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绰的杏眼微微睁大了几分,眼中闪过几次惊讶和疑惑:“娶?” 皇子娶亲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事。 贺行章“哎呀”了一声:“他又不傻,没有权势怎么可能能护得住自己喜欢的人。但拜了天地对他来说就算是娶了,在他心中他已经认定她就是他认定的妻,他对她许诺等来日他若是真的能登基一定会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并且让她做他的皇后。” 柳绰:“......” “所以前世他对柳家所有的承诺都是虚言?他费尽心思接近皇后只是为了利用柳家?他其实一早就打算好了只要来日功成就会对柳家下手?” 贺行章耸了耸肩:“他一开始打算如何对付柳家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真正让他对皇后对柳家恨之入骨甚至让他设计要在大婚之夜亲自动手屠杀柳府满门是因为皇后下手害死了那个宫女。” 柳绰微微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皇子在娶正妃前有通房小妾侧妃甚至外室也都算是正常的事情,柳绰不觉得皇后会因为这个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下手。 贺行章:“定下你和他的婚约后的一年吧。” “他对你们的婚期一推再推,皇后是多精明的人啊,立马就发觉了异样。她派人一查就查到了他养在宫外的那个宫女。” “皇后娘娘毕竟是你的亲姑姑,她可以允许他有外室甚至侧妃,但她不能允许他有甚至能为她违抗她的命令的心上人。作为过来人,她能看得到你嫁过去会受的苦,所以她提前替你处理了干净。” 柳绰沉默了,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权势为先不近人情的皇后竟然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贺行章:“他在皇上弥留之际以皇上的名义灭了柳府满门,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真正下手的人是谁。那事之后他又陆陆续续杀了不少与柳家交好的人,但他唯独一直没有动过张太医。他感念张太医的恩情,一直让他侍奉左右,但张太医却为了你母亲的恩情对他下了毒。” “当初对他伸出过手的两个人、他唯二付出过真心、真正想要好好对待的两个人,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想要杀他。”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阻止了张太医的自杀,让人控制住张太医,断了他的四肢,亲自进牢房拷打,他想问问他对他哪里还不够好,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结果他却得知他感谢了这么多年掏心挖肺地悉心对待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而他真正想要感谢想要爱的人却被他亲手所杀。”
第四十七章 故事讲完, 柳绰沉默良久。 讲故事的人总是好奇听故事的人的想法,贺行章有几分兴致昂然地问道:“感想如何?” “用你们的话来说,”柳绰想了想, 点评道,“有点狗血。” 贺行章噎了半晌:“正常人听到这种故事不都应该或多或少的有点动容吗?” 柳绰:“或许吧,如果我不是当事人的话。” “怎么说?”贺行章不是很能理解。 上一世她和他的婚约定了三年, 期间他们也曾见面过许多次,她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只存在一纸婚约上的陌生人。 柳绰:“就我个人而言, 我会觉得他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他想象中寄予了他所有感情的那个人。” 如果是真的喜欢或者爱,他就不会在三年的相处后还能下得了手亲手杀了她。 贺行章:“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及时明白自己的感情,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遗憾了。他当时可能早就对你产生了感情,只是他自小的生存环境让他养成了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性格。即使他有某一瞬间意识到对你的感情, 但以他这种偏执又认死理的性格可能都会觉得这种动摇是对信念和坚持的一种背叛。” 柳绰完全没有被贺行章的理论说服, 她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疑惑:“但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要我为他的错误买单?” 贺行章梗住了,确实、也是、这个道路。 柳绰:“我确实不能要求所有认都能及时明白自己的感情珍惜眼前人,但你也不能要求那些被错过的人要一直在原地等待吧?” 错过就是错过了,别说她当时事事为他着想只是因为婚约,就算是她真的喜欢或者爱过他,她也不会再回头。 贺行章无言以对了良久, 最后露出了几分苦笑, 也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叹息:“怪不得你们......哎,你和他......还真是像啊。他当时和我说的时候, 也是你这种想法。” 柳绰知道贺行章说的是燕辉,她沉默了下来, 许久没再有言语。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直在试探说服甚至撮合我接受燕泽?” 贺行章没有想到柳绰会问这个问题,他微微一愣,表情露出几分讪讪,“我也没有......” 他也没有这么明显吧? 柳绰没有在意,眼角微弯,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笑容:“还是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信息。” “也没有了,”贺行章感觉这份感谢让他实在有点受之有愧,他讪讪地喝了一口茶,瞄见柳绰身上隐隐约约却挥之不去的落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出言宽慰道,“其实这对他来说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他不是这里的人,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柳绰望着像断翅的蝴蝶般旋转而落入湖中的树叶,良久:“他若是在这儿死了,他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吗?” 贺行章:“也许吧,这也不好说。” 柳绰沉默了许久,她抬头冲贺行章笑了一下,眼中的情绪很平静,但又很幽深。贺行章没有看明白,但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悚然。 “挺好的,”他听见柳绰带着平静的语气轻声道,仿佛适才一闪而过深不见底的执着只是他的错觉,“他和我提过你们那儿,那里是个好地方,比这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若是他能回去,那也很好......” ...... 北夷犯境,北境陷入战乱,无数人流离失所。魏帝听纳礼部的建言决定择吉日携皇后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也许是因为许夫子之事,也许是因为北境之事,魏帝虽然不至于觉得柳家有反叛之心,但心中总是或多或少留有点疙瘩。是以此次出行并没有将护卫之责交给柳堰延,而是交给了最近办事一直深得圣心的燕泽。 这事在燕泽的意料之中,所以在接到能够调配京师各级将士时燕泽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祈福之行还有两日,燕泽正在和御林军的统领做最后一遍推演和确认。 “大殿下,”跟在燕泽身边的书童恭恭敬敬地弯腰进来,他低垂的眼中带着几分纳闷,“门外有一个太监,他说他受人之托要送封信给殿下,小人本想让他交给小人,但他却说送信的人说过这信只能交由殿下亲拿,不能经过旁人之手。” 这种装腔作势的人书童见多了,他本不欲惹这个嫌,想打发了事,但那人却言之凿凿地说如果他不去回禀,待大皇子知道后定会将火发在他身上。书童犹豫再三,又见那人态度笃定,大有你不去就罢了的一走了之态度,于是只能壮着胆子扛着被训责的风险打断了燕泽的议事。 但他想象中的训斥竟然真的没有发生,燕泽皱眉思考了一瞬后就让书童去将那个小太监领了进来。 燕泽拆开小太监递来的信,只一瞬他的眼角就缓和了下来,他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书童还是瞄见了他眼中的惊讶过后的欣喜。 会是谁送来的信呢?他已经很久没有瞧见自家殿下露出这样一副欢喜的神情了。 就在书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看见燕泽将信笺小心地折好收入怀中。 “我有事需要先行离开一会儿。” 包括御林军统领在内的几位将官似乎都没有想到燕泽会突然抛下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 这议事仪到一半的......一会儿是多久啊,他们一群人总不能就在这儿干等着吧?何况就算他们等得起时间也耗不起啊。 就在众武将大眼瞪小眼一个个有苦难言的时候,耿直的御林军统领王延直接开了口:“后日陛下就要起驾去护国寺祈福了,若护卫之事今日再不能定下来,只怕会耽误陛下对大殿下您的嘱托。” 简而言之就是若事情出了差池,他们这群人连带着燕泽谁也逃不了责罚。 被说出心里话的将官们虽然不便出言附和,但各个或轻或重的都点了点头。 燕泽略微一思考便做出了选择:“剩下部分你们接着议吧,大体就按照我刚刚所说的那样,让王统领主持,定好诸般事宜后写个简章送到我府上去,我晚上会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问题。” 至尊之位他都曾得到过多次,这些东西早已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了。 将官们都松了一口气,燕泽最近行事作风稍变,看起来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温和,但做事手段却越来越严苛毫不留情。没有他在旁盯着,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松了一口气。 燕泽将这些将领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但却没有计较,或者说他压根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计较。他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甚至还让人打了盆水到偏室当作镜子简单收整了一番才匆匆出了门。 御花园中,他远远地瞧见了柳绰的背影,她穿着一袭桃色的续衽钩边曲裾,望着不远处的芍药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很多年了,柳绰几乎没有主动找过他。 燕泽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欢喜了。这些年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他一直能够看见出口的亮光,他明明感觉那到亮光离他很近,但他无论向着那道光走多远却总是碰不到。 “你,”燕泽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和,“你找我何事?” 柳绰抬眸看向燕泽,愣了一下,却没让自己愣太久,她表情平静地看着墙角那一片金黄色的连翘,让人辨不出喜哀:“这儿你不熟悉吗?” 燕泽当然熟悉,这是柳绰曾经救他的地方。他当日被燕帧所伤,又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他拖着重伤的身躯跌跌撞撞地走在他自小生活的地方,路过的宫女太监看见他衣袍上沾染的鲜血,看见他的鲜血滴落在地,却无人敢扶,也无人敢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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