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山路,车轱辘就会留下痕迹。 江户海似懂非懂:“可就算是山路,每日途径的马车也有不少,又该如何辨别哪个轱辘印是他们的呢?” 利虎说:“我在马车车轱辘上做了些手脚。” 江户海:“愿闻其详。” “其实很简单,跟别的马车对调了了一个车轱辘。肉眼大体上瞧不出什么差别,但只要仔细辨认,能看出车轱辘的纹路走向不一致。”利虎顿了少倾,继续说,“而且换过的车轱辘不适配,走不了多远。” 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 马车轱辘也得跟车轴适配,才能跑得更远。 “那下官跟大人们一起去。一是兰月是下官世侄女,下官实在不放心。二是这一带下官比较熟悉,届时多多少少也能提大人们出点力。”江户海拍着胸脯说,“保证不添乱。” 叶学海:“行,那你也跟着来。” 颜酉往前走了两步,说:“那我也去。” 叶学海看她:“你去做什么?” “多个人多份力,”颜酉说,“再说了,匡兰月是为了替我才被带走的,我没道理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颜酉年纪跟叶从意相仿,叶学海下意识就以长辈身份自居,没摆官腔,反而拿出一句长辈的风范来。语气像是在斥责家中调皮的儿女:“姑娘家跟着去凑什什么热闹,牢里走过一遭还没折腾够?回去待着休息去。” 颜酉再三保证:“我绝对不添乱。” 叶学海看都不看她,清点好人数准备出发。 临行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剩下的随从:“此事不要跟王爷王妃说。” 随从:“是。” 叶学海继续吩咐:“待会去医馆寻个郎中给王爷瞧瞧内伤,让王妃盯着他,两个人都不许再折腾。” 随从:“是。” 言毕,叶学海翻身上马,打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对江户海说:“去冯……” 又突然收口,说:“去匡姑娘父亲的陵墓。” 江户海不解:“怎么去那里?” 叶学海解释:“匡姑娘被带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说要带罗义初去寻她阿爹留下的东西。” 他咬重“阿爹”的读音。 这匡兰月留下的提示,她说那句话时刻意在“阿爹”后顿了顿,叶学海边会意到了。 既然匡兰月给过提醒,不管罗义初他们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都会想办法把人引起匡员外的陵墓。 虽然叶学海一时还想不通为什么是那个地方。 江户海亦反应过来忙道:“好。” 他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几拨人在长街尽头分道走了。 * 谢元丞从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问诊的郎中面前:“有劳。” 郎中把银两揣在怀里,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嘱咐:“这位公子身子骨硬朗,这次没损到根基,但你有旧伤在身,近日还是要避免做重活才好。” 叶从意皱眉:“旧伤?” 谢元丞答道:“开春坠马那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碍。” 叶学海命人请来的这个郎中据说是缙州最有本事的一位,就是脾气稍微有点古怪,最见不得病人自己断言病况。 果然,他一听谢元丞这话,眉毛都要竖起来:“我是郎中还是你是郎中?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身子再好也不是这么造的!” 叶从意对这种脾性大的郎中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郎中嘟嘟囔囔,替谢元丞把脉,继续交代说,“晚点拿着我开的药方去抓药,一日三服,三碗水熬成一碗即可。” 叶从意不放心,问:“可还有旁的需要注意的?” 郎中起身背药箱:“没了。看着他好好喝药,不出几日就能痊愈。” “痊愈可不行。”谢元丞说。 郎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会不希望自己身体没病没灾吧? “劳烦您重新开个方子,要最好能拖上一段时日才好的那种。” “……你有病吧。” 谢元丞又掏了一锭银子:“没病请您来做什么” 郎中从他手中拿过银子,放在嘴边哈口气,然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谢元丞:“老朽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你这样的病人。”
第三十二章 谢元丞只笑:“您就直言到底有没有我要的这种方子便好。” “有。”郎中大手一挥, 将药箱放回桌子上,重新拿出一张白纸又开始写新的药方,他一边写一边道, “缙州的人都说我怪, 但依我看啊,你才是个怪人,别人寻医问诊都是盼望着早点把伤病治好。这伤本来也不算重,硬拖着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提笔的动作顿了顿, 咬着笔杆似乎在思考下一味药方:“难不成你爱喝这种苦兮兮的药?那我再给你换几味药效差不多, 但入口要苦上几分的药材。” 谢元丞:“……” 他拒绝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就见郎中三两下就把药方写好了,搁笔交代道:“这贴药效性温, 喝起来没上一贴好得快, 熬的时候还比较费事。五碗水煎至三碗,一日一服, 连用一月即可。” 叶从意凑头过去看药方,有些不放心地问:“这药喝了可会伤身?” “是药三分毒。” 叶从意眉头一下就拧起来了。 郎中一看,对着谢元丞不免好笑道:“看把你夫人愁的。”说完他又看向叶从意,“放心,喝不死人,要真出问题, 我这几十年的老招牌还要不要了。” 郎中说完就收拾东西走了,叶从意送他到门口。 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见谢元丞拿着药方在看:“怎么这么多味奇奇怪怪的药材?” 叶从意走过去打趣道:“怎么,怕苦啊?” 谢元丞实话实话:“这世上应该没人喜欢苦口的东西。” “倒是没错。”叶从意想起自己喝药时一脸悲壮的模样,十分认同地点头, “你得苦上个把月了,我给你准备饴糖。” 谢元丞点头:“那便有劳夫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 ”叶从意忽然道,“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回去我装病吗,我还想着能过把戏瘾呢。” 谢元丞说把药方折起来,说:“舍不得让夫人生病。” 叶从意便笑:“又不是真的。” 谢元丞认真地说:“假的也不行,不吉利。” 他在高墙内长大,从小便听过一个词叫避谶。 宫中对于那些有的没的比较忌讳,年纪大点的嬷嬷们总说不要把不好的话挂在嘴边,说多了难保有一天被神灵听见记到心里,不好的事情就会应验。 谢元丞那时候年纪小,哪里会知道宫人们说的话其实有一半是哄他的。在宫中不吉利的话确实不能说,但不是因为什么神明,而是主子们忌讳,听见了会不高兴。 于是耳濡目染,将避谶这个说法记在心底。 本也忘得差不多了,但经历昨晚一事,谢元丞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天知道两人昨夜在巷道被罗义初带人围堵的时候,谢元丞有多害怕因为他的意识大意让叶从意因此伤着碰着。 他不愿意让任何不好事物沾染上叶从意半分。 假的也不行。 “没看出来啊,”叶从意挪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谢元丞替她整理裙摆:“本来是不信的……” 话音未落,屋外“吱呀”一声。 谢元丞骤然扭头看过去:“谁?” “是我。”颜酉拍着衣袍上沾染的灰尘走进来,吐槽道,“这县衙也太寒碜了,稍微靠一下这就要倒,还沾了我一身灰。” 叶从意问:“你在外面干站着做什么?” 颜酉已经快一日滴水未沾了,她从茶盘里拿了个倒扣的杯子放正,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这不是怕你们小两口在说什么私房话嘛,我贸然进来打扰多不好。” “哪里有什么私房话。”叶从意说,“方才才送走来给谢元丞看诊的郎中,准备等会去抓了药替来煎呢。” 颜酉喝着茶:“你爹带了那么多随从来,随便吩咐出一个去就好了,什么药还非得你亲自去煎。” 叶从意打县衙院子那边看了一眼,奇怪道:“说起来,怎么自下午开始县衙里面就没见到多少人了?” 她这么一说,谢元丞也发现不对劲:“自晌午时有人来说罗义初在牢中闹事,岳父过去以后也没再见着人了。” 颜酉喝茶的动作一顿,心虚地低下头。 可还是逃不过叶从意锐利的眼神,她看着颜酉,问:“颜姑娘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颜酉双手捧着继续喝茶,不接话。 叶从意一看她这模样就觉察到不对劲,劈手夺过她手中杯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颜酉抿着唇,神情无辜,“你爹他们的事,我上哪儿知道去。” 叶从意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直接戳穿她:“你要是真不知道,绝不会是这个模样。我父亲听到来人汇报去过去罗义初那边的时间节点,颜姑娘你应该正好从牢房出来吧?” 颜酉:“……” 那么聪明干什么! 叶从意语气少有的严厉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县衙这么大总有知道内情的,若颜姑娘不肯说,我自去找别人问。” 她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颜酉扶额:“你问也没用啊,你爹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跟你们俩说的。” 叶从意脚步一顿,肯定地说:“所以是真的出事了。” 颜酉急了:“你诈我!” 叶从意重新坐回原位,面上看着不疾不徐,实际心里已经隐隐开始不安。 但她没有去问其他人的准备,她太清楚她爹的作风,一旦下了死命令,他手底下的人就是咬死也不会透露出半分。 所以要知道真实情况如何,只能从颜酉这里套话。 “我没有诈你。”叶从意语气尽量平静下来,“只是颜姑娘你要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多一个还能多出一份力。你告诉我,总比把我们蒙在鼓里干着急要强。” 颜酉纠结了一会儿,说:“那到时候你爹回来,你不能跟他说是我透露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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