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的朱远墨,心急如焚地等在了别院的巷子口。 老二一走,他坐立难安,虽说睡觉了,连眼睛都闭不起来, 远远见马车驶来,他忙从巷子的暗处走出来。 驾车的朱青忙勒住缰绳,扭头低声道:“爷,是朱大爷。” 朱远墨提起衣角,匆匆走到车后,手忙脚乱的爬上去。 朱青朝身边的丁一看一眼,自个纵身跃上了墙头,居高临下的提防着。 谢知非扶朱远墨坐稳,低声道:“朱大哥不来见我,我明儿也要来见见朱大哥的。” 朱远墨神色如惊弓之鸟,“三爷,冲谁来的,冲谁来的?” “冲我和明亭。” 谢知非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朱大哥稳住,不要自己吓自己。” 朱远墨身子往后一仰,手不停揉着心口。 他是真被吓到了。 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谢知非索性就把话说开。 “以朱大哥的聪明,想必也应该猜出来了,我和明亭都是太孙的人。” 朱远墨点点头。 小裴爷领着他去见太孙,当时他就猜出来了。 “如今的朝争,是太子和汉王之争,也是太孙和汉王之争。” 谢知非:“窥视我们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汉王的人。” 朱远墨又点头。 “汉王的人既然已经跟到这里,朱大哥和我们的关系只怕瞒不住。” 谢知非顿了顿:“但我相信,汉王只知道我们走得近,并不知道朱府内里发生了什么。” 朱远墨一听这话,神情又紧张起来。 万一汉王派人查他们朱府内里发生了什么,那岂不是…… “晏三合走之前叮嘱我说,让我们想办法给汉王找点麻烦,省得他一天到晚闲着没事,专盯着我们。” 谢知非:“朱大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有什么好法子?” “阴招,损招统统拿出来。” 小裴爷嫌弃谢知非说话太温和,“真要被他盯上了,咱们统统完蛋,你信不信?” 祖宗规矩,朱家家法…… 在一府人的生死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朱远墨沉吟片刻,就下了决心:“我让他生场病,拖延七天时间。” 谢知非和小裴爷对视一眼。 生病好。 生病就抽不出空来害人。 七天? 能让他们暂时缓口气,再想想别的招,也能让朱远墨把朱府里的人该警告的警告,该清理的清理。 谢知非还有些不放心,“朱大哥,这算害人,害人要不要付出代价?” “要,但这已经是最轻的。” 朱远墨苦笑:“真正害人的代价,我也背不起。” 话音刚落,朱青从墙上跳下来,一把掀开帘子,“爷,半里之外,有马疾驰而来。” 都这个点了,谁没事会夜里疾驰? “就说我来看风水的。” 朱远墨忙跳下车,“你们赶紧回。” 谢知非哪能扔下朱远墨先走,“明亭,你在车上坐着不动,我下来看看。” 这一看,所有人都惊了。 疾驰而来的竟然是朱府三爷。 朱远昊跳下马车,白着一张脸冲过来:“大哥,宫里刚刚有人来传讯,明日午后请大哥入宫面圣。” 朱远墨腿一软,连连退后数步,若不是朱三爷扶住了,竟要摔下去。 谢知非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天他还说朱家这会在风口浪尖上,陛下那头怕是瞒不过,得想好了说辞。 哪知,事情竟然来得这么快! “朱大哥。” 谢知非不由替朱远墨揪了一颗心:“宫里这么晚传出口讯,你可得一定要小心应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朱远墨嘴角牵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三爷,我们先回去。” 谢知非目送他们离开,掀起车窗上车,还没坐稳,只听小裴爷淡淡道: “他要应对陛下,你要应对你爹,我要应对我爹,谢五十,怎么一转眼,咱们都走进了死胡同。” 谢知非的笑,比朱远墨的还要难看。 就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他才又躲到别院来。 …… 这一夜,有人鱼水之欢,有人开怀畅饮,有人飞奔赶路,有人彻夜难眠。 人类的悲欢,一点都不相通。 翌日。 重华宫的宫女、内侍迟迟等不见王爷起身。 眼看早朝要迟了,为首的宫女大着胆子掀帘一看,发现王爷面色潮红,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宫女赶紧叫来王妃。 王妃又命内侍赶紧去太医院找人。 数名太医匆匆赶来,一个个轮流把了脉,都说是夜里着了凉。 一查,才知道王爷夜里行完房,又被叫去书房议事,这凉怕是在路上着的。 汉王妃一边让太医开药方,一边派人进宫回禀陛下。 陛下的口谕是在午时左右,由宫里内侍亲自来传,一同而来的,还有陛下赏下的几味珍贵药材。 汉王妃见了赏赐,心中颇有几分得意。 王爷一个小小的着凉,陛下不仅派人来,还赏了东西,可见陛下是当真把王爷放在心尖上的。 而此刻,钦天监监主朱远墨,正忐忑不安的等在御书房外。 陛下已经用过午饭,正在小憩。 随着年岁增大,陛下小憩的时间也由原来的一刻钟,变成现在的小半个时辰。 就在朱远墨快冻僵的时候,小内侍请他进去。 朱远墨赶紧再理了一遍官袍,跨进了这世间万千做官的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走进来的御书房。 跪地; 见礼; 礼毕; 没敢起身。 朱远墨从怀中掏出奏章,高举过头顶。 内侍接过奏章,捧到御案上。 永和帝展开一看,竟是封丁忧文书。 “陛下。” 朱远墨哀声道:“臣父、臣母先后过逝,臣悲痛万分,无心朝事,只想替生父、生母守孝三年。” 永和帝并无动作,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钦天监监主。
第638章 过关 帝王一眼过来,就能让臣子瑟瑟发抖,何况还是长时间地盯着朱远墨看。 朱远墨浑身的冷汗涔涔而下,里衣很快湿透。 就在他觉得快撑不住时,高位上的人这才开了口。 “听说,你母亲并非病故?” 朱远墨忙抬头回话。 “臣的母亲按理还能再活,只可惜她与我父亲恩爱一生,白头鸳鸯失伴飞,谁复挑灯夜补衣,母亲她……” 他流下泪来:“她不吃不喝数日后,随他而去。” 皇帝掀眼看了内侍一眼。 内侍忙道:“回陛下,民间有传言,恩爱夫妻一个走了,另一个三年之内必走无疑。” 皇帝笑笑,“难得,难得啊!” 朱远墨心里一腔苦楚说不出,又怕自己露了马脚,索性伏在地上,哀哀道:“请陛下恩准臣的丁忧。” 皇帝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听说你父亲的棺椁,放在了庙里?” “回陛下,正是。” 朱远墨:“我爹这辈子泄漏了太多的天机,棺椁需摆在佛门里,听上七个月的佛音,才能入葬,否则就会家宅不宁,子孙不安。” 皇帝哼一声,“他替朕观天象,测凶吉,泄了什么天机?” 朱远墨只觉心跳如擂,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应对。 “回陛下,天象便是天机,凶吉也是天机。朱家祖祖辈辈做这一行,到了父亲这一辈,已经盛极。正所谓盛极必而衰,父亲临终给朱家测过一卦……” 他抬起一张泪脸,“朱家后面怕是要走下坡路了。” “噢?” “陛下有所不知。” 朱远墨往前爬了几步:“父亲落棺,棺裂三次,是天道示警,父亲生前早有预料,也是他叮嘱臣把棺材放进庙里。” 皇帝一听棺裂,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 “你父亲临终前,还交待了些什么?” “父亲让我好好当差,陛下是天定之子,是一代名君,朱家能侍奉陛下,是朱家世代积累的福德,要谢天恩,谢君恩。” 朱远墨哽咽道:“他还让臣要待发妻好,要待兄弟姐妹好,他说妻贤夫祸少,家和万事兴。” 皇帝没有再说话。 帝王的沉默是比发怒,还要让人觉得可怕的一件事,朱远墨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今日面圣,每一句话该怎么说,用什么口气说,有没有漏洞,会不会让人起疑…… 昨儿夜里他和老三商量了无数遍。 要是这样还过不了关,那也只能道一句:天意如此。 “既然你父亲这般说,你身为儿子,就应该听他的话。” 终于,皇帝开了金口,而且口气颇为不好,“这奏章,朕只当没瞧见,退下吧。” 朱远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下去的,也不知道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出皇宫。 他只知道车帘一落,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阵阵后怕啊! 一直等在车里的朱远昊一看大哥落泪,哆嗦着嘴唇问,“哥,怎么样?” 朱远墨用袖子拭泪,低低道:“你亲自去三爷跟前走一趟,就说,这一关险险过了。” “哎哟!” 朱远昊捂着心口,长长叹一声。 …… 谢三爷在兵马司吗? 在! 他被他亲哥堵在了兵马司。 “为什么不回家?” “这几日在忙什么?” “晏姑娘呢,怎么不在别院里?”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谢知非哑口无言,心想也瞒不住,索性就招了吧。 “晏三合和朱大哥进了阴界,这个心魔不查下去,两人都得死,而且朱家人死后尽数下地狱。” “所以。” 谢而立:“你们又往下查了?” “是!” 谢知非撩起衣袍,艰难的跪倒在地,一双黑目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大哥。 “哥,不是我不以谢家为重,不以大局为重,实在是……” 没辙了啊! 谢知非迎上长兄的目光,“哥,想个办法把我逐出谢府吧,以后就算有什么,也连累不到家里。” “混账。” 谢而立怒目,手指冲着谢知非点点,“再敢说这种话,看我不打死你。” 谢知非一听这话,懵了,“那大哥的意思……” “左右是个死,那便搏一搏。” 谢而立:“这些日子你别回谢府,就住在别院,家里有我,你什么都不必管,也不必问。” “哥?”谢知非惊得都有点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谢而立走到谢知非面前,双手将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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