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觅茹正好也有些口干舌燥,接过杯子便一气喝光了茶水,末了又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这才抽了空去问他:“事情怎的这么急?莫非是边关战事太紧?” 她其实还是有些许心焦的,他又不是武将,怎么也被派到战场上去了? 霍明瑾的视线从她润红的樱唇上移开,微微一笑道:“南掌有意议和,陛下特派我前往处理此事。” 本为大齐属国的南掌虽说是因贡多而反,实际不过是无事生非别有用心,想借机减些岁贡,或是延长例贡的时间罢了。 南掌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做了大齐将近百年的属国,真与国力强盛,疆域广宽的大齐对抗,他们显然还远没有那个实力。 有心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事,恐怕与端王脱不了干系。 自赵亘伏诛,赵源降官,连带着刑部与大理寺都差点被靖贞帝趁机清一遍,端王自是颜面大失,又因靖贞帝建立的民望而耿耿于怀,他急需寻一个好的时机,去挫损小皇帝意外捡来的好名声。 而这次与南掌开战,在晋北关负责对战的统帅正是端王的人,这仗打了数月,两边却仍是黏黏糊糊的状态,显然是都没打算认真对战,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大齐当朝帝王无德,逼反属国的名声越传越广罢了。 渐至岁尾,各属国都陆续进京朝觐入贡,靖贞帝暗中晤见了与南掌相邻的暹罗使臣,尔后没多久,暹罗便出兵突袭了南掌要塞之地。 面对暹罗的开衅,南掌登时方寸大乱,忙拔了与大齐对抗的泰半兵力前去援战。 在这样的情形下,大齐主将若还不趁机进攻,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装模作样地出了几次兵后,因为怕被反水,端王便派人暗示了南掌国主动求和,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在正厅一道用过晚膳后,霍明瑾夫妇二人回了院子。唐觅茹再次清点了遍行装,确认无误后,这才长吁了口气,去净室泡了个澡,顿觉四肢百骸都舒泰起来。 霍明瑾举着本书靠在榻上,看似目不斜视,心底却被那沥沥的水声搅得发痒。 自唐觅茹出了湢室后,余光更是追随起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一会儿绞着头发,一会儿又放下巾子,凑到镜边去看自己脸侧的一丝红痕,应该是被熏得有些发痒,她似乎有些懊恼,用指腹狠狠地摁在那红痕上,企图把它点消下去。 霍明瑾不自觉地笑了,他撩开盖在腿上的绒毯,走过去拿起妆台上的巾子,轻轻地帮她拭起头发。 得了丈夫的伺候,唐觅茹也不跟他客气,索性抽了铺子里的帐本来看。 自打接了府里的中馈,她还真是有些分身乏术,一点儿不比在三家铺子做管事的时候得闲。 夫妻二人也不说话,室内静谧了好一阵儿,偶尔能听见细碎的唰唰声,那是炭笔划在纸面上的声音。 对于妻子不用拔算盘,单在纸上列些奇怪的字符便能快速对好账目的事,霍明瑾早已见怪不怪,只当她是看了些算畴之学习来的技能。 “等萦表姐生产过后,我打算让她帮忙管着铺子,你觉得怎么样?”想起孙萦白日里的话,唐觅茹撂下笔,在镜子里眨巴着眼看霍明瑾。 霍明瑾喉头有些发干。 她双眸还带着水气,无端地露出些勾人的风情媚态来,二人贴近时,就连那澡豆的清香都撩人于无形。 “夫人作主就是。”霍明瑾摸摸手中缎滑的墨发,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摊开的帐册,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了。 他躬下身,下颚抵住妻子的肩窝,与镜中人对视道:“夫人,时候不早了,先安置罢。” 唐觅茹扭了扭身子。 这人老爱亲她的耳垂,闹得她硬是戒了摸耳垂的习惯。 无他,只因每次下意识抬手到了耳际,便会想起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的触感,然后不可控制地,想起他的唇会怎么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倏尔,便能让人心跳加速。 成婚半年,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帷幔内他们挨到什么样的距离时,会开始呼吸交缠,他做什么样的动作,自己会忍不住溢出声,她对这些都不陌生。 微闪的宵烛下,霍明瑾显得眉目漆漆,唐觅茹忽然就叹了口气,她向后倒靠着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咧了咧嘴,幽幽道:“你明明很勤,这儿怎么就没点子动静呢?” 也不是她多着急怀孕,实在是这时候若是夫妻成婚许久没有孕音,大家只会怀疑是女子的问题,再加上她那位好妯娌又不遗余力地膈应她,二人共同在外赴宴时,吕氏总会特意和旁的官眷言论,话里话外都是在见缝插针地暗讽她子嗣艰难,还善妒不许丈夫纳妾。 霍明瑾听罢,先是滞了一下,眼底随即露出无奈笑意,他侧头亲了下胡乱嘟囔的娇妻玉颊,把帕子搭上镜沿,两臂一伸便抱起妻子上了床榻。 看着陷在被褥中的娇软人儿,他俯身蹭了蹭妻子的琼鼻,低声笑道:“夫人是在怪为夫不够卖力吗?” 此刻他的声音格外幽沉,瞳孔也是越来越暗,唐觅茹刚才冷不丁被他抱了一把,现下听得心里有些发虚,抬手便捏住了他的嘴,讨好地讪笑道:“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 霍明瑾的手,却已沿着雪颈纤骨,滑到了她的前襟上… 远行在即,霍明瑾却硬是与唐觅茹缠绕厮磨了大半夜,近子时,屋内的灯才灭。
第67章 离别 ----- 夜色还未脱尽, 霍明瑾便要出发了,此次与他同去的还有礼部的官员,几人约好在新郑门汇合。 唐觅茹眯蒙着眼爬起来给他更衣, 又忍着腰酸再去张罗把行囊装车, 叮嘱伴初行囊里的物件有哪些…… 她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妻子,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舍,仿佛丈夫此番不是远行, 而是如常上朝而已。 霍明瑾并不介意,在拜别家人之际,仍是轻轻环了环唐觅茹, 柔声让她等自己回来。 而霍知章沉吟半晌,也只能默默地拍了拍霍明瑾的肩头。 靖贞帝钦点了霍明瑾的名,作为议和的使臣,看起来是得了天子青眼受重视,可这趟差使, 实则并不轻松。 南掌虽是主动乞和,但大齐臣民困于强国包袱,此次议和,稍有不慎便会落下个恃强凌弱的名声, 不仅失了大国风仪,又给了端王再次暗攻圣主品行的由头。 因此, 不等南掌遣使臣来京,靖贞帝便亲派朝臣前去议和。 换言之,霍明瑾等人, 此行既要彰显大齐以仁德感化的风范, 还要扭转这场战事, 对靖贞帝名声造成的损伤。 当然,对靖贞帝来说,若是他们能趁机捉到端王叛国的证据,自是再好不过的。 而惯于骄恣横行,且不择手段的端王,会给他们使什么样的绊子,还未可知。 ----- 临近年关,正是大小官员磨勘考绩之时,各府都争相开摆筵席。 尤其是掌铨衡之重的吏部尚书府上,邀请宴饮的帖子每日不断,门房都接到手软。 林氏身弱,不宜外出赴宴,故而这些帖子也多可以此为由推拒,实在推不掉的,便会让吕氏代她前往。 往年的这段时日里,吕氏可是最为欢喜的。顶着霍府长媳的名头,她在宴席上左右逢源,万分得意。 可今年新添了唐觅茹这位妯娌,席间她的风头被盖了个严实,这巨大的落差,实在让她难以平衡。 只是她这妯娌惯会装模作样,在外总是都是喜眉笑颜的,倒是结交了几位官眷,而她除去嫡媳的身份,还因其养兄的缘故与嘉阳郡主有交情。 因此,每当吕氏酸溜溜地嘲讽起自家妯娌,总有那玲珑心肝的势力之辈上赶着替唐觅茹解围,不仅没让她占到半点便宜,还差点反受奚落。 吕氏气急败坏,又觉得颜面尽失,几次后干脆也称病不出,让唐觅茹独自去参加府外的宴饮,顺便躲懒,顺理成章地让唐觅茹独自处理年底的大小事务。 这样一来,唐觅茹不仅要参加宴饮,还要打点官眷与宗亲的年礼往来,而丰和楼与元和山庄也是客满盈内,这样大的年节,经营上少不得要找唐觅茹讨些主意。 这许多的事一头砸下来,唐觅茹纵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她思量再三,便顺势把刚出月子的孙萦请去看顾铺子里的生意。 孙萦虽当了十数年的闺阁小姐,却也是个灵敏聪慧的,唐觅茹只略花了些时间与她交待下工作内容与大致的营销思路,她便领会了唐觅茹的意思,随即干劲满满地去开工了。 这日雪消冰融,是个难得的冬晴天。 唐觅茹安置好府里的事,便带了双繁去永国公府上参加寿宴。 刚在府门前下了马车,便碰见了同来参宴的申正初。 见了唐觅茹,申正初起了一丝恍惚。 眼前人披着件狐肷褶子披风,笑意盈盈的与他打着招呼,一如既往的莹泽照人。 十月里,许是在府里太闷,在那样秋风横扫的日子,嘉阳生了幼童心性,硬要出府去游船,结果中途船被歪风掀翻,她落水见了红,待翰林医官诊过脉才知道,原来她已有了身孕。 听见嘉阳落水又滑了胎,端王气得脸色铁青,一进府便劈头盖脸地训斥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妻子,又警告他,若是嘉阳落下什么病根,便会剥了他的官。 随后,端王又强行停了他的官职,勒令他留在府里照看嘉阳。 等嘉阳病愈,他再回到大理寺复职时,僚属看他的眼光都带了些异样,皆是他熟悉的嘲弄之色。 与小郡主做了几个月的夫妻,他冷硬的心本被天真烂漫的她软化了些的。 小姑娘受了罪,他本也万分自责负疚,可经此一事,对她的怜惜却又都被满心的屈辱击退。 唐觅茹也听说了嘉阳流产的事,作为‘婆家人’,她和孙氏母女两个还硬着头皮去郡主府上探看过,幸好,那日没有遇见端王。 既然碰到了,少不得要关心下嘉阳郡主的身体状况。 申正初回道:“她身子已好很多了,只是还不大敢出门,怕着了风。” 沉吟片刻,又问道:“妹婿…可有信返?” 唐觅茹点头,又有些郁郁:“他应该要年后才能回京了。” 申正初右掌微微收紧,心底升起酸涩与怅然。 听闻霍明瑾对她很是体贴,霍尚书的夫人也是个柔善的人,她在霍府应该过得很好,此时也应当…很是挂念霍明瑾。 ---- 这位永国公在大齐的勋爵贵族中,也是非常德高望重的一位,今日的寿宴正是庆他的八十生辰。 永国公是已有重孙的老寿星,这次的寿宴,光是永国公府的亲眷都来了不少,更别提携家带口前来贺喜的官员之众了。 好容易碰着个晴日,国公府便在园子里搭了戏台供宾客观赏取乐,府里一片笙歌鼎沸,摆宴的厅中,则处处都是传杯送盏的语笑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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