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门的规矩啊?”邵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我只懂一点点,具体的,还要郭阳讲给您听呢,他是我们这儿当职最久的。” “先讲你知道的。” “下属知道的?”邵鑫连忙端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往前挪了一寸,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下属只知道,这六公主啊,每日月初月末,必得出宫一趟。有的时候有陛下的口谕,有的时候没有,但是陛下疼爱,我们这些做侍卫的,也不敢拦着。” “其次呢,二皇子、三皇子会结伴出宫,或是为了公差,或是为了私欲,当然,这些我们做下属的也不敢阻拦,毕竟皇子们都有皇上御赐的玉牌。” “最后呢,就是我们的建平郡主了——” 那正在假寐中的人,忽然睁开了燕眸,里面的凉意似比那外间的冷风还要冻人几分。 “不管为公为私,只要是建平郡主出宫,那一律不许拦,只管让她出!” “这是太后娘娘定下的规矩,迄今为止,无人敢违抗。” “盛侍卫,您也不可以。”
第6章 西铁营 见二皇兄 晚间星火点点,凉意袭人。 房内的灯光摇晃,似灭似熄。 邵鑫说完之后,便抬眸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盛稷再次闭上了眼眸,话音透着清雅淡然,“我知道了,你去歇息吧。” 他不敢再打扰,提上灯光去了另一边,熄灭之后,也没有躺下休息,而是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东厢房已经被打扫干净,里面床榻桌几整洁,被褥毛毯都已经焕然一新,毫无他人生活过的迹象。 邵鑫走进来道:“盛侍卫已经休息了。” 郭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你们回去声音小一点,莫要吵到盛侍卫。” “是——” “可是盛侍卫说他明日便要当职,我怀疑他身上的伤势还未好。” 郭阳摇摇头,“此事不是我们该管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行。” 邵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屋内走出来的李行思虑道:“你们说,盛家犯了那么大的事,建平郡主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众人摇了摇头,对这个答案似解非解,敢解也不敢说。 他又哼笑道:“会不会是我们建平郡主看——” “李行!”郭阳立马严声打断了他,随即沉着一张脸提醒道:“小命不想要了?” 李行连忙捂起嘴,摆着手道:“不、不说了,要的,小命还是要的。” “不管贵人之间的事如何,我们当职做好自己的事务,切莫在盛侍卫面前多言,以免惹来贵人的不快!” “是——” …… 秋季的丹桂飘香,溢满了整座明亮的宫廷。 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上,宫婢们捧着手中精致的玉碟鱼贯而入。 白术替她穿戴好身上的斐玉兰色外衣,寄好腰间的宫绦,挂上尊贵刻制的玉牌,低声:“郡主今日可要出宫?” 尉迟鹭轻轻翘起唇角,“自然,二皇兄今日定也在宫外集训,我想见他。”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车马。” 白术抬脚出了内殿,看着正在摆放早膳的众人道:“先布菜吧,郡主一刻钟后要出行。” “是——” 白芍打开台面上的黑木匣子,替她选了一根芙蓉玉簪,还未戴上,便听尉迟鹭清音澈澈道:“换了,本郡主今日想束发。” “为何?”白芍一怔,先放下了手中的簪子,又跪下身子道:“郡主可是有什么安排?” “本郡主要去西铁营,束起来方便。” “是——” 手中那婵婵顺下的秀发,宛若上好的绸缎一般,浓稠,青黑,抹上芙蓉香的发油后,便全部挽住束了起来,绑上一根一尺长的湖蓝色玉带拖坠,大方,利落。 尉迟鹭站起身来,步伐轻盈而利索,去了外殿,随意吃了几口糕点,粥品,便饱了。 白芍递上白色芙蓉绣帕,她没有接,反而是清爽道:“不用了,走吧。” 她等不及了。 话落,她便提前离开,仿佛一刻钟都耽搁不得。 白芍连忙收起帕子,接过宫人手中递来的水蓝色斗篷披风追了上去。 那金黄色的马车行驶在宫廷内院,威风凛凛,无人僭越,上垂下晶莹剔透的玉珠,一颗接着一颗,竟皆是海南的贡品。 廷道之上,奴仆尽跪,低俯在地面上,不敢抬起。 “这是……”李行惊呼,随即立马拉着身旁的人跪下,“建平郡主的尊驾!” 轱辘轱辘的车马声行过,城门大开,一路,畅通无阻。 众人这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站起身来,做事去了。 盛稷抬起眼眸,扫着那离开的马车,燕眸晦涩难明,背上的伤口似再次裂开,血腥味异常明显刺鼻,脸色也越白了一分。 扶着他站起来的李行吓了一跳,忙道:“盛侍卫,您怎么了?可是伤口恶化了?” “无妨!”他冷漠的推开他,走到城墙的一面处,继续站岗。 李行着急道:“盛侍卫,您若是出了什么事,下属几个担待不得啊!” “是啊是啊盛侍卫,要不您再去医馆看看?” “这城门口有兄弟几个不会出事的,还有功夫高强的郭阳在呢!” 郭阳也从自己的岗位走了下来,关心道:“盛侍卫,这边有我们,您看看伤吧?” 他恍若听不见他们说话一样,站在那儿像个铜墙铁壁,一动不动,棉质衣袍的后背禁锢湿了衣襟,不甚明显,但那白色竹领顷刻间便已染上血白,却也无人注意。 站在最里面岗位的邵鑫听到动静刚要过来,结果又耳尖的听到了车马声,看过去时这可不得了,忙跪了下去,大声喊道:“见过六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听到声音的众人连忙又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卑职见过六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那棕木色的马车缓缓的行了出来,在南归门档门口停了下来。 宫婢掀开玉帘,露出里面女子那清丽容颜,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时刻带着灵动的笑意,微微弯起的石榴红唇瓣,和蔼可亲,娇贵十足,“你们不用多礼,本公主今日要出宫采买,奉了父皇的口谕,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父皇身边的栾公公。” “卑职不敢,六公主直行便是,卑职这就让他们放行。” “多谢郭侍卫。” “不敢当。”郭阳连忙站起身,小跑着上前,吩咐底下的人将宫门拉开。 宫婢刚要放下玉帘,六公主的视线便惊奇的落到一旁,微微一笑道:“想必这就是盛侍卫了吧?” 盛稷单膝跪在地下,抱拳行礼道:“卑职……盛稷,见过六公主。” “抬起头来。” 他放下的拳头一紧,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周围人更甚,视线随之担忧的看了过来,不明所以。 她又道:“昨日盛宴上,建平表妹可是保下了你,本公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殊荣?” 他呼吸放轻,缓缓的抬起面容,高雅俊逸的面庞泛着病弱的苍白虚弱,藏着无限凉意的燕眸里此刻毫无波澜,清澈见底,宛若宝石般锡亮,一袭深色内敛的湖青色竹衣,宽肩窄腰,傲然风骨,似不可折腰的苍松翠柏,四季常青,高打不落。 她低低一笑,“倒是担得起这新名!” 他再次低俯下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车帘被放了下来,宫婢隐了进去,里面什么也看不到,马车渐渐向前行驶。 唯余一道落下的娇声,憨态可掬,却也凛冽警告道:“希望盛侍卫对得起表妹的新赐,可莫要学那盛家,不识好歹!” 他松握的拳头再次紧握,低下的面容孱弱苍白,低咳出声,似要把肺咳出来,“咳咳咳——” “盛侍卫?!”众人一惊。
第7章 金灵弓 追捕余孽 正午时分 等在军营里的尉迟鹭听到风声后,凉凉一笑:“她算个什么东西,我的人也需要她去告诫?” 姜赫低俯着头,道:“卑职还有一事。” “说!” “盛侍卫身上的伤……似乎还没有好。” “与我何干?”她冷漠的站起身,轻笑道:“只要不死就行,下去吧!” “卑职告退!” 白芍抬步走了进来,“郡主,二皇子、三皇子来了。” 尉迟鹭眼色一冷,道:“本郡主不是只让你邀请二皇兄吗?谁让你邀请三皇兄的?!” 前世逼她做选择,三皇兄可是功不可没啊! “奴婢……”白芍吓得连忙跪地,冷汗津津。 白术行礼道:“二皇子与三皇子一起训练,奴婢们找不到单独的时间会面二皇子。” “算了,都下去吧!” “奴婢们告退!” 几人刚退出去,帐篷就被侍卫重新掀开。 二皇子尉迟原与三皇子尉迟鸣,先后走了进来,高兴道:“建平?” 尉迟鹭面容带着可见的喜意道:“二皇兄——” 尉迟鸣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哼哼一笑道:“建平表妹只看到二皇兄,没有看到我这个三皇兄吗?” 她冷着脸,“因为二皇兄最为建平着想。” “我不为你着想?我什么时候——” “好了好了。”尉迟原好笑极了,“怎么你们一遇上就吵?” 尉迟鸣耸了耸肩,端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尉迟原这才看向尉迟鹭,温和道:“怎么到这边来了?可是在宫廷待的乏趣无味?” 尉迟鹭拉着他在一旁的位置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道:“昨日建平生辰,二皇兄都未来参加建平的生辰宴,建平想见二皇兄,便只能来这里了。” “是皇兄的错,父皇昨日让我和三弟去追捕余孽还未归城,因此就未回宫,皇兄在这里向建平赔个不是。” “谁要皇兄的不是了?皇兄快喝杯茶。” 尉迟原伸手接过,恣意的饮了一口,道:“军营是将士重地,外男居多,不适建平久待,皇兄带你去酒楼吧?如何,皇兄请客?” “建平不要,建平想问二皇兄一件事。” 他放下茶杯,看着她的目光噙着温柔道:“何事?莫不是还想皇兄补你生辰宴不成?” “皇兄?!” “也不是不可以。” “二皇兄!”她有些羞怒,瞪着他道:“我还未曾说是何事呢!” “好好好——”尉迟原忙收起玩笑话,怕这个玉面菩萨的小郡主生气,忙讨饶道:“建平想问什么,皇兄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还有你三皇兄呢!”对面的尉迟鸣翘起了腿,一副世家纨绔子弟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皇子的优雅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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