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的目光看向一旁,不经意的问道:“我前日刚来过医馆,那时可是满厅的太医啊?如今,他们可是玩忽职守?” 宫婢脸色一变,连忙低下身子道:“白芍姑姑明鉴,今日医馆送来一位当职的侍卫,伤势恶化严重,我们医馆好几位太医过去了。” “是吗?那应该伤的很重了?” “是的,听说那位侍卫脱下衣服后,背部竟是伤痕,那血一滴一滴的往外冒,又因为站的时间久了,那腿上淤肿到处都是,杨医正还拿了医馆内最好的金疮药呢!” 白芍点点头,低下的眉眼有些凝重,拿上张太医给的丸凝散,匆匆行了一礼,疾步出了医馆,上了马车。 “郡主,药取来了。” 尉迟鹭伸手接过,“回宫。” “是——” …… 晚间酉时一刻 月挂眉梢,光线清盈皎洁,桂花飘香,香氛传澈千里,整座芙源殿内,都染上了一股无法言明的金秋凝香。 云牙黄柏木酒桌上,陈设佳肴果脯,其中左侧摆放蟠龙菜、炙蛤蜊、笋鸡脯、烧鹿肉、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右侧几碟齐整的烹虎肉、酢腐、水母汇、炙鸭、一捻针,中间便是解腻的泡茶,玉米汤,松子菱芡枣实粥等。 白芍跪在团蒲上,细心的挑拣着菜肴里面尉迟鹭不喜的配食,随即盛了一碗豆汤递了过去,“郡主?” “不用你在这儿布菜,本郡主自己来,你去看看白术可回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让姜赫进来!” “是——”白芍低下身子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下一刻 进来的便是姜赫。 “郡主?” 尉迟鹭拿起碗中的汤匙,搅了搅里面的汤汁,吩咐道:“你去库房将皇伯伯赏给我的金灵弓拿给二皇兄,再去马窖,将那匹红鬃烈马送给三皇兄。” “是,卑职告退!”他抱拳应声,还未离开宫殿,便又听她说了一句。 “仔细着点,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是,卑职明白!” 宫殿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点点吹过的细风,卷过了那梧桐叶落下,给这如墨静寂的晚间又添了一笔星火。 她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美盼转动,望着那敞开的宫门,微微皱起了冷眉。 “郡主?”一旁伺候的宫婢们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撤了,本郡主不吃了!” “是——” “去提水来,本郡主要沐浴!” “是——” “郡主,白芍和白术回来了。”殿门口有人大喊。 尉迟鹭刚要去内殿的步伐停了下来,任由宫婢撤去外衣,取下身上的墨青色披帛,转身看向来人道:“怎么样了?” “郡主——”白术将手中打包好的水晶虾放在桌面上,直视她的眉眼打着哑迷道:“是软虾,奴婢特意让盛白楼的人多煮了一会。” 她点点头,“你们都下去吧,晚宴不用撤了,本郡主还想多食一会。” “是,奴婢们告退!”众人皆皆退了下去,顺带关上了殿门,阻隔了那晚夜凉风习习而吹。 见殿内再无旁的外人,白术才跪下身子,一一汇报道:“奴婢去了城南的都御史府上,府内已被查抄,荒芜一片,没有什么人在,家仆侍卫恐也逃命去了,没有发现什么踪迹,也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线索,不过,奴婢带回来了这个。” 说着,白术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精致的璞玉佩带,上面仿佛还刻着纂字,离的有些远了,看的不是很清。 尉迟鹭倾下身子,拾起玉佩放在烛火下观量着,这才发现上面的字体是:“明…淑?” “这是女子的闺名?”站在一旁的白芍有些猜测道。 她跟着点头,“你说的不错,应该便是女子的闺名,你从哪里捡到的?” 白术道:“奴婢是从陆称房内搜出来的。” “陆称?陆家之子?” “是,陆家的嫡次子。” 尉迟鹭收起玉佩,面色冷沉道:“速去查清陆称之前可与人订亲?或是有什么亲近的女子?给本郡主查个一清二楚,本郡主要知道原委!”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查。” “莫要惊动皇伯伯的人,小心点!” “是,奴婢知晓了。” “去吧。” “奴婢告退!”白术急忙出了内殿,乘着夜色离开,掩人耳目。 白芍低声道:“郡主是想从这玉佩之人的身上,查到陆家人的去向吗?” 尉迟鹭轻笑一声,“未必,像陆都史这样严明的人,怕是防着这一点呢!” “那郡主这是?”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什么?” “叫防不胜防!”她冷傲的转身去了内殿,“本郡主相信,只要是人,总会跌在这一点上!” “奴、奴婢明白了!”白芍低下头去,有些磕磕绊绊的应声,果然,只有他们郡主想做和不想做的事,可没有他们郡主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殿门被轻轻敲响,宫婢小声道:“郡主可要沐浴?奴婢们准备好了浴水。” 内殿,传来一道清声:“抬进来!” “是——”殿门被从外打开,一桶接着一桶浴水提进里间,热气瞬间蒸蒸的飘了上来,混合着殿内清晰可闻的芙蓉香,香味更加浓郁了。 白芍踏进内殿,取了常穿的寝衣出来,道:“郡主可要花浴?” 今日出行,忘记让她们采一些芙蓉花瓣备着了,郡主最喜芙蓉香,也不知道寝殿内还有没有…… “换了,本郡主夜间要出去一趟。” “啊?”白芍拿着手中的寝衣愣住了,反应过来便要问道:“郡主,您晚间要去哪儿?要不要奴婢陪着?需不需要姜侍卫他——” “不需要!”尉迟鹭冷着脸从她面前经过,脱了精致古典的翘头鞋后,赤着的玉足白皙甚雪,裸露的肌肤凝华粉嫩,步步生莲,进了里间。 “那奴婢……” “重新找一件外衣!” “是——”
第10章 授衣月 待在宫中 戌时三刻 万籁俱寂,阒寂无声。 各宫宫门紧锁,不见宫婢太监走动,夜间的冷风呼啸,似十二月的霜降袭人,颇有些冻彻心扉的意味。 此刻南归门侍卫处的院宅,一处纤长的身影落下,见屋内烛火已熄,毫无任何的声响后,才轻轻抬脚走了过去。 “嘎吱——”东厢房的房门被人骤然拉响,惊扰了树丫上的枝雀纷纷扑飞。 尉迟鹭心里一紧,视线不期然的对上了他。 盛稷微微退开身子,低下洁白俊朗的额头,沙哑出声:“天冷夜凉,郡主快进来吧。” “你怎知本郡主要过来?!”她抬脚走了过去,在他的面前站定,眸光有些冷然。 “奴……猜的。” “呵,你猜的可真准?” 她低嗤一句走了进去,他在身后关上了房门,随即拖着病弱的身躯跪了下来。 在城门口,她问他的去向时,他便已经知道了。 后在医馆中,白芍打听他的伤势,又拿了丸凝散后,他便在里间听着。 现在,倒确实是猜着了。 “啪——”怀中落了一个白净瓷瓶,是丸凝散无疑。 她道:“本郡主救你,可不是让你病死的!” 他握着手中的药丸,深深的低俯下了额头,“奴……不敢。” “不敢你就给本郡主好生养着!别连进内阁的资格都没有!” “奴……遵命。” “起来吧。” “奴……谢郡主!”他缓缓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却冒然扯到了后背刚贴上药的伤口,疼的面色一变,唇色煞白。 “盛稷?!”她的眸光似乎能喷出火来,“你把本郡主的话当什么?!” 刚警告过,他便犯了? “奴不敢。”他作势又跪,她气愤的当场拿茶杯便砸了过去。 “嘭——”瓷杯应声而碎。 “站着!”她厉声。 他不敢再动,低声应着,“是……” 她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来,“身子坏成这样,谁让你今日去当职的?” “奴……只是想替郡主效命。”他低下头,看不出真假。 她道:“有你效命的时候,可不是现在!” “是,奴……记住了。” 她在一旁的位置坐了下来,也不嫌脏拗,自顾自的问着话道:“陆家,你熟悉吗?” 他缓步挪了过去,回道:“不熟,但是奴的家父与陆家多有来往。” “可知陆家的二位公子,与什么人交往密切?” “奴……不知。” “真不知假不知?”她皱眉回过头去看他,气息饱含压迫。 他苍白着脸,应着道:“真,奴未曾和他们来往过。” “那你和谁来往?” “奴……性子喜静,不曾和谁来往过。” “是吗?”她轻笑一声,转过脸去,扫着台面上那几两几钱都不值的粗鄙茶杯,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低着身子解释道:“奴……几乎从不出府,没有什么相熟的人,不知郡主问、问他们二人所为何?” “不关你的事,养好你的身子便行!”她站起身来,未着粉黛的小脸清秀婉约,三千青丝披散肩头,气质高贵,无与伦比,眉间的一抹美人痣,因为没了花钿的遮挡,而越发的明显勾人,清新魅惑。 “这几天不许当职,身子养好了再去。授衣月一过,便是十月的狩猎日,到时,本郡主为你安排护驾之职,让你与外祖父见面。届时,外祖父定会另有安排。” 他有些着急的抬起头,问道:“郡主要把奴安排到首辅大人的名下?” “说了,会另有安排,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可奴不想出宫。”他还要接触废太子,绝不可离宫。 她神色一凛,道:“由不得你来做决定,本郡主救你,可不是让你来这宫里当侍卫的!” 他“砰”一声跪了下去,背脊挺直,声音沉重道:“奴知,奴愿意为了郡主献上性命,但奴只有一个要求,奴只想待在宫中。” “为何?!” “奴……已经无家可归了。” 的确,他盛家满门被抄,还被连带了九族,只他一人在,哪还有家呢。 她却凉凉一笑,丝毫不同情道:“这宫里,也不是你的家!盛稷,这里,不仅不是你赖以生存的盛家,还是你们整支家族血海深仇生活的地方!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想着怎么杀本郡主,而不是想着怎么生活在这?” “奴不敢。”他额头磕地,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衣袖笼着的面容下,苍白削弱的像一张白纸。 两条千斤重的双腿,仿佛感受不到它的疼意一般,失去了知觉。背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开,血迹渗透着白白的寝衣往外露出,逐渐染上了那一层深灰色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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