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还是幼崽的小司阎来说,曦凰虽然没有给他哺过乳,在当时却也和母亲没什么两样了。那是他认知到的第一种爱,是神女身上关于母性的爱。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些,是个肩膀能扛得住事儿的少年了,关在地宫里这么多年,叛逆偏激的心理渐进显现出来,他性子变得很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和挑衅他的人打架,骨头全都打断了也不服输。 曦凰对他的攻击行为很严肃,每每他犯了事就会教训他,拿鞭子抽他,告诉他打架是不对的。 太暴力的人和野兽没区别。 起初司阎还梗着脖子嘴硬不肯道歉,直到曦凰失望地说,你再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来看你,再也不喜欢你了。司阎这才慌了,这世间没有人愿意喜欢他,如果曦凰也不喜欢他的话,他会死的。 于是他收敛了锋芒和满身的刺,由暴躁转而变得阴郁,清冷又沉默,给人种乖巧内敛的假象。 而这个他时常装出来的假象、久而久之形成了人格的,就是铃杏喜欢的那个小师弟了。这确实是有好处的,为此他少挨了很多顿打,但也有不少坏处,因为曦凰不再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他疗伤。 女性身上还有种特质,就是难以拒绝任何向她们示弱的人,对男人最高级别的爱也源自怜爱。她们是慕强的,也是希望被人需要的,最受不了的就是强者低下高傲的头颅,脆弱地说我也会被伤害。 太子司阎对拿捏这种脆弱感很有天赋。 摇尾乞怜就是在这时候学会的。 这时候他正值少年,随着身高见长,能够与曦凰平视了,别扭地叫她姐姐。他偶尔也会故意顶撞姐姐,虽然那样做会被姐姐严厉地拿鞭子抽。 不过很奇怪,被姐姐抽也觉得很爽。 姐姐对所有人脾气都好,收服为祸苍生的妖魔亦是速战速决,哪有拿鞭子抽这一说。姐姐怎么谁都不抽,就抽他,这难道还不算对他特别? 再后来他从少年长成了男人,对姐姐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竟变了质,曦凰意识到这点是因为有一天抽他的鞭子挥不下去了,他用力攥住了姐姐的手腕,这次顶撞姐姐的不是嘴,是具年轻的身体。 司阎双手掐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她高高抵在墙上,明明是仰望着她的,那凶戾横生的红瞳却盈满邪肆,看她羞恼骂自己也高兴得弯起眼眸。 他口口声声叫着姐姐,却道:“听闻世上只有伴侣是彼此的唯一,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因为你是我的唯一,所以我也必须是你的唯一。”这就是太子司阎的道理,虽然他的道理就是不讲道理。 “我从月老那处抢了根红绳,偷偷和你栓在了一起,他说只要栓住你九九八十一天,你就会愿意嫁给我了。而今日正好是九九第八十一天。”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了吗?” 曦凰听得面红耳赤,先是骂他大逆不道,又骂月老那厮胡说八道,根本就是在教坏小孩子。 没等她骂完,司阎抬头吻了上去。 他拿手指练习过很多回了,但唇瓣相碰的刹那还是有些紧张,他以为自己装得很娴熟,实际上吻技相当拙劣,跟小狗似的又舔又啃,意犹未尽。 趁人愣神,他还学人伸舌头。 曦凰当即大怒,一脚把他踹飞了八米远。 那日晚上尘封的鞭子重出江湖,给司阎抽得死去活来,写了三万个“我不敢了”,好久下不了床。 但他还是死不悔改。 对付曦凰,只要示弱和装乖就好了。 … “小坏蛋,想什么呢你?” 铃杏看他恨恨地瞪着自己不说话,眼睫上却沾了泪光,委屈又不甘的样子像个小怨夫,跟欠了他八五百万似的,瞧着颇有种宁死不屈的架势。 司见月瞪她许久,忽道:“季铃杏,你说我妄图在你身上找她的影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铃杏微怔,蹙眉反驳:“我跟你能一样?” “别装傻。”司见月恶劣地扯了下唇角,“你喜欢的那个小师弟已经死了,你忘了吗?他早就死在苦忘崖里了,从那开始彻头彻尾都是我而已——” 铃杏心头一慌,想也没想就骑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司见月被这生猛强势的动作坐得闷哼了声,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偏偏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着,他还动弹不得,怒目而视。 不是她怎么老爱往人身上坐呢?! 司见月太过清瘦,只有不穿衣服的时候看起来才不那么孱弱,突出的胯骨硌得她不太舒服。是的她就是理不直气也壮,拿别人当肉垫坐还嫌硌。 “方才抽你抽得还不够?欠抽是吧,嗯?”铃杏居高临下地按住他,“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她扬起鞭子威胁,满眼都写着“我不信,你说气话”“龙啊蛟啊什么的最狡猾了”“恶魂时不时就要发疯,我习惯了”,但眸底微不可察地泛起恐慌。 司见月闻言眼里更是冒火,张嘴就嗷呜一大口咬在铃杏手上,伸出的尖牙扎进她掌心。待铃杏吃痛松开,才得以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抽我?” “你又不是曦凰,你有什么资格抽我?” 铃杏听了这话火气比他还大,揪住他的衣领就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利落又清脆。司见月被打懵了,只听得她道:“我没资格?我都没资格谁他妈有资格?我是你妻子,我要打你敢不挨吗!” “少在那里开口闭口就是曦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恩爱呢,我都听说了,你小子根本就是单相思!人家曦凰说过爱你吗?她愿意活过来跟你长相厮守吗?别总在那里自作多情了,笨蛋!” “……” 司见月眼眶瞬间就红了,死死瞪她,胸腔里的心跳都慢了好几拍。千年轮回的等待,原来在铃杏眼里就只是一场可笑的自我感动吗? “我不是自作多情……” 身下少年神色悲戚,哀哀怨怨,清冷的眉眼间尽是凄楚,固执地重复着:“我不是自作多情。” 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往下落,他轻轻地、小声地呜咽起来,铃杏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抽搐,他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你……”铃杏突然怀疑是不是方才打太重了,还是话说的太重了,可她说的是实话呀。 司见月是个很隐忍的人,哭腔也是隐忍的,压抑在喉咙里不想发出声音,却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有股特别的气质,哭起来别人就感觉是欠了他的。 而且他哭,还要瞪着铃杏哭。 铃杏压力很大。 终于,铃杏率先败下阵来,“错了错了。”她从司见月身上翻坐到旁边,还是没解开绳索,只将他拉起来捞进怀里,摁着他脑袋狠狠揉了一通。 他的头发是丝绸般的质地,摸着很舒服,好吧司见月身上哪里摸起来都很舒服。铃杏手欠地捏捏他的犄角和耳垂,觉得他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问剑宗的天上月不会摇尾巴更不会哭。 但太子殿下是真的娇啊。 他乖乖地趴在铃杏怀里,哑声道:“你果然一点也不喜欢我,你总是打我,还对我说狠话。” “你说得对,曦凰确实从没说过爱我,或许我就是单相思而已。你不是她的什么后人,你是她的转世,我所求不多,想着只要你愿意爱我也行。” “可是连你也不愿意爱我。”
第八十六章 “嗯嗯, 爱过。”铃杏含糊哄他,选择性地遗忘掉某些不太想听的话,只当是小孩儿撒娇。 只有小孩儿才总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 归根结底, 铃杏没有把太子司阎和小师弟分得太清,是人都具有两面性,何况魔这种看似简单又复杂的生物。就算是再乖的好孩子, 保不准心里都住了个小恶魔, 把所有的叛逆都藏起来了而已。 小师弟就是典型的好孩子,乖巧温顺是他的代名词, 但太过压抑自我的性格讨不着好, 但凡势弱点的都会沦为乱世的牺牲品,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司见月看着她,突然就很失望。既然那么喜欢的话,为什么当初不珍惜呢……“季铃杏。” “别总是连名带姓叫我, 没大没小。”铃杏说着把他拉起来,拍了两下裙摆上的碎草屑。司见月满身凌乱, 被绑得像个俘虏,狼狈地垂下眼眸。 司见月低声说:“给我松绑。” 铃杏听罢伸手去碰绳索,却不是松绑,反而把他绑得更紧。司见月脸色发白,死抿着唇的模样颇有几分屈辱, 便听她道:“你今日犯大事了, 要不伤的是宁二师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当然知道, 不过那是清醒后的事了。司见月目光微微游移, 道:“……我不是有意伤他的。” 她哼了声,“小恶魔。” 铃杏挑开他的衣襟略略一瞥, 许久不曾发作过的契魂引泛着殷殷红光,轮廓狰狞的魔纹较之从前更加清晰,那是赋予太子司阎的第二颗心脏。 司见月看出她在想什么,状似平静的神情之下眸色晦暗,心口处的魔纹像半幅暗流涌动的画。 铃杏牵着绳的另一端,仿佛牵着自己掠夺来的战俘,就这么把他带回了寝院。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同时宁骁又有理由去药堂陪温莱了。 三刻前,温莱本来还在失眠。宁骁一身血地推门进来,把她惊得酝酿出的那点困意彻底消散。 温莱瞪大眼睛:“你这是……” “没事,被挠了几下。”宁骁进来就到旁边帘后脱掉上衣,但那帘子被灯一照,反倒将他的肌肉线条看得更清楚。他平时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脱了竟不是白切鸡那等瘦弱,柔和又不失结实有力。 宁骁突然偏头,问她:“有手帕吗?或者别的什么都行。”见温莱直直地望来,眉眼稍弯。 温莱怔了下,把手帕递给了他。 宁骁接过,“谢谢。” 他毫不犹豫卷了条咬进嘴里,低着头自己清创了腹部的伤口,用烧过的薄刃一点点刮掉腐肉,不免颤抖但手却很稳。期间他没出声,所有痛吟都被那条手帕堵在喉咙里,然后生生咽了回去。 那条龙虽然后来失了控,却还是在关键时刻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有危及命脉,晕倒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幸亏铃杏来得及时没让他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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