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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纱远远地看着两人争执，她本以为韩惟不会让秦柔就这样一个人跑出去，可没想到，也不过等来这样不冷不淡的一句。 浣纱握紧手中的刀，跟着秦柔而去，她自然要护好她家姑娘。 * 风卷起残叶，又摔打在宫墙上，小太监拿着扫帚一下下扫着殿前的落叶，只是还未扫完又残叶簌簌地铺了一地。 秦柔跪在跪在永宁殿前，垂头盯着膝下的汉白玉的石砖，任凭风肆意地卷起她的衣角。 她已在这里跪了一夜，深秋的寒意和膝头的酸麻渐渐不易察觉了，可头脑却越来越混沌，眼皮不自觉的便要闭紧，仿佛下一刻便要向前栽过去，与地上的残叶化作一处。 这时紧闭的殿门突然吱地一声推开，秦柔被这推门的声音一下惊醒，勉力直起身子看过去，一个宫女提着裙摆，拿着一个上好的狐皮大氅，向这边跑过来。 “姑娘，你怎么就在这里跪了一夜呢？皇后娘娘说，霜寒秋冷，姑娘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宫女用狐皮大氅将秦柔裹得严严实实。 “皇后娘娘还是不可愿见我吗？”秦柔看着她，仿佛一只无辜濒死的小鹿，巨大的绝望里尚且带着一丝懵懂的希冀。 那宫女像是不忍心，缓缓摇了摇头。“姑娘不必过于担心，终究还没有给秦大人定罪，不是吗？” 秦柔膝行两步，上前拽住那宫女的衣摆，“姑娘，拜托你再求求皇后娘娘，让她见见我。” 那宫女轻叹口气“秦姑娘，不是皇后娘娘狠心，实在是……皇上叮嘱过的，不让娘娘见你，否则会有人借此攻击娘娘的。何况，后宫不能干政，秦姑娘的困境，娘娘实在无能为力啊。” 秦柔眼里那一抹希冀渐渐暗淡下去，是啊，如果令淑见她，大概还会牵连到令淑自己吧，她松开了宫女的衣摆，垂下头。 那宫女低下身子，扶正秦柔的肩膀，定定看着秦柔“秦姑娘，娘娘让我转告姑娘，请姑娘一定要好好支撑下去，娘娘知道秦大人忠义无二，她相信终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待时机合适，她会向陛下进言的。” 秦柔一滞，低下头，看见这宫女往自己手心塞了一个令牌。 “秦姑娘，这是你向娘娘求的令牌，这个娘娘还是能做到的，有了这个，至少，你就可以去大牢里看看家人，娘娘她……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秦柔双手攥紧令牌，深深朝着那宫女叩了个头。 那宫女受之不起，扶着秦柔将她送出宫。 “姑娘不必送了，替我谢皇后娘娘。” 秦柔握着令牌，和等在宫外的浣纱一个人带着一个兜帽，骑一匹快马，便往大理寺去。 “今早，二夫人托人从狱里传了信，说老太太悲恸过度，一时晕了过去。”浣纱将手中的信递给秦柔。 秦柔看着海氏娟秀的字落在泛着霉味，带着污渍的信纸上，难以想象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处境。 她深怕秦老太太出事，根本来不及细想，虽然有皇后娘娘的诏令，还是求了大理寺的龚大人，又给狱卒封了厚厚的银子，吩咐浣纱留在大理寺外候着，才一个人随着狱卒进去。 “秦姑娘放心，有龚大人的照拂，倒也没有人为难他们。” 秦柔跟在狱卒身后，越走进去越没有光，秦柔走了许久双目才习惯了这里的黑暗，脚下石阶沾着干涸的血渍，腥臭味扑鼻而来，秦柔感到不适，拿帕子轻捂住嘴。 狱卒似乎感觉到秦柔的异样，嘴角勾了勾冷哼一声“秦姑娘知足吧，你的祖母叔父可在这里呆了整整两日了。” “他们在那里？”秦柔清冷的声音在这里被四面墙壁打回来，发出轻灵的回响，那回响来自周围无尽的黑暗，仿佛是什么不明之物在与她呼应，秦柔第一次听自己的声音也觉得背后寒岑岑。 “随我来！”狱卒晃着手中的一串钥匙，铁器生冷无情的碰撞声仿佛来自无间地狱。 沿着甬道往里走了几间空置的牢狱，秦柔便看到秦家的人，先是韩惟拖她送进来的两个女侍，后面就是秦家的小厮和丫头，三三两两关到一起。 他们看到秦柔，激动地跑过来，抓着木栏，向秦柔伸出手“大姑娘，大姑娘救我们啊。” 秦柔听着他们悲戚的声音，生怕自己不忍，不再驻足，只跟着狱卒往最里去。 秦老太太，海氏和林氏被关到这一间，许是龚大人照拂，这间牢房看起来有人打理，开了一个天窗，日光隔着护栏磕磕绊绊撒进来。 秦柔远远地便看到了林氏将秦老太太的头放在膝上，阖眼坐着，素来整洁清秀的林氏，发丝散乱着，白净的脸上沾满了泥污。 “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进的来的，目前只有你们一家人独享，有什么话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不过还请姑娘尽快。” 听到狱卒开门，林氏和角落里的海氏终于睁开眼。 秦柔从林氏的眼里看到一丝惊喜，不过这死惊喜只一瞬，便被巨大的惶恐和担忧淹没，林氏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摇头叹了一句“阿柔，你不该来。” 海氏身上靠着镣铐，费力移到栏边，双手握着木栏，凑近看着秦柔，目光似饿久了的困兽，贪婪而嗜血，“你终于来了！”
第44章 秦柔皱着眉从海氏手中挣出衣袖, 担忧地看着秦老太太。 “祖母怎么样了？” 林氏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落，朝着秦柔摇摇头。 秦柔从怀里拿出药瓶递给林氏，“这是薛神医的还阳散, 嫂子给祖母试试。” 海氏轻轻笑了两声，阴测测看着秦柔“别白费力气了，老太太中了毒, 没有解药是不会得救的。” “是你？”秦柔愤怒地看向海氏,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海氏, 只是到底高估了人心的狠毒, 没想到她竟真会谋害老太太性命。 “自从你送那两个丫头进府, 我处处行为受限, 没想到，进了牢狱, 反倒将他们两个摆脱, 这才寻到机会动手。”海氏疯狂地目光里, 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祖母待你们不薄！何至于处心积虑害她？！” “待我们不薄？自从你从漠北回来，我得处处给你们一家人做小伏低也就罢了，洺儿和彻儿怎么能和我一般受气！老太太时时为你筹谋, 却几时为洺儿的前程姻缘考虑过？！” “胡说, 祖母为着给洺丫头找一个能倚靠的人, 花了多少心思, 你难道不知道？” 海氏冷笑”花心思？她给洺儿找的都是些什么出身的腌臜货？你又是怎么对待洺儿和李仕景的姻缘的？你们何曾为洺儿考虑过！你能攀上皇室！我们洺儿就得嫁给贫苦秀才？要不是靠着姜茵，洺儿怎么可能嫁到郭家？” 秦柔忍不住摇头冷笑“所以, 为了姜茵给你们找的这门‘好姻缘’, 你就背叛了秦家？” 海氏看的出秦柔目光里的鄙夷, 扯了扯嘴角“你在装什么无辜？你们大房不自量力，与姜家为敌, 我们一家人却要平白被你们拖下水，如今身陷牢狱，还不够吗？若不是姜家小姐，我们一家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只有向姜家投诚，才能自保！” “果然！父亲是被姜敖陷害！你跟我出去回禀圣上。” “是，可是是又怎样？为了安抚臣工，皇帝在没有定论前根本不会偏袒秦仲，只要再等一等，姜阁老一定能将这罪名坐实。你自己呢，也不用急，你与姜家大小姐的怨仇那么深，有空担心老太太，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海氏话音刚落，麻布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在附近响起，秦柔募地反应过来，海氏毒害秦老太太的真正目的是引她过来。 可待她一回头，黑色的阴影便笼罩住秦柔。秦柔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已被裹在麻袋里。 林氏哭道“你要对阿柔做什么？她是太后亲封的郡主，是侍郎府的人，你怎敢如此？” “姜茵答应我，只要我把秦柔交给姜茵，她以后就会为阿彻谋一个好出路，阿柔啊，你不要怪婶娘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去得罪姜家大小姐……” 海氏没有说完，林氏啪地一下掴在海氏的脸上，海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踢开林氏。“你敢打我？你要搞清楚，如今只有我才可能救你们秦家人！” 林氏捂着肚子吃痛，“我林家的女儿，没有负恩背义的，我既嫁来秦家，便愿与丈夫同生共死，休戚与共。你要去奔你的荣华富贵，你自去就是，不需要您为我们几个向姜家人求情。” 秦柔听到海氏对林氏动手，却发觉自己被封住了穴道，发不出任何声音，两个眼睛急得通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再下一刻，感觉脖颈处一受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他娘的，累死老子了，在城中把人解决了不就行了，非要拉到十里地外。干完了这一单，我就回西域！给多少钱都不干了！” “傻子！这一单的金主，可给了咱五十两银子，何况，你没听那金主特意强调吗？人死前啊，随咱们处置，这可是位深闺里的大小姐，平日里保不准也是眼高于顶，正眼儿都不瞧咱们一眼的，今儿个咱们也好好尝尝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的滋味！” “大哥，这可不是咱们能碰的主！” “人都要死了！你还不敢碰！你他娘的可真是怂！这一路封在麻袋里，也没看清这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秦柔被扔在破庙的草垫上的时候，就已渐渐醒转，她静静听着两人对话。 眼下，听着这人马上就要靠近自己，秦柔浑身轻抖，在麻袋里挣扎起来。 那人动作似是一愣“呦，醒了？醒了更好，老子就喜欢女人家挣扎抵抗！点了穴死尸一样的，多没趣！” 说着，忽地一下，拉下麻袋。 今日没有月光，风雨漏过窗棂，在阴暗地破庙内肆虐，秦柔凌乱的头发遮挡在眼前，但她依旧能够看清，这是两个汉人打扮的胡人，一个魁梧的像一头黑熊，眼里冒着欲望的精光，一个略显瘦小，秦柔在他惊艳到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不忍。 秦柔隐着眼里的怒气，道“你们放过我！我回府后一定厚谢二位！” 那瘦小一点的见到秦柔的相貌本就怔在了原地，此时听她开口求饶，更是不忍心，“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这女的看着不像是咱能惹得起的……” 魁梧的那个哪里见过秦柔这样的姿色，这会儿听她求饶，当时便软了半边身子，那龌龊心思又升起了大半。 “呸，你小子，平白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营生的，金子都收了，这会儿说放她跑？她跑了，丢的可就是你我的命！你还是年纪小，不懂得享受，老子可不管她是什么人，既然你没这胆子享艳福，便滚到外面去……” 话没有说完，这人便开始扯裤子。 突然，砰地一声，魁梧的那个一惊，猛地回过头，只见瘦弱的那个已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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