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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小事，大人们为国操劳，明月尽点微薄之力。” 这一个个双目慈祥，都快赶上慧娘看她的眼神了。几天不见，她就成贴心小棉袄了？前阵子不是还在安平侯府明里暗里说她“恃宠而骄”的么？ 回延福殿的路上，小路子说起今天延福殿的议题，“皇上说要下旨，不分嫡庶，不分男女，家产平分。” 众位大人请旨立皇贵妃为后的事他没说，也不知道皇上是咋想的。这心里眼里都是皇贵妃，小太子都两岁多了，还不立后。 变相的“推恩令”是她和齐王，皇帝一起商讨过的。 目的是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遏制土地兼并。一个家族若是人人都能争一分家产，那人心必定不会齐。 不过他们商讨时，可没说女子也能得一份。 也不知道是皇帝觉得人数多了，纷争更多。还是因为她近来诸多偏向女子的做法，让他觉察了，顺势拿来讨好她。
第167章 八月末慧娘和张浓华就带着张常康, 住到延福殿来了。 “这次可不用担心有人使坏了。”慧娘眼里都是对长乐即将出生的期盼。 明月眉眼间的郁气没了，能吃能睡，没有半分不适。 这孩子也是个疼娘的。 张浓华：“那也得提早准备好。” 这次她把每一项都让人写了下来, 天天对照着看。 嫁进赵家这么久, 平日里没什么事儿, 她也跟着学了很多字，就是写起来歪七扭八。 延福殿里笑意盎然, 轻轻松松，紫宸殿里一天比一天沉闷。 每日早晚, 齐医正给赵明月把完脉后, 都会被周麒叫过去询问, “明月今日怎样？” 齐医正眉眼不动, “娘娘和小公主都安好, 若是有一丝不妥之处，微臣定会立即禀明皇上。”皇上您真不用一天问几次的。 “可有把握生产中不出意外？” 又来了，又来了，这谁能打包票？ “赵夫人经验丰富，娘娘身体康健，微臣金针止血也小有所成, 皇上不必太过忧心。”齐医正安抚的话一字不变。 皇上也知道就算他拿项上人头担保, 也不能保证娘娘生产一定平安。 这在门外等着的人，倒是比里头要生的人紧张多了。 娘娘天天好吃好睡的, 皇上一日比一日憔悴。 “你回去吧, 好好守在明月身边。”周麒道。 黄昏时分，赵明月感受到了熟悉的前兆。 这次没有人慌乱。 照旧是慧娘和张浓华在里间, 齐医正在厅堂坐着。 紫苏烧水，全嬷嬷熬着药以防万一。 周麒站在廊下一动不动。 夏叶端着热水进去, “皇上您让一让，别挡着道了。” 周麒往边上让让，又挪了回去。 民间说女子生产时最是体弱，容易引得邪祟入体。 他在门口守着，看什么魑魅魍魉敢靠近。 天边绚丽的云彩流动，延福殿笼罩在五彩光芒里，叶片上跳跃着顽皮不归家的光点。 小长乐，你莫要顽皮，快快出来，别叫你娘难受。 一盆盆水端进去，端出来，血腥味渐浓。 沙漏未停，又似乎纹丝不动。 内室偶有忍痛的□□传出，伴有听不清的细语。 夏叶进进出出的脚步声，盆放桌上的“咯噔”声，扇着药罐的“呼呼”声，循环往复，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薛四小声提醒，“皇上，您手心出血了，微臣先上点药？” 周麒低头，握拳的手慢慢松开，“不必了。” 夜幕慢慢侵染天空，延福殿宫灯亮起。 周麒微微偏头，尸山血海里趟过的人，此刻不敢看盆里的颜色。 “皇上还是进来坐会吧？”齐医正邀请道，“时辰尚早。” “不必了。” 他就守在门口。 时间好像静止了，叫人分不清眼前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薛四看看皇帝全无血色的脸，默默退到一边。 全嬷嬷不时抬头，四下里静静的，蝉鸣声都无了。虽不像上次兵荒马乱似的，也一样叫人心里焦急。 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垂下眼眸，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认真扇火。 内室里，三个“熟练工”还能轻声说笑。 “这第三个不是应该很容易的么？怎么还跟生无忧时一样疼啊？”赵明月皱着脸，“都这么久了，长乐这性子也太慢了。” 慧娘笑道，“这才过去多久啊？已经够快的了。” “上次还要把心神分一半到外面，自然觉着时辰过得快了。”张浓华笑笑，“明月生无忧也算是快的了。有些夫人生一天的，那真是活受罪。” “浓华嫂子以后也别生了，伤身。”赵明月认真道，“嫂子岁数也不小了，大金哥有文轩和常康，够了。” 慧娘也道：“也别多想，赵家不缺孩子，你身子要紧。” 张浓华怔愣片刻，笑着应了，“好。” 她这岁数，确实不该再生了。 阵痛频率加快，三人都不再说话。 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赵明月心说，以后她要建许多的医学院。 百姓们的孩子存活率大大增加了，女人们就不用接二连三的生了。 赵长乐人虽小，啼哭声挺大。 门外众人瞬间激动，眼里溢满喜色。 周麒心神一松，喉头滚动，拿帕子捂住嘴。 回过神来，一脸懊恼。是他一直舍不得用的那张帕子，也不知道还经不经得住洗？ 薛四眼尖，透着月色，看到了那一抹红，惊道，“皇上！” 周麒抬头，“无事，别多嘴。” “属下先给皇上把下脉。”薛四认真道，“齐医正擅长养身，娘娘平安生产，用不着属下。” 周麒抬腿，太久僵直不动，身形有些趔趄。薛四忙一旁扶着他，慢慢进屋坐下，“你先看看明月和长乐了再来。” 没多会，齐医正乐呵呵出来道喜，“娘娘脉象平稳有力，亏了些气血，养养就好了，小公主也养得好。” 倒是皇上您怎么脸色比娘娘还差？ 不过当爹的初次守在门外焦急等待，啥样的脸色都正常，还有听说妻子生产完就昏过去的呢。 慧娘抱着孩子出来给周麒看，“眼下夜也深了，皇上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早朝呢。明月刚睡了，这边我看着就行。” 周麒抬手碰碰小婴儿的脸，“我在门口看一眼明月就走。” 她不喜他靠太近，眼下才生下孩子定是精疲力尽，他不能上前去扰了她好眠。 屋里血腥味未散，周麒听着平稳的一呼一吸，轻轻退出来。 “薛四，你在这守着，有事随时报给朕。”周麒吩咐道，“齐医正年纪大了，先歇着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 薛四看看左右，“微臣先送皇上去紫宸殿。” 至少也得先把个脉，上个药吧？ 周麒看他一眼，抬脚先走了。 薛四赶紧跟上。 “皇上您这段时日忧虑过重，今日旧伤复发吐血怕是有损寿数。”薛四神情凝重，“先吃几服药，之后再慢慢养。” 周麒闭眼，“别叫明月知道。” 薛四点头，“娘娘坐月子，是不能心有担忧。” “等娘娘身子养好了，微臣再告诉她，娘娘定会感动。”薛四继续道。 皇上这样情深义重，娘娘就别动不动翻脸了吧。 “别告诉她。”周麒淡淡道，“你不懂。” 赵明月压根不稀罕他的情义，她只会觉得烦。 他从前错了太多。 他以为立琚儿为太子，给她皇后之位，荣华富贵，万人之上，她定会欣喜万分忘了之前的种种。 其实她压根不稀罕。 他引以为傲的权势富贵，她不屑一顾。 他能给她的，都不是她想要的。 清风明月，从来喜欢的都是遨游天地，自由自在。 他拿天下百姓绊住了她，就该为她披荆斩棘。 周琚一早就乐颠颠来看妹妹。 凑到娘身边，看一眼妹妹，强自镇定，眼泪在眼眶打转。说话要算数，他说过了的，丑妹妹他也喜欢！ 但是，但是，妹妹她也太丑了哇！ 张浓华笑道，“长乐长得和琚儿小时候好像呢。” 周琚噎住，原来无忧哥哥没骗他，他小时候丑是真的。 小孩儿扬起脸，满含期待，“那妹妹什么时候长好看？”他要求不高，跟他一样好看就行了。 赵明月看着他的小表情，忍俊不禁，“满月的时候就好看一点了，之后会越长越好看。” 周琚自信：“我妹妹是最好看的小公主。” “以后妹妹就交给琚儿了。”赵明月微笑，“琚儿好好护着妹妹一辈子。” 周琚点头，“一辈子护着妹妹。”护妹狂魔就此诞生。 赵无忧觉得自己长大了，会昧着良心说话了，“妹妹长得真可爱。” 赵明月惊呆，傻孩子什么时候情商这么高了？ 赵文轩一脸纠结，他是跟着无忧哥哥说呢，还是实话实说。 想了想，“妹妹长大以后也很可爱。” 齐王给孩子襁褓里放一块梅花佩，“姓赵也是我周家的骨血，你们当哥哥的往后都要爱护妹妹。” 哼，小公主姓赵又如何？他日后让她和琚儿一样，称他大爷爷。 两个小孩儿一起点头。 九月十九日，长乐公主出生的第二日，武顺帝改年号为长乐。 定梅花为国花，只因长乐公主小名叫梅花儿。 孩子刚出生一天呢，皇帝就下了旨意：长乐公主一应规制用度与太子齐平。 皇帝对这个要姓赵的小公主，盛宠过于太子。 勤政殿众人思绪万千又暗暗庆幸，还好是个小公主。 周麒中午回勤政殿吃饭，跟赵明月商量，“后宫的幼儿园要不再找一些小孩子来？” 赵明月：“二十个孩子跟琚儿一起玩，一起上学，差不多了吧？再多没必要了，德妃她们也看不过来。” 周麒郑重其事，“长乐再过十五年，不十八年，二十年也行，不得相看驸马么？别人家养的，万一有什么小毛病被遮掩过去了呢？还是在朕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放心。” “咱们放在宫里日日看着，打小就叫他们知道要让着长乐。”周麒认真道，“将来长乐长大了，喜欢谁就招谁为驸马。” 赵明月额头黑线，“皇上想得也未免太长远了些。”选秀都没这么离谱的。 “也不知道等她长大朕还在不在了。”周麒起身，“朕去拟一些旨意，往后谁都不能违了她的意思。” “她是公主，谁能违了她的意？” “你我还在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若是琚儿的后人不敬姑姑呢？若是长乐将来想为官做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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