个人。 那人老得分不清是男是女,牙齿尽数落光,嘴唇深陷进去。 他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仰着脑袋。颈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 棠谙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直起身子,尽力不惊动那东西。 她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那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嗬——嗬——” 拉风箱一般的声音,突然逼近她耳边。 棠谙猛地后退,险险躲过那张穿过窗户,贴上来的脸。 那张脸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一颗破碎眼球脱出眼眶,在暴雨的冲刷下摇摇欲坠。 他的舌头也长长地耷拉下来,或许这是他不能说话的原因。 棠谙判断,这是一只吊死鬼。 她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鬼静静地趴在窗沿,好像在写着什么。 棠谙又看了看,确认鬼没有恶意后,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吊死鬼用手指沾上污血,但他一边写着,一边被雨水冲刷干净。 棠谙实在看不过眼,她拿来放茶杯的托盘,替他挡雨。 窗台上的字迹渐渐清晰。 “他们......都......不是......人?”
第70章 棠谙正想细问, 却发现吊死鬼早已消失不见。 棠谙忍不住抱怨:“总来些没头没尾的消息,真让人头疼。” 她重新去关窗,起初倒是很顺利, 但快关上时, 又出了问题...... “怎么又关不上了。”棠谙使出吃奶的劲儿, 把卡住的窗扇往回拉。 只听“咚”一声响, 在有节奏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明显。 有个东西从顶上掉了下来,正巧掉在窗台上。黑乎乎一团, 看不清楚。 棠谙伸手去抓,拿眼前才发现那是一只断脚...... 干枯得不成样子,几乎只剩下白骨,被破败黑布包着。 饶是棠谙也不禁低叫一声, 急忙将它抛出去。 “什么东西在作怪!”她怒喝道,手上已掐起驱鬼诀。 棠谙将窗扇微微打开些,谨慎抬头。 她又与方才那只吊死鬼对上眼...... 吊死鬼身体僵硬, 被一根无形的绳子, 吊在高处。他的脚垂下来,正巧落在窗框内, 这才被棠谙夹下来。 “是你骨质疏松了。”棠谙先声夺人。 吊死鬼说不了话,那颗垂出来的眼珠子盯着棠谙, 滴溜溜地转着。 棠谙无奈, “好好好, 等下就跟你安上, 保管不留下痕迹。” 吊死鬼没再看她, 他的眼睛转向另一个方向。 棠谙顺着看去, 那是处树林。但不知是不是棠谙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个黑影, 从林间一闪而过。 不是人,只有指甲盖大小,倒像只虫子...... 等等,不是人! 棠谙忽然想起吊死鬼给的消息。 但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棠谙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想细问,抬头便看见空荡荡一片,吊死鬼早已不知所踪。 这夜,棠谙睡得不太好。 她做了一个极其嘈杂的梦,像是有无数人,围着她的耳朵在吵架。 棠谙静下心来听,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而且,她肩上还有处地方疼了整整一夜,像是被火焰炙烤一样,但那里并没有伤口。 天还没亮,她又被怀中子母符烫醒...... 这个觉睡得棠谙想打人。她掏出子母符,脸色黑的像炭。 “棠谙,棠谙!在吗?” 棠谙紧了紧手中玉牌,她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时子苓偷拿了裴千烛的母符。 见棠谙不回,时子苓竟也没了声音。 棠谙咬牙切齿,“有事就说,别废话。” “一大早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我们打听到了纪流青失明的原因。” 棠谙眼睛一亮,心知定是裴千烛抢回了母符。“你向谁打听的?” “......” 棠谙等了许久,对面也没有回应。 她拿着玉牌翻来覆去地瞧,不对啊,裴千烛不是话说到一半,就抛下不管的人啊? 棠谙换了一种方式问:“消息可靠吗?” 几乎是瞬间,裴千烛就回话过来: “七成。” 这细微变化可瞒不过棠谙,她轻点桌沿,心道:有蹊跷。 裴千烛接着说:“纪流青的眼睛是为救人而受伤。” 棠谙:“救什么人?” 棠谙不知道的是,此时裴千烛和时子苓正蹲在墙根下,向棠谙传信。 时子苓还不时东张西望,似乎在防着谁,姿态竟然有些猥琐...... 时子苓见裴千烛不慌不忙,急得用手肘撞了下他,并用嘴型示意:“你放风。” 他夺过玉牌,心念动得飞快:“还记得十年前的渡厄岭一战吗?百余名修士里,仅有与他同去的几名修士回来。” “他们一致认为,是纪流青在最后关头,献祭出双眼,救了他们。” 棠谙:“眼睛而已,怎能有如此威力?” 时子苓见周围暂时安全,忙低头回答:“他们说纪流青天生灵瞳,一双眼中蕴藏的灵力,普通修士修行几百年,都未必能达到。” “他是修问心剑的天才,被当作下任掌门培养。” 棠谙忽然想起云初看自己的那一眼,直透人心。棠谙怀疑,若是云初有心,可以看破自己的一切秘密。 她问:“除了灵力之外呢?纪流青那双眼睛还有什么不同?” 时子苓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他还没搜到答案,玉牌就被裴千烛夺过去。 “一切假象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假象吗...... 棠谙灵光一闪,但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你们可知道当初,和纪流青一起回来的人,都有谁吗?” 但她的消息,却像石沉大海,再也没得到回应。 屋里没有漏刻,棠谙只能看着窗外日头,推算时间。 太阳渐渐地,快要爬到头顶上。 棠谙再也坐不住,她得想个办法,去找裴千烛。 于是她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半刻钟后...... 棠谙躺在床上面色青黑,奄奄一息。她声音虚弱,对闻讯赶来的纪流青道: “我听你的话,乖乖呆在这里。我信任你,才没有做任何防备......” 纪流青身上还带着些许灰尘,看起来略显狼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 “查出来了吗?” 纪流青冷声问带来的侍卫,而他本人,正亲自为棠谙号脉。 还好棠谙为了保险起见,下的是真材实料...... “是枯月草,剂量偏大。” 侍卫头也不敢抬,唯恐触怒纪流青。 原来,纪流青在小楼周围,暗藏了眼线。是监视棠谙,也是保护。 纪流青瞥见一抹枯黄,爬上棠谙指尖。从来处变不惊的他,竟也慌张起来。 “快去拿解药!” 他见侍卫还愣在原地不动,气得低吼。 “可......”侍卫却显得有些犹豫。 纪流青抬起那张覆有白绸的脸,脸上明显是被压抑着的怒火。 但他始终忍住,没有在棠谙面前爆发出。 侍卫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再没多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纪流青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那碗被下了枯月草的茶。 枯月草毒就像它的名字,中毒者皮肤会慢慢变成暗黄色,身体也会缩水、干瘪,死亡时就像一轮干枯的月亮。 而且,当看见黄色时,就意味着毒已攻心,无药可解。 纪流青却牵着棠谙的手,认真道:“我差人去拿解药了,不用担心,吃了药就会好。” 棠谙回他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知道此毒无解。” 她也没想到纪流青会来的这样晚,硬是捱到她毒入心脉才来。 棠谙望着自己发黄的指尖,好似任命般地说:“人各有命,我的路,就走到这里了......” 纪流青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 他脸上带着无尽自责,柔声道:“谁说此毒无解?姑娘莫怕,我定能将你医好。” 棠谙:“你不用安慰我了。在最后一段时间,我还想与我的那两名同伴说说话。” 纪流青思索片刻,“你说的那两人,可是叫裴千烛和时子苓?” “正是。” 纪流青却摇摇头,“恐怕这会儿,他们正在宴会上与叶蝉衣她们聊得正欢。” “你若是有事,我可以帮你转达。”他看向棠谙的表情,略带同情。 棠谙:“什么宴会?” 纪流青:“叶蝉衣与她姐妹们举行的私人聚会。她们的帖子只递给了两名男子,听说这两人接得很爽快。” 棠谙惊得都快从床上坐起,只听纪流青接着说:“那些女子皆为各大宗门的掌上明珠,你日后还是......” 纪流青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 “还是自愿退出,保全自身为好?”棠谙替他说。 纪流青不语,似是默认。 棠谙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限惆怅,“可我哪来的以后啊......” “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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