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倒是不在乎这些繁琐的礼仪,点了点头随着安锦云一起来到烟柳院。 薛氏根本插不上话,阴沉着脸跟在后面,心中对安锦云的不满又上了一个层面。 明明自己才是管家的,现在安锦云这样子倒像是代替她招待客人了。 张氏跟在后面不吭不响,倒是安馨兰和安灵梓在后面小声咬着耳朵。 安锦云在前面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句“倒真被你说中了……”“没想到六姐还有主中聩之能,这次……” 薛氏自然也听到了,当即呵斥道:“偷偷摸摸说什么呢!身为伯府小姐一点样子都没有,在客人面前还如此无礼,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安馨兰被吓得往张氏身后躲了躲,张氏冲薛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安灵梓却是躲无可躲,当即认错道:“母亲,我知错了,”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烟柳院中老夫人听说了柳大夫已经到了的消息,被丫鬟扶起来靠着软垫坐着,火光下的脸色显得更加蜡黄。 柳大夫十分利落,看过老夫人面相后开始切脉。 “脉搏虚浮,气血不通,阴虚内热……” 柳大夫诊完后有些疑惑:“按理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夫人这病居然拖这样久,更像是反复染病。” “而且这病多见于常年照顾牛马等牲畜的人身上,如老夫人这般常年生活在内宅却染上,实在是少见。” 安锦云心中的猜想被一一验证,目光炯炯看向祖母榻上的枕头。 薛氏听完柳大夫这番话几乎要站不住,接下来的更是叫她坐立难安。 “敢问老夫人这身边的东西可经常换着?生此病务必要保证周边整洁干净。” 立在一侧的念之还未回答,薛氏急急答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伯府就算落魄也不至于连被褥换不起,老夫人身边大小丫鬟十几个,自然是时常注意着的!” 柳大夫被对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皱了下眉,眼中透出不悦来。 安锦云黑眸幽深,抬眼看向薛氏缓缓说道:“这倒不一定了。” 她伸出手指指向王氏的枕头:“祖母的枕头一直都没换过的。” 薛氏彻底方寸大乱,藏在大袖衫下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连忙低了头不叫别人看出她的异样来。 这贱丫头怎么一针见血,句句打七寸!难不成她早就知道那枕头有问题? 不可能啊……她是叫大丫鬟水香早些时候做的,怎么可能被发现? 就在薛氏胡思乱想的时候,安锦云已经过去将枕头拿了出来,又命念之去寻剪子过来。 薛氏有些无力的阻拦道:“那枕头本就不是勤换洗的东西,怎么会是枕头有问题……” 王氏看着薛氏的种种反应,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二婶不必着急,”安锦云拿了剪刀,一下子将王氏用的枕头划开!
第29章 我这苦可不能白受 只见许多棉絮从被剪开的口子中滚了出来,只是这些棉絮中夹带着不少破布条。 安锦云正要蹲下去仔细看看那布条,亦书连忙出声阻止:“别碰!六小姐……那上面是带了血的!”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屋内几人神色各异,其中就属王氏神情最为惊骇。 安锦云用脚尖踢了踢,将那些破布条与棉絮分开,念之提灯近前,大家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脏布条,分明是沾染着污血的东西! “这……”张氏忍不住情绪,惊疑不定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安锦云本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思,没想到薛氏真的能歹毒至此。 “马房有个婆子和祖母得了一样的病死了,这些布条……怕是那个婆子的东西。” 安锦云冷静说道,实际上心里有点发憷。 若说安晞月的那些手段还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薛氏这种实在算得上是阴毒。 将病死之人咳出的污血藏在枕头中的棉絮里,老夫人日日枕着吸着死气,不病才怪呢,长此以往恐怕要下去陪老伯爷了。 光是这缜密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安锦云默默打了个颤,安馨兰已经吓得紧紧依偎在张氏身边,另外一只手拉着安灵梓。 “那么……老夫这就为夫人开药,吃上半月应当能够完全恢复了。”柳大夫看着现在这情况哪里有不明白的,只觉得这些个深宅大院内里的事情实在不敢细想。 他不想被卷入这些家务事中,连忙借口出去开方子去了。 王氏听完安锦云的话,浑身冷得厉害,手指抽动两下抬起来指向薛氏。 她满心愤懑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看着薛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薛氏哪里会想到有今日,本来以为将柳大夫请来治好老夫人的病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将这枕头都查了出来。 她丝毫不敢犹豫扑通跪倒在地,面上惊恐道:“老夫人!您要相信我啊!这枕头是怎么来的媳妇半点不知呀!” 这时候倒是半句不提自己是管家的了,这伯府上上下下大小庶务,哪一样不是要过薛氏的手。 她就算今天将这件事情说出个花来,那枕头也和她逃不了关系。 王氏闭了闭眼,然后厉声道:“薛氏——” 她喘了口气:“其余的人都回去吧。” 张氏带着几个孩子出了门,刚把门关上就听得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安灵梓脸上似乎隐隐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向诸位道别后步伐轻快地走了。 安锦云倒是想留下来听听薛氏会被怎么打脸,只不过这院子中还有那么多人,她一个嫡小姐这么听人墙角实在是行不通。 想着祖母的病终于要见好,她心上轻松,领着丫鬟回了望云院。 烟柳院屋内,王氏面若冰霜看着下面跪着的薛氏。 薛氏一头一脸的茶水,连擦一下都不敢,比之真正的惩罚,这茶水给的侮辱更叫她难受。 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伯府二夫人,居然被这样像个下人一般被侮辱。 “母亲,您且消消气……听我解释……” “解释?”王氏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当我是瞎子聋子?!” “是我给你手中的权力太大了,居然叫你有了这许多不该有的心思,连我老婆子都敢算计!” “母亲……”薛氏轻啜几声,一双泪眼看向老夫人。 “这么多年来媳妇是怎么服侍您的您都看在眼里,未敢有过半分差错,”她哭诉着:“这枕头是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别叫我母亲!我怎么当得起你这个蛇蝎毒妇的母亲,”王氏只想着冲上去狠狠给薛氏几个耳光,奈何她现在起不了身,手边的茶盏方才也被扔出去了。 她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被气狠了,喘着粗气道:“这枕头究竟是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这烟柳院每件摆设都要入册过你的眼,你能不知道?就算不是你故意做的,那也是你管家不力,叫这腌臜东西混了进来!” 薛氏只得将这件事情认下:“是,老夫人,是我眼拙,一时疏忽将这枕头……” “好一个眼拙,”王氏实在咽不下心中这口气:“你一个眼拙,让我老婆子差点归西!” 薛氏听着这森森的语气心中不免忐忑,之前她想着这老不死的总要给自己留两分薄面的,现在听这个说辞是真的半分情面不留。 要知道在早些年薛氏还年轻的时候,王氏将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现差错,对几个媳妇拿捏得透透的,就连生了两个儿子的纪氏在王氏面前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薛氏差点就忘了,王氏是个极有手段的人,比她可要厉害多了。 王氏沉默许久,盯着地上的破枕头不说话。 “老夫人,奴婢将这腌臜东西扫了去吧,”念之正要动弹,王氏挥手制止了她。 她眼中闪着无情狠辣的光,看着薛氏道:“二媳妇,我这苦可不能白受。” 薛氏觉得心中不妙,只见老夫人向周边的两个婆子使了眼色,两人立刻过来将自己的胳膊扭住。 “母亲……老夫人!你要做什么?!” 念之从地上捡了些棉絮和脏布条,一步步走向薛氏。 “二夫人,多有得罪。” 说着,两边的婆子将薛氏的嘴硬生生掰开,念之看准机会将那些东西塞进薛氏的嘴里。 “唔……不要!——”薛氏奋力挣扎,这下眼中的泪水是真的了。 婆子们力气大得很,哪里是养尊处优的薛氏能挣开的。 她们强硬的捂住薛氏的嘴,冲薛氏的腹部踢了几脚,趁着薛氏痛呼脱力的时候又灌了茶水进去,逼迫薛氏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看着薛氏嘴里没了东西,老夫人心里这才舒服,懒洋洋的叫婆子们下去。 “二媳妇啊,你须得明白,我还没死呢。” 薛氏浑身颤抖趴伏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胃里又一股股的犯恶心。 经过刚才的事情,哪里还敢对王氏不敬。 “是……老夫人,媳妇知错了……” 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薛氏可以下去了。
第30章 有的是时间收拾 薛氏出来后腿脚发软,趁着夜色掩饰立刻跑到墙根底下开始用手指扣嗓子眼,试图吐出什么来。 旁边水香跟着连灯都不敢打,抖着声音问道:“二夫人……奴婢给您找催吐的药去……” 薛氏干呕了几下只吐了点口水,眼神呆滞地扶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她眼中渐渐噙满了泪水,只觉得这春夜的晚风凉得厉害。 “水香……我嫁到伯府十多年了……她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啊!” 薛氏声音中带着许多情绪,懊悔、不甘和深深的恨意。 水香早就跟着哭得泣不成声:“夫人,您别说了,这儿还没出烟柳院呢……” 薛氏父亲是鸿胪寺少卿,曾经在家中也是个千娇万宠的嫡小姐,没想到今日会被这老不死的这样折辱! “二爷估计已经回来了,他那边该怎么办?” 水香这么一问,薛氏才想起来自己的夫君安茂德来。 王氏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她,这事情肯定已经传到老爷耳中去了。 她定了定神,叫水香扶了起来,摸黑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 薛氏刚踏进倚梅苑,就瞧见安茂德的那两个通房丫鬟在服侍着自己的夫君更衣。 她尽力让自己笑出来,柔情蜜意的上前去准备接手:“老爷……” 安茂德一把挥开她的手,力道之大差点让薛氏摔倒在地。 安茂德目光沉沉盯着她:“薛氏,你还有没有一点贵族嫡女的做派?” “陷害母亲,”安茂德说到此处更是捏了下拳头:“你是不是一直盼着母亲死了好管家?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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