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大姐已经嫁过去了,”柳璇脸上露出几分苦恼,“我再过去岂非只能做妾?” “皇家的妾和寻常人家的妾能一样吗,德妃和淑妃哪个不是妾,那些个正妻见到她们不一样低声下气?” “可是姐妹共事一夫啊,”柳璇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不好吧?” “那又怎么了?”卫氏看着柳璇这副不上进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恨铁不成钢地拎起柳璇的耳朵,“前朝裴家能有那样的地位,还不是因为姑侄女三人共事一君。何况柳绰昨日进宫,已惹得皇后娘娘不快。” “哎呦,娘,我的亲娘,”柳璇护着耳朵,“痛痛痛——” “我听说皇后也有意让你嫁过去巩固地位。” “什么?!”柳璇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猛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皇后娘娘不是一向看不上我的吗?”
第六章 卫氏噎了一下,皇后娘娘只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但具体是谁当然也还没有考虑好。不过,她一巴掌呼在柳璇的背上,“你还知道皇后娘娘一向看不上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平日里不也挺能讨你父亲欢心的吗,怎么一到皇后面前就和个棒槌一样?” 讨她父亲欢心那是可以在柳府过得更好,讨皇后欢心可以干什么?方便联姻的时候被想起吗? “行了,这些你也别想太多,大夫人家的亲戚特意赶在柳绰归宁之日上府,且有的闹呢,待你父亲一走你就过去,只要三皇子看上你,嫁过去不是顺理成章。” 柳璇难以言喻地瞅着自己的亲娘,就这样被连打带推地给扯出了门。 后院水榭中,燕辉正在欣赏藏画,其实作为一个艺术修养匮乏的人,燕辉对这些画的感官只有颜色画得不错看得顺眼和颜色搭配奇怪看不顺眼。然而再这么样,都比和柳堰延尬聊朝政要好——说实在的,要不是昨日恰好找小厮补了个课,柳堰延的话百分之九十九他都得接不上。是以当柳堰延说还有几幅藏品在书房,想要去拿,请他在这儿稍等时,他简直欣然答应,并且希望此去书房路途遥远,来回最好能花上个把时辰。 就在燕辉架着腿以一种非常闲适的方式晒着冬日的暖阳时,他看见一个身着嫩粉色襦裙的小姑娘端着果盘和茶水从曲廊中走了过来,她眼睛很大,长相甜美,应该不满二十,婢女吗,但穿着好像又和刚刚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 他收起腿,理了理衣服端坐在石桌前,端着茶盏,态度冷傲,“东西放这就下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她娘为了制造第一眼的惊艳,压箱底的首饰都逼她带上了,结果燕辉竟然把她看成了婢女??天啊,柳璇在心中为柳绰默哀了几秒,好歹也是安京城中排的上号的美人儿,结果嫁给了个眼瞎的。姐,你好惨啊。 柳璇施施然福身,“臣女柳璇,见过三殿下。” 臣女?柳?那岂不是柳绰的妹妹?燕辉呛了出来,连忙起身相迎,结果刚张口就卡壳了,这关系该怎么称呼?他们这里有小姨子的叫法吗? 柳璇看见燕辉张了张口,又闭上,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姐,你嫁的这人别不是还有什么语言障碍等问题吧。 “父亲找画可能尚需一段时间,家母担心三殿下久坐,特让臣女为您添些热茶。” “噢噢噢,谢,哦不,劳烦了。”终于可以不用想称呼了,燕辉借坡下驴,顺着柳璇请坐的手势重新坐了下去。又是一轮新的社交,她会问什么?他该回什么?好安静好尴尬,他要不要主动说点什么? 柳璇一面斟着茶,一面用余光瞥着燕辉。就在燕辉走神的瞬间,她立马抬高了茶壶。滚烫的茶水顺着桌边流到燕辉的腿上。 “啊啊啊,烫烫烫!”燕辉掀着衣摆,连蹦带跳地站了起来。 燕辉这厢刚跳起,柳璇那厢就扯断了手链。圆润润的珍珠撒蹦在地上,正好滚在燕辉正好要后退的脚下。 “咚——嘭——”燕辉一屁股跌在地上,摔倒时为了借力,桌上的果盘茶点又砸了他满身。 “三殿下,您没事吧?”柳璇拿着茶壶,无辜的脸上满是震惊担忧和慌乱,连忙想要上前搀扶跌倒在地上的燕辉。 “停!别动!你就站在那里!不许动!”燕辉看着就要上前的柳璇吓得一连四个感叹句,撑着地就往后挪了几步,十分恐慌。 老天爷啊,她手上可端着热茶壶,这要是踩着个滚在地上的珍珠浇他身上,那他可就真没地说理去了。 柳璇觉得有些可惜,最重要的一步她还没发挥出来呢。算了,毕竟是皇子,也不能欺负得太狠。她放下茶壶,一脸不知道怎会如此的恐慌,落着泪就要给燕辉下跪磕头请罪…… 诶诶诶,他还没哭,她怎么就哭上了。不是姐妹吗,为什么相差这么多啊,你姐可是打碎牙齿混血吞的性格啊。 就在燕辉被柳璇哭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被他念叨的柳绰正在书房拜见她的父亲。 柳堰延四十过半,因为常年混迹军营的原因身材保持得很好,丝毫没有中年男子大腹便便之感,他眼角处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刀疤,是当年帮皇上抵挡刺杀时留下的,给他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添加了几丝威严,当然,也添加了几分一眼就能看见的忠诚。 柳堰延将东西递给柳绰:“这是皇后娘娘刚刚派人送过来的,收录在贡院中元平十五年进士考的誊缮,只是贡院中有不少上官家的门生,皇后就算做得再隐蔽,也瞒不过上官榷。” “无妨,此事已有一些年月,上官榷做事缜密,相关之人怕是早已被灭了口。上官榷知道我们在调查,势必会思考当年是否留有什么漏洞,顺藤摸瓜,说不定我们还能跟着他的行动找到新的证据。” 柳绰翻阅着誊缮,从里面找出了上官泓的答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发现确实毫无破绽,天衣无缝。 柳堰延看着柳绰颦眉沉思的模样,一向严肃的脸色稍霁,柳绰确实活成了他心中对嫡长女的期待。对于不同女儿,他是有不同期待的,像柳璇等,天真活泼就很好,但柳绰,他希望她能活成柳荺心那样,能身处中宫手握权力庇佑柳家。 柳绰察觉到柳堰延正打量着她,她将手中答卷递了过去,“父亲可是要看看?” 他是武举出身,然后袭爵,进士科的东西他能看出什么?然而父亲的威严还是得保持,柳堰延接了过来,煞有其事地翻了几下,随后放在一旁,转移话题:“我听说你派出去了不少人,有盯着上官榷的,有盯着上官泓的,但跟着上官榷的心腹王霭的夫人是有什么打算?据我所知此人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后宅妇人?” “确实,但若是暗卫调查的没错,她应该和上官泓另有苟且。” 柳堰延一口茶差点呛了出来。 柳绰:“而王大人家的儿子,说不定也并不姓王。” “......”柳堰延消化了一下,“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宅之中,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流言,女儿也只是顺藤摸瓜,赌个运气罢了。” 柳堰延对后宅的事情不了解,但对朝中的局势还是很清楚的。他琢磨了一下:“但你想用这种事情逼反王霭倒也不容易,他这些年跟着上官榷,早就和上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确实,”柳绰抬起头,眼神冷静,“但若是上官榷先想灭他口呢?” 柳堰延打量这柳绰,发现不过也就三日,成个婚的功夫,三皇子和柳绰都变了不少。 父女二人又聊了几句,柳堰延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起身回去招待燕辉。 “对了,你那个舅母,”柳堰延的脚步在门槛前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向他行礼的柳绰,目光沉沉,表情严肃,不带一丝玩笑,“你没事也多劝劝你母亲,她若不想陪着遭殃,当断者断。” 柳绰一开始有些莫名,不明白柳堰延好端端地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人,直到她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她舅母今日来府上了。柳绰眼中闪过几丝阴霾,归宁之日其实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亲戚都知道避免上门,她舅母特意选今日上门求她母亲办事就是因为知道这种日子怕犯忌讳,姜枫不会拒绝。 而且上一世皇后崩逝柳府开始走向没落的时候,她舅母和表兄倒戈相向落井下石的嘴脸她至今难以忘怀。 堂屋中,刘氏轻捻丝帕抹着眼泪和姜枫诉苦:“你哥哥英年早逝,就留下德全这么一个孩子,可怜我一个寡妇,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长大,我知道他如今这般文不成武不就是我没有教好,但是德全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知道他本质上是个好孩子。他如今被安排看守城门,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他这身子板怎么受得了啊!” 姜枫被刘氏执着手,又不好直接睁开,脸上满是尴尬:“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绰儿今日回门。左右也不过等这一日,你怎么连拜帖都不送就直接过来了。” “绰儿如今得嫁高门,你心里的一桩大事也可以放下了,可怜你大哥临死前都还放心不下你,若是你大哥还在,”刘氏哽咽地哭了出来,“我们孤儿寡母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姜枫被刘氏所感染,有几分动容,态度也渐渐软化下来:“是,我知道,大哥也是因为我......” 柳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刘氏:“表哥为何会被罚去守城门舅母不知道吗?当值聚众喝酒赌钱,你该庆幸不是在沙场,要不然何止贬职,处斩都不为过。” 哽咽声停了一瞬,随即是更大的哭诉声:“都是我教导无方,我一个寡妇愚昧无知能教他什么啊,若是你舅舅还活着,若是有你舅舅做榜样,言传身教,德全怎么会如此啊!” 姜枫本也不满刘氏赶着柳绰归宁之日过府,但她见刘氏哭成此状,又想起她大哥,终是于心不忍。 柳绰太了解她母亲了,因为愧疚,也是因为这是姜家唯一还剩的一门亲戚,这些年姜枫一再退让底线,也没少为此事和她父亲争吵。柳绰知道劝是劝不了的,能让她母亲狠下心来的只有和她相关的事情。 “舅舅治军严苛赏罚分明,而且一视同仁从不会徇私枉法,我相信舅舅若还活着,看到表兄的所作所为一定罚得更重,”柳绰用茶盖拨了拨茶叶,淡淡地道,“舅母溺爱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正所谓惯子如杀子,表哥如今已然如此,若是舅母再不加以节制,只怕来日大祸临头也未可知。” 虽是实情但终究讲得太过,姜枫皱了皱眉正想要出言打断。 刘氏厚着脸皮相求几次被拒本就颜面无光,柳绰这个小辈拿话语噎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诅咒她儿子大祸临头!刘氏顿时怒上心头! “你以为你的命是谁救的?当年你舅舅若不是为了救你和你母亲,他又怎么会死在边塞?!若是没有你舅舅,你活得到这么大吗?!如今你倒是攀上了凤子龙孙春风得意,长辈面前也可以口无遮拦,需知登高易跌,当心好景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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