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娘你当初是咋想的?怎地就这么阔气,家里头娃儿都送去了呢?” “嗐,这手艺学到了,一辈子吃喝不愁。家里头的活计,我和当家的多做些就是了,怎能耽误孩子们的前程?” 那学堂听说是皇贵妃娘娘出银子建的,我能不把孩子们都送过去?就算是没学到本事,沾沾娘娘的福气也好哇。 你们一个个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舍不得女娃在家做的那点活计,眼下知道大人们都送了,又想起这学堂的好来了? “大娘,我买三个烧饼。”周琚一边兴奋的把铜板举高,一边回头看。马车里赵明月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可怜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花银子。 “好,好。”莹娘选了三个卖相最好的,拿小篮子装了,双手递给他,语气放到最柔,“小公子当心烫。” 周琚把铜板放她手里,“我付钱了啊。” “是,是,小公子付钱了。” 她捏着铜板,目送一身华服的小公子被身边的护卫抱上马车,娘娘还朝她挥了挥手。 这几枚铜板,和皇贵妃之前给的银子一样,以后就是她家的传家宝。 “娘,娘,琚儿会买东西了。”周琚满脸激动的把小篮子往前让,“三个烧饼。” 赵明月夸赞:“琚儿真厉害,都会拿银钱买东西了。” 周麒嘴角抽抽,“账都算错了,多给了一个小篮子。” 赵明月哼声,“那你别吃琚儿买的烧饼了。” “吃,怎么能不吃呢。”周麒忙伸手拿一个,“琚儿第一次买的烧饼呢。” 周琚得意,“娘,下次你要买什么东西,还叫琚儿去
第166章 回了宫, 自然要到勤政殿走几趟的。 入了夏,一天比一天热。 赵明月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井水凉过的绿豆汤和果子,每天给勤政殿送。 齐医正怕她着凉, 延福殿里用冰少了, 多余的都送到勤政殿。 往后和诸位大佬们“据理力争”的时候还多着呢, 先把好感度刷满。 不过这好感度好像也不用刷,有了周麒做对比, 勤政殿的大佬们现在无比怀念赵明月监国的时候。 皇帝他又开始发疯了。 这事儿的起因是吏部钱侍郎宠妾灭妻。平日里多番抬举一个妾室也就罢了,居然偏心这妾室生的小儿子偏得没边了。 本该留给嫡子的七成以上家财, 他要分一半给小儿子。 这正室能忍? 趁着钱侍郎外出办差, 要给这妾室卖了。妾室走投无路之下, 投了井。 这小儿将嫡母告到了大理寺。 宠妾灭妻, 妻逼死妾, 庶子告嫡母。 这可是好久才出一次的大瓜,京城百姓纷纷端起了碗,等着下饭。 有说这钱侍郎不对的,“宠妾就宠妾,怎么能嫡庶不分呢。若不是在分家财上太过,那正室也不会逼死妾室。” 有说这正室狠毒的, “人来你家, 好歹也生了儿子,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边上就有反驳的, “妾通买卖, 儿子是儿子,妾是妾, 母凭子贵也不是这个贵法。” 有自认明眼人的,“说到底还是这钱侍郎违了规矩, 若是按祖宗礼法分家产,这正室也不会恼羞成怒。” 旁人纷纷附和,“那可不,本该是人正室的儿子的,偏要给庶子,能不出祸端?” 大理寺按照以往经验,庶子告母打了板子,正室逼死妾室罚了银子,钱侍郎宠妾灭妻,是非不分,降了官职,罚了俸禄。 这事儿本该到这就结束了。 也不知皇帝最近是太闲了还是咋地,在勤政殿又说起了。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也不知她的爹娘和儿女会多伤心。这做人妾室,也还是个人那,就这么平白无故没了,可怜呐。”皇帝摇摇头,看起来颇为可惜。 “啧啧,为母伸冤还要先被打一顿,谁叫他有两个母呢。生母怀胎十月,嘘寒问暖,满腔拳拳爱意不能辜负。目睹生母含冤而死,无动于衷,不配为人那。将嫡母告上衙门,枉顾礼法,是为不孝,前程也毁咯,可悲可叹呐。” 皇帝继续感慨:“这钱侍郎也是无奈啊,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结发妻子,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就因为区区钱财落了个名声尽毁。好好的一家人反目成仇。” 勤政殿的大佬们都提起了心。 皇上什么时候对这种妻妾相争的小事儿敢兴趣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 “要朕说,都是这钱侍郎贪花好色,薄情寡义,懦弱无能的错。不喜正室,和离便是。纳了喜欢的女人,又护不住。” 许尚书实在是忍不了了,“这钱侍郎明明是错在枉顾祖宗礼法!谁家不是嫡长子分七成家产?他这心眼都偏到头顶上了,能不出事么?” 周麒眼皮微抬,“辛辛苦苦挣的家业,不能留给孝顺讨喜的儿孙?” 袁尚书拧眉,皇上不会无的放矢,这是想作甚? 皇上看着也是把小太子放在心尖尖上啊。 小世子给了凉州和云州还有齐地,未出生的公主先封了王。 莫非? 袁尚书心里起了惊涛骇浪,莫非皇上另有子嗣? 和小世子一样,之前流落在外,眼下找到了?生母身世不清不白,不能显于人前? 皇贵妃接连生了两个皇子,眼下又有了身孕,皇上都能给人气跑了! 袁尚书不能忍了,出列,行大礼。 “有件事微臣早想说了,小太子聪慧伶俐,身康体健,皇贵妃于社稷有大功,还望皇上早日迎为皇后。” 其余人等不知他为何突然来这一出,但袁尚书一向高瞻远瞩,皇贵妃晋为皇后也是众望所归。 勤政殿瞬间跪了一地,全是为皇贵妃请封的。 周麒:…… 明月说了不当皇后,他不能再勉强她。 “诸位起来吧,此事日后再议。”他道。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明月愿意的那一天。 袁尚书神情坚决:“嫡子承袭家业乃天经地义之事,还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周麒冷脸,“诸位是说明月不是皇后,琚儿的太子之位就名不正言不顺?” 张尚书:“皇上明鉴,臣等绝无此意。” 季尚书:“启禀皇上,袁尚书的意思是皇贵妃深明大义,胸襟宽广,德才兼备,晋为皇后乃是众望所归。” 周麒怒了,“你们这是要逼明月当皇后?” 许尚书张大了嘴,皇上您这句话微臣怎么听不明白? 就算是要“逼”,也是“逼”皇上您立皇贵妃为后。当了皇后会死么?皇贵妃还用逼的? 袁尚书恍然大悟,神色复杂,这是皇贵妃不想当皇后,皇上就要搞个嫡庶无甚差别了? 皇上您想差了啊!虽然不知道皇贵妃为何不想当皇后,微臣可以劝的呀! “明月晋为皇后之事,朕心中自有定论,各位往后无需再提。” 继袁尚书之后,勤政殿诸人脑子里都演起了小剧场。 周麒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想法,继续道,“这判决得改改。侍郎失了心爱之人,小儿失了母亲,怎么能罚二百两银子就完了呢。” “都是一样的骨血,侍郎想多给小儿些钱财傍身合情合理啊。分家就该公平啊,都是一个父亲怎能厚此薄彼呢。平分,不分男女都平分。”周麒想得挺周道,“都是一个爹,爹的银钱平分,免得争来争去坏了兄弟姊妹情谊。娘的给自己孩子,旁的也都别惦记。” “人情礼法都照顾到了。”周麒饶有兴致,“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不如何,简直就是胡闹! “这各家分产之事理应由家主来定,嫡长子占七成是为了家业世代传承。”许尚书都要气晕了,“若是一家人丁兴旺,嫡庶子孙二三十个,这么个分法,岂不是人人都分不到什?庶出子女如何能与嫡出相提并论?” “那若按原本的分法,岂不是有些子孙活命都艰难?”周麒摇摇头,“养不活这么多,还偏要生。生下来吃苦受累也就罢了,总不能饿死吧?” “朕看许多农家都是这么分的啊?哦,不对,不分给女儿,还要靠女儿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 周麒自得,“朕就不一样了,朕的小公主朕放在心尖尖上疼。” 许尚书破罐子破摔:“皇上这是一时感慨,还是要下旨意?” 周麒慢条斯理:“君无戏言。” 许尚书摇摇欲坠。 袁尚书垂眸,推恩令,这是推恩令的做法,皇上意在削弱世家大族。 皇上总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 难不成是有人想造反?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是哪些人家胆大包天。 刘尚书还是一副皇上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崇拜脸。 勤政殿的人开始思索,皇上这是另有深意还是一时任性。 怎么觉得这一年来,在勤政殿当值这么心累呢。 尤其是皇贵妃不来勤政殿之后。 从前皇上也任性,多是哪位同僚犯了错,皇上一怒之下就要砍人脑袋。 现在皇上脾气好多了,就是怎么消停不了几天,就要让人“心力憔悴”呢。 这宫里树不多,蝉鸣声倒是不小。“嘒嘒”声急促,叫人脑子都无法静下来了。 喝一口绿豆汤,清甜爽口,皇上怎么就不学学皇贵妃遇事先讲道理呢。 “皇上执意如此,臣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各家分家产,总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皇上此举怕是枉费了一番心意。”张尚书道。 周麒点头,“张尚书所言极是,这不过是朕一家之言。十个指头有长短,家主给谁多了,给谁少了,旁人自然无从知晓。只不过,这法度既然有了,那些觉得自己被亏待了的子女,也有了个诉说不平的地不是?” 诉说不平?那这“差事”多半又归调理司了。 听说调理司的同僚早就焦头烂额了,忙得晕头转向了。 既然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法度,眼下就先不跟皇上较劲了。 大人们各自处理手头上的事。 片刻之后,抬头看看皇上身边的空位。 之前皇贵妃在的时候,皇上还挺讲理的,皇贵妃生完小公主会回来的吧? 赵明月进勤政殿的时候,一众大佬们皆心情激动,眼眸含笑。 “皇贵妃进来可好?” “这天正热呢,皇贵妃还当多休憩才是,有什么事叫宫人来说声就行了。” “可是有关凉州和云州的事儿要问?娘娘直接叫人来,让臣等过去答话就是了,无需娘娘亲自前来。” “诸位大人多礼了。”赵明月道,“天热,叫人给大人们送盆凉水来洗洗手。”握毛笔就得用劲,手上出汗了,握笔更难受。 “娘娘有心了。” “臣等多些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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