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星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下意识低声教训道:“快收起来!……你这像什么话!” 亏他还觉得自己的妹妹变乖了,都是假象。 安锦云有些失望,自己拿了个油乎乎的包子小口小口咬着。 安辰星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六妹好不容易愿意理他了,他怎么又犯了之前的老毛病,只想着让六妹遵守规矩变成一个真正的名门嫡女。 他瞧着小姑娘满脸失望,挣扎半天伸手将对方帕子里的另外一个拿起来快速塞到嘴里。 安锦云有些惊诧的抬头,看着自家大哥鼓着两腮跟个松鼠似的。 她憋了笑:“你不嫌噎得慌?我给你倒杯水去。” 这次安辰星没有出声阻止,一是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出不了声,二是……他真的被噎住了…… 安锦云亲自给安辰星端了杯水,只听得里间隐隐传来祖母带着怒气的声音,似乎是和二婶发生了争吵。 过了一会儿薛氏微红着眼睛开了门,叫大家进去。 安锦云看了一眼,猜想着莫不是使了苦肉计。 “你跟大家说!”王氏显然被气得不轻,抖着声音道:“你自己说说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薛氏朝大家看了一眼,眼神极其委屈愧疚:“方才我得到消息,说是那清虚道长被官爷带走了。” “如此看来,之前什么作法……全都是骗人的!咱们伯府没什么脏东西,月姐儿也是被冤枉的。” 安锦云早知道薛氏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才做样子禁足一天就急着洗白了。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 她出声附和道:“果不其然!我早就觉得四姐是被冤枉的!”
第27章 孰优孰劣 薛氏准备好的情绪被这么一打扰差点演不下去,抬眼一看又是安锦云,拿着帕子的手一紧甚至不敢点头同意。 王氏躺在榻上面色沉郁,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二媳妇,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叫大家都又是看舞剑又是喝符水的,现在告诉我清虚道长是个骗子?!” 薛氏连坐都不敢坐,走到老夫人面前半跪下,半真半假的哭诉道:“媳妇也是受人蒙骗啊,现在关键是月姐儿,那孩子被冤枉禁足,现在都还在屋里哭呢,母亲您是最疼月姐儿的,能不能……” 三房的张氏向来心软,听到薛氏这一番哭诉连忙跟着求情:“母亲,先将月姐儿放出来吧。” 事到如今王氏如何还能不同意呢,她有些疲倦的说:“月姐儿跟这件事情没关系,想必经过这件事情被吓坏了……念之,你快去秀姝院。” 薛氏的神情一瞬间放松下来,却听到安锦云脆生生开口道:“祖母,您可不能忘了,当初请清虚道长这个主意可是钱大夫提出来的。” “现在清虚道长的身份既已被证明是假的,那么这钱大夫说的话……”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大家已经听明白了。 只是,不论是这清虚道长,还是那钱大夫,可都是薛氏请来的啊! 薛氏被众人的各色眼光盯着,一时间有些气短,只得先示弱:“母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家也都知道,钱大夫为咱们家看病已有十几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啊。” 安辰星对内宅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几日祖母一直缠绵病榻,此次来听到二婶这般推卸责任含糊不清不禁有些不满。 他沉着道:“还是先找个别的大夫来看看吧。” 安辰星年纪轻轻已经中举,是秦朝开国以来最年少的举人,称之为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伯府传到安锦云的父亲这一代已经是承袭三世,故而安辰星没有资格袭爵,但他所表现出的巨大潜力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如今三房之中就数二房安茂德官位最高,故而二房势力压过了大房去,但是安辰星学识如此渊博,之后会超过安茂德也不一定。 他平日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但是一旦开口,说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 薛氏不敢反驳,只是支吾道:“盛京之中若说医术之最,自然是钱大夫,请别的……” 安锦云打断道:“祖母,您若是信得过云姐儿,我可以试着去请柳宏义大夫。” 柳宏义的名气说出来可要比钱大夫大多了,听闻早些年间是在皇宫的太医院里待过,后来致仕回到淮安老家行医去了,只是脾气古怪,富贵人家来请还不一定请得到的。 王氏自然心中惊奇:“云姐儿,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认识柳大夫?” 安锦云近身前来说话:“倒不是孙女认识,那柳大夫受过孙女外祖家的恩惠,倒可以卖我外祖母三分薄面,我写信给外祖母说说,柳大夫应该愿意来一趟。” 王氏听到安锦云说外祖纪家就有些沉默了,两家早年因为纪氏的死闹得有些不愉快,多年以来一直有龃龉,逢年过节也不来往一趟的,如今因着自己病重就开口求这个人情……她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啊…… 安锦云自然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暗道一声冥顽不灵,这都这种关头了还要在乎面子不面子的事情,果然是死要面子! “祖母,到底是身体为重,您若是心中有芥蒂,”安锦云眨了下眼,十分可爱,压低声音凑到王氏耳边道:“云姐儿就说是自己病了,叫外祖母帮个忙。” 这下可算是既全了王氏的面子,又能将人请来。 王氏这才点头,心中实在感动。 这次她生病,安锦云表现的极有主见而且心思机敏,她是真的对这个嫡孙女刮目相看了。 特别是这些破事都是薛氏闹出来的,叫王氏连带着安晞月也不怎么待见了,两相比较之下,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于是安锦云回了望云院之后立刻给淮安那边写了封信,说实话,她重生回来之后最想的就是外祖母白氏。 但是现在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她也没法到淮安去看望对方。 她十岁之前都是在淮安过的,外祖母白氏亲自教导她,又因为纪家生的大都是男孩儿,安锦云作为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自然是受尽宠爱。 她和外祖母白氏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亦书,将这封信送往淮安那边去。” 淮安离盛京大约半日车程,第二日白氏的回信就来了。 听到安锦云说自己病了,自然是万分心疼,念叨着安锦云从小娘胎里带来的体弱,在淮安养了十年才好,现在才来盛京三年多,又病了。 白氏心中对王氏更加不满,自己这般疼爱的外孙女,怎么不好好养着。 在她眼中怕是得按照皇宫里公主的标准来养安锦云才行。 安锦云信看了一半就眼中含了泪,连忙拿帕子擦了擦怕信纸被弄湿。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外祖母是用怎样关切又责备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内心里对她这个外孙女忧心不已。 她一瞬间就后悔自己说谎了,外祖母年纪大了,自己怎么还叫对方这样担心。 “六小姐,”亦书小心翼翼劝道:“待会还要见人呢,眼睛哭肿了可不好看。” 安锦云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委屈和难受藏起来。 “柳大夫已经出发了,最迟明日就到,”安锦云将信折起来放回信封,声音中还带着些鼻音:“盯着小药房,祖母不能再喝之前钱大夫开的那些药了。” “是。” “还有那个死掉的婆子,你们可查清楚了?” 瑶琴回复道:“确实是与老夫人的症状一样无疑,但是那是个干粗活的奴婢,发病又快又凶,死了之后便被快速埋了,没人在意这件事情。” 安锦云沉默了一下,心中虽然明白贵贱有别,但还是不舒服。 她现在能坐在此处不必忍受风吹雨打,不过也是命好罢了。
第28章 妙手回春第一人 一个下人死了,能怎么样呢? 自然是什么都不耽误,大家该干活干活,该说笑说笑,将尸体卷在席子里一裹扔到坑里,便算是“厚葬”了,几天之后又有新的下人搬进旧屋去,大家再也记不得之前那人的名字。 其实不光是奴婢的命,就算是贵族的命又能怎么样呢。 死了之后一样埋在土里,千年百年之后化为尘埃,风一吹什么都不剩。 安锦云想着想着便有些无名的伤感,她上辈子活得太失败,恨她的人远远多于爱她的。 “……六小姐,”亦书有些忧心的看着安锦云失神的面庞,对方似乎因为淮安来的信突然闷闷不乐了起来。 安锦云回过神来,用手将掉落在前面的一缕发丝勾回耳后:“没事,你过来瞧瞧我这字可进步了?” 她将今日刚临摹的一幅字拿出来给亦书看,亦书看过后使劲吹鼓了一番。 安锦云有些失望的将字收起来,她现在身边不是丫鬟就是几个姐妹,根本没人能亲自指导她的字,只能靠自己慢慢临摹领悟。 安辰星的字倒是好,但是她知道大哥哥平日里忙着读书,还要参加今年的秋试,她实在是不敢打扰多占用对方的时间。 “上次叫你们去打听的琴有消息吗?” 瑶琴摇了摇头:“各处的琴行皆没有这样一把琴的。” 安锦云坐下来闭了眼睛,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明艳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 亦书和瑶琴互相看了看,不敢出声打扰,悄悄退出去关了门。 这几日事情太多,六小姐一个人实在是辛苦了。 …… 柳大夫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匆匆到了,这么快怕是接到白氏的消息就即刻启程了。 薛氏亲自迎接,柳大夫没有多加理睬,直接走向安锦云。 “六小姐长高了许多。” 安锦云连忙回礼:“多谢先生挂念。” 安锦云小时候发病几乎都是柳大夫看过来的,她自己年纪小不怎么记得了,柳大夫倒是对她印象很深。 长得十分乖巧的一个小姑娘,不论是扎针还是喝中药,从来没有娇气过什么,比一般的男孩子都要硬气些。 薛氏被忽视十分不满,黑着脸站在一旁。 安锦云才懒得理她,将柳大夫引了进去,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看茶。 柳大夫不愧是被称为“妙手回春第一人”的,扫了安锦云几眼后便得出结论:“六小姐瞧起来身子康健。” “并非是我生病,”安锦云歉意的笑笑:“乃是我祖母,缠绵病榻多日,这才借口请了您来。” 柳大夫饮了口茶沉吟半晌,对于纪家和安家的那些事情他不清楚,不过既然是受白氏所托来了,那么就看看吧。 “若是先生不觉得累的话,可否现在就到烟柳院瞧瞧我祖母?”安锦云有些羞愧,自己也是仗着外祖母的关系才能将人请来,现在居然连休息都不让人家休息一下的,实在是有失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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