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语塞,神情怪异地打量了一下他们,“老奴倒觉得,成云公子不简单。” “确实哦。”北星歪了歪脑袋,明亮的大眼睛里透露出嗜血的杀气“反手擒拿术,算是军营中的近身战术,若属下没记错,花家小少爷从未去过军营,反倒是他那位姐姐……” 话还未说完,北星就感觉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到脖颈上,他猛然抬头,对上了梅濯雪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瞳孔诡谲幽深,像是空虚无际的深渊。 他瞬间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不应妄加揣测,主子恕罪。” “你们有这闲心,倒不如多盯盯陈家。”梅濯雪冷然道。 福伯一顿:“主子明示。” 梅濯雪拿起桌上的黑鳞蛇,捏在手里,“此蛇喜阳畏寒,多生存在沙漠中,若是无人刻意准备,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成云公子……” “她?就她那半吊子医术,能找到几株医书上记载的草药已经实属不易,又怎会知道这种东西。”梅濯雪眸光闪了闪“陈家,被养的忠心,而孤的那位皇姑母,又向来不养无用的狗。”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醉醉,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他横抱起花醉漓,抬步要走,福伯躬身拦住,“殿下,您身子孱弱,要不让老奴带成云公子回去……” 梅濯雪躲过他伸来的手,冷冷道:“孤再弱,抱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宛如一对璧人的背影,福伯叹息一声。 “福伯,你说殿下怎么了。”北星歪着脑袋凑过来“我头一次见殿下对谁这么亲近,连碰都不让碰,该不会是殿下禁欲太久,口味开始变了罢……” “臭小子,你胡咧咧什么!”福伯毫不客气在他头上打了一个爆栗“殿下的事是你能编排的吗!去去去,去盯着点陈家,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北星捂着头,“一个不知名的庶子,一个去了那玩意儿的嫡子,基本上都废了,还有什么好盯的。”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福伯赶走了北星,抱着手臂又看着自家主子离去的方向,叹一口气。 他是不是,该给殿下开开荤了呢…… ……*…… 夜渐朦胧。 城中小客栈里却独亮一盏烛火。 床榻柔软,陈有衡躺在上面咬牙切齿地咒骂:“狗日的花成云,什么丞相之子,净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小爷的……小爷的……啊啊啊啊啊啊!花成云你不得好死!” 犹如鬼哭狼嚎般的尖利嗓音异常刺耳,周围的几户人家纷纷关上窗户,生怕吓坏了自家的孩子。 ‘邦、邦、邦’,几下敲门声响起。 “他娘的谁?!”陈有衡抬头大喊,却无人应答。 陈有衡此刻满肚子怨气,听没有人说话,更是怒气恒生,他翻身下床,拖着残破的身体,扭动手腕,准备要狠狠揍一顿门外的人。 猛地推开门,却不见人影只是从门缝上飘下一张纸条,陈有衡捡起打开,瞳孔骤然收缩。 “呵、呵呵呵呵!真是天助小爷,有了这个还怕进不去遗香小院!” 花成云,你就等着受死吧! ……
第八章 :嗯,我想吃了 花醉漓迷蒙地睁开眼睛,看见头顶层层幔帐,她头脑发沉,不自觉呢喃出声,“水……知秋,水……” 有人搀扶起她,杯子抵在唇边,花醉漓伸手去接,却触碰到一只修长的手,骨骼分明,远没有女儿家特有的细滑。 她侧头看去,便见披着玄纹银辉长袍的矜贵公子正坐在身后,双手微微环住她的肩膀,让她倚靠着他。 “梅……殿下……” “嗯,我在。”梅濯雪轻轻安抚着她,又喂她喝水“好些了吗?你已经昏迷一夜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花醉漓清醒些,猛然想起山腰上她放蛇咬人反把自己毒昏了的事,她没在睡着时多嘴说了什么罢…… 被这想法吓了一惊,她急忙起身跪在床榻上:“殿下,微臣不知道是您,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您恕罪。” 梅濯雪看着迅速脱离怀抱的人,神情微显淡漠道:“还有气力请罪,那说明好了不少,你若出什么事,也不知要多少人为此殉葬。” 他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紫檀案桌旁坐下,“昏迷一夜,想来你也饿了,过来吃些东西罢。” 花醉漓听得不知所云,却也慢慢下床。屋内梵香缥缈,墨卷高悬,她一下子便知道这是已经回到了遗香小院。 慢慢走去,她看见紫檀桌上摆放着百合莲子粥,冬笋玉兰片,和几碗小菜。 那粥还是热,微微升腾热气。 “殿下怎知微臣会这个时候醒来?”花醉漓仔细看了看,所有饭菜精致新鲜,并不像经过反复加热的样子。 “你昏迷的时候,每过一刻钟都会换上一次新鲜的饭菜,确保你醒来后,能吃上温热的食物。” 梅濯雪拿着刻刀,依然在细细雕琢着那架古琴上的冷梅花纹,花纹鲜红艳丽,似被染上了浓郁血泽一样。 花醉漓垂下眼眸,端起瓷碗慢慢吃起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却也难得少些了阴谋算计,安安静静,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花醉漓夹起竹笋放进嘴里,心中有事吃起美食来也味同嚼蜡,她状似无意道:“殿下的伤,可是好些了?” 梅濯雪扫了一眼被白纱缠绕的右手,“终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怎会那般快好,咳咳咳!” 说着,他又忍不住低咳起来。 花醉漓放下碗筷,脸上满是歉意道:“此事虽与臣无关,却也因臣而起,微臣惭愧,请殿下责罚。” 她摸不清梅濯雪的态度,却不妨碍表明自己的态度,以退为进,只要他往下接话,她就能知道事情发展如何了。 梅濯雪轻轻笑了笑:“成云公子若真觉得惭愧,可否为我做件事?” 花醉漓手指微紧,问道:“何事?” 梅濯雪侧头看了眼窗外柳枝,“春意浓浓,这倒是让孤想起了柳叶酥这种糕点,成云公子可知道?” “知道……”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做出来的糕点,以前娘亲怀成云的时候,特别想吃酸酸甜甜的点心,她便特意学了,后来为了讨好梅濯雪,也偶尔做过几次。 可……这跟她需要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吃了。” “咳咳。” 花醉漓听后差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可以么?”梅濯雪眨动着那如黑色蝴蝶般的精致睫羽,眼眸里满是期许的流光,看上去美丽而又脆弱。 “可以。”花醉漓下意识脱口答应,可话音还未落,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没立场!没底线!说什么不好偏偏被给美色诱惑了! 她低头暗自苦恼,直接忽略了那位太子殿下轻轻扬起的笑。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答应下来的事就不能反悔。 花醉漓离开拢醉阁直接去了小院的膳房,现在正是晌午,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能惹出一身懒虫。 这个时候早已用完了午膳,主子休息,底下奴仆们也能跟着放松,她进膳房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无奈叹口气,寻思着想找人帮忙都没办法。 挽起袖子,去找白面,她走到墙根角落,脚底却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那是一个人的腿,再往上细瞧…… 陈志笙?!他怎么在这? “喂,你……醒醒,陈志笙?”花醉漓放下装白面的木盆,伸手推了推陈志笙的肩膀。 陈志笙的脸色惨白异常,眉头紧蹙,额头冷汗一刻不停地往下滴落,可即使如此,他的手中还依然紧握着一株锯齿形草药,像是抓住某种救命稻草。 花醉漓猛地起身拿起灶台上的菜刀,二话不说直接划开他左腿的裤袍,果不其然,之前被黑鳞蛇咬伤的口子在汩汩冒血,而且颜色已经有些发黑了。 她不可能像先前帮梅濯雪那样帮他排毒,便举起菜刀在伤口处轻轻滑了一下,又用手指反复挤压,不多时,黑血流出。 她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锯齿形草药,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作用,但既然他拼死都要紧握着,那应该对他有益处。 撕扯几下叶子刚要放到伤口上,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等一下……齿灵草,只有汁液才能缓解蛇毒,若是混合了叶片,反倒会影响功效……” 花醉漓看着神色昏沉却依然思路清晰的人,颇有些佩服他的意志力,照他的话做,拿齿灵草汁往伤口上一浇。 陈志笙猛地弯弓脊背,这样子像极了入油锅的鱼。 “你怎么在这儿?”等他平静下来,花醉漓出声问道。 “找药,谋条活路……” 花醉漓这才看见他身旁依靠的筐子正是她昨天采药的药筐,“你怎么说也是左卫总兵之子,就没人管你么?” “管我……”陈志笙神情有些呆滞,直直望着房顶声音讽刺道“有谁会管一个无名无分的庶子。” 他转头看着她,“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花醉漓指了指旁边的白面,“给太子殿下做柳叶酥。” “堂堂丞相之子在这里却被指使做糕点,看来,成云公子和我的处境相差不多。” 他神情怜悯颇带点同命相连的意味,花醉漓被他盯得极其不自在,仿佛在他眼中他们都是那种靠卑躬屈膝才能存活的蝼蚁。 “随你怎么想。” 她要是仅被几句话,一个眼神就给带偏了,那才是真得看不起自己。
第九章 :哎呦,就这也敢来找事? 她起身,视线扫过药筐时眼底涌现暗光,柳叶酥这种糕点最为注重取色,平常制作时,她通常会用青梅汁和面上色,里面再包裹红豆馅或枣泥,上锅烘烤一刻钟,味道酸酸甜甜,很是好吃。 现在初春细雨,正是梅子成熟的最佳时候,不过她并不打算用。花醉漓拿起菜筐里的菠菜开始清洗,昨儿个采草药找到了一株水晶兰,解暑去热,无色无味,但若和菠菜一起服用,会头晕呕吐,食物相克,引起中毒。 这还是教她做柳叶酥的厨娘,曾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现在,她就要借此去试探一件事。 花醉漓烧起了热水。 “我来帮你吧。”陈志笙已经缓解差不多了,扶着墙壁站起“说起来,成云公子上次帮我驱蛇毒,我还没来得及感谢,而这次,你又帮了我一回。” 花醉漓拿木头生火的手一顿,她掩盖住眼底的深沉,问道:“陈公子回来后,太子殿下可有找过你?” “没有,怎么了?”陈志笙在她身边蹲下,拿过木头放手里“你想做的那什么酥我不会做,想来想去,我也只能帮忙生火了。” “多谢。”花醉漓站起腾开位置,趁着陈志笙低头专注生火时走到墙角,翻找水晶兰,嘴里也不忘说道“没怎么,只是我想着,陈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关怀一下,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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