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题目又设农、工、民生等各个方面,时政题目占了大多数,有问南方水患的解决之策,也有问北方蝗灾后的济民方法,更有对当世工匠的招揽方针……其面之广,便是陆尚也不禁咋舌,紧跟着的便是对姜婉宁的佩服。 无他,以上种种,皆在私塾的授课范围之内。 他还是头一次参加乡试和会试,乡试毕竟属于地方考试,那时他在考场上见了熟悉的题目,倒也没有多想,直至到了会试这一步,他才明白为何无名私塾能教出那么多举人进士来。 陆尚按着姜婉宁的教诲,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除了姜婉宁讲过的那些,他又依着姜父的建议,添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见过现代国家机器面对天灾的解决措施的,哪怕只是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也必然不会出错。 更别提他还依着当下的情况作了一二改善,又用上了姜婉宁的衔接之法,这么一篇答卷送出去,任谁来看,恐也挑不出错处,就看他和姜婉宁所想的点有没有戳在阅卷人的点上了。 光是前面的九道题,就花费了陆尚整整两天时间,而这时他不光剩下最后一道分值最重的,还没有誊抄答案。 他意识到时间之紧迫,只能将三餐给省去,天一亮就爬起来,等天黑了才匆匆吃上一口,再抓紧时间休息。 会试最后一日,他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将前八道题誊抄到试卷上,最后将目光放在最后一问上—— 问:士与商,可否相结合,若可,当如何?若不可,缘由为何? 士族高贵,商户低贱,这是根植在数代人脑海中的观念。 可陆尚却忘不了当初他欲入官场的初心所在,不就是见了商户遭人压迫,地位低下,才生起的改变之心吗? 他望着试卷上的题目,定定地看了许久。 直至巡场的官兵提醒道:“距离考试结束只余两个时辰!” 陆尚提笔,却没有往草稿纸上写,而是直接将答案写在答卷上,回答之初,便是一反问—— 为何不可? 这道题目是姜婉宁和姜父都没有讲过的,陆尚也从未想过考场上会有这样的问题,然而等他真的下了笔,才发现通篇写下来格外流畅,一气呵成,不见半点犹豫。 咣—— “考试结束,落笔——” 陆尚写下最后一笔,伴着官兵的提醒声,将毛笔放置旁边的小桌上,垂手落于膝上。 整整六天,会试结束。 …… 就在陆尚结束作答走出考场时,远在松溪郡府城的姜婉宁等人,也开始寻找起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和大夫。 掐指一算,离她临盆只余一月了。 陆尚临走前再三交代,生产那日除了接生婆,一定要多请两个大夫,万一真有个不妥,千万千万以大人为先。
第79章 这已不是陆尚第一次离家, 却是姜婉宁有最多人陪伴的一次,从陆奶奶到姜父姜母,皆是从早到晚围在她身边。 随着会试将近, 无名私塾年后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又跟着放了假, 无论男学女学,所有学生全被放回家休息了。 往年并没有逢试就放假的规矩, 今年全因姜婉宁身子不爽利,方才赶了个时间,尤其是陆尚不在家, 临产日期越来越近, 其余人可不敢再叫她单独出门, 何况还是去私塾那般人多事杂的地方, 就怕临了了出个什么意外。 依着姜婉宁的意思, 她虽不去私塾, 但女学那边也不是非她不可, 若只是学一学经书算数,尽可以叫项敏教授。 只是姜父和姜母都觉得:“还是直接歇了好,倒不是说敏敏教的不好, 只私塾多是瞧着你的名声来的, 往日你在也就罢了, 如今既长时间不去,总叫人顶替也不是个事儿。” “再说敏敏去了,难道你就不操心了吗?还不如先歇上个三五月,等孩子出生了, 你便是再怎么操心,我跟你爹也不会多说什么, 总归没剩几个月了,不如就安生养胎。” 爹娘皆是这个意思,后头陆奶奶听说了此事,也加入到劝说姜婉宁安心养胎的行列中,便是后头曲恒的妻子来家里串门,同是抱有相同的看法。 小于氏说:“我听我家两个姑娘说了,婉宁在私塾可辛苦,男学女学全靠你一人撑着,一个学堂的学生都休息了,你却还要去另一边,有时请教的学生多一点,你更是连口水都喝不上。” “你可别不听我们的话,这怀孕生子的,可是最容易坏了身体,尤其是到最后一个月了,更是要万事小心才行,私塾再重要,难不成还能重过你肚里的孩子去?” 再说他们也不是说叫把私塾直接关停了,左右也就是停课三五个月,等后面陆尚回来了,早些开课也不无可能。 姜婉宁本就意志不坚定,这样被左右劝说着,到底还是应下了,随着私塾停课,可不正给了她安心养胎的机会。 眼看只剩最后一个月,姜婉宁记挂着陆尚该是进了考场、正在作答、考试结束,而其余人则操持着找接生婆、找大夫、找补品、找新衣等等,反正各有各的在意。 五月第三天,姜婉宁在姜母和陆奶奶的陪同下在院子里散步,不觉提起远在京城的人。 姜母算了算:“陆尚该是今日出考场来着,只不知今年要多久才能放榜,这赶不上孩子出生,总不能连满月也赶不上吧?” 姜婉宁沉吟片刻:“今秋还有正科,恩科结果应该不会拖延太久,我估摸这月肯定能放榜,要是速度快些,月底殿试也能结束了,就是不知夫君能不能过了会试。” 路奶奶说:“有你和亲家公教他,尚儿定是没有问题的。” 姜婉宁莞尔:“那可好,就借奶奶吉言了。” 等到了五月中旬,陆家光是接生的婆子就请了三个,另有四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其中一位还是曲恒从外地请来的,这些人全住在了陆家客房里,早晚请一次脉,定要将所有隐患都掐死在胚胎中,力求最后半个月的稳妥。 而远在京城的陆尚,也得来了春闱将放榜的消息。 正如姜婉宁推测的那般,朝廷着急准备秋天的正科,预备在六月前结束殿试,最晚等到五月二十号左右,就能完成全部阅卷工作,紧跟着便是放榜了。 陆尚自认答得还挺顺畅,会试刚一结束,就联系上了京郊的物流队长工,跟他们问了问近两年近京的情况,开始琢磨着将陆氏物流的生意开进京城里去。 只可惜他在京中转了十来天也没能发现什么商机,这日他和詹顺安一起出门,却在城门口碰见了一个免费代写书信的摊子。 这个时代,凡是涉及到纸墨的,从来都跟便宜挂不上钩,像这种书信摊子,便是放到小县城里,也不是贫苦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尤记得当年他们初搬去塘镇,正是因为他们的摊子物美价廉,才在短时间内挤入市场。 以至于当陆尚听见这写信摊子免费后,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两眼,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叫他发现了更意外的东西。 只见那书信摊子后头坐了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无论是体格还是面相,瞧着都不像读书人。 “画好了画好了,下一位——”汉子招呼一声,手脚麻利地换了张新的信纸,又招呼下一位上前来。 陆尚没有跟在队伍后面凑热闹,只从侧面去看,只见那汉子在纸上并没有写太多字,而是用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些很是粗糙的小人画,若是画得实在不像了,才会用文字解释一二。 詹顺安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况,不禁疑惑:“这不跟夫人之前的书信摊子一样吗?这京中竟也有以画代字的?” 这也是陆尚所不解的。 他倒没觉得,在信上画画的主意只有他能想出,偏偏那汉子画得简笔画太过奇特了,可不就是当年他去书信摊子上帮忙,偶尔画过的火柴人。 后来姜婉宁生意太忙,也会用火柴人简笔代替人物,只到底还是精细画作更多一些,火柴人的流传并不算广。 几件巧合全撞在一起,也不怪他诧异。 因着这点意外,陆尚索性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想等书信摊前的百姓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好上去打探一二。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免费书信摊子对平民百姓们的吸引力,他和詹顺安等了小半个时辰,摊前的队伍反是越来越长。 也是从后来的百姓口中,他们得知那位画画的汉子并非专职替人写信,他有正当营生,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京中,但只要是回来了,一准会来城门替人写信。 听说那汉子早些年出海行商,与家中人断了联系,不知家中贫苦,直至老母几经辗转给他送了书信来,才知原是父亲时日无多,又有发妻辛苦拉扯大了他的未曾谋面的亲子。 汉子匆匆赶回家中,正好赶上了与父亲到最后一面,后来又从老母口中得知,他家中本拿不出请人写信的钱,若非碰上了好心人,只怕短时间内是联系不上他的。 那汉子本想亲自去感谢老母口中的好心人,奈何寻了好几日也没寻着人,又逢他跟随出海的商队将要起航,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带上家人一同赶回京中。 只是汉子也是个重情义的,他感念当年那位好心人,这几年在京中的时间长了点,就学着那位好心人,在城门口支了个写信摊子,分文不取,只给贫苦百姓写。 汉子行商多年,略通几个大字,但他给人写信却很少写字,而是用线条画代替,据说这也是仿了好心人的,欲将这一特点传承下去。 陆尚听了这些,莫名感到一阵熟悉,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最后他只能暂且作罢,瞧着不远处有个凉茶铺子,便招呼詹顺安去凉茶摊上等。 这个时间城门进出的人不算多,凉茶铺子里也没多少人,经营这家凉茶铺子的是两位妇人,一个老迈些,一个尚在中年。 老妇负责在后面煮茶,中年妇人则是给客人斟茶倒水。 这凉茶铺子多是为了方便过路人,一人只要两文钱,随便喝多少。 中年妇人给陆尚和詹顺安端来茶盏后,又介绍到:“小店还有自家酿的果酒,客人若是喜欢,不妨也来上一壶。” “另外小店能代买花生牛肉等下酒菜,代买不收跑腿费的。” 陆尚道了一声谢,又拒绝道:“凉茶就好,其余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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