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情景诱导,褚潇不自禁构思亲手屠宰这条鱼的过程,想象用拇指慢慢抠下那光滑的银鳞,从腮缝里扯出脏腑,鲜血似涓涓细流染红整个水槽…… 不消片刻她也缺氧了,心肺即将瘫痪,被迫学鱼张嘴吸气,浑身皮肤脱水般剧烈挛缩。 每当她对生物动杀念,身体就会出现濒死体验,仿佛刻在血脉里的封印。 幸好早习惯了,还不至于当场露馅,她仓皇挥手打掉兰思思手里的鱼,及时终止杀戮幻想,机体随即复原。 可怜的鱼着地蹦跳,啪嗒声狠狠抽打她的脑门,摇落连串汗珠。 兰思思直勾勾望着她,漆黑眼眸宛如深渊,那不是小孩该有的眼神,褚潇瞩目端详,她马上回到嬉皮笑脸的顽童模样,搜不出丁点异常。 兰焕和叶湄正好到场,褚潇用客观描述告状,兰焕忙替女儿赔不是,弯腰捧起地上的鱼放回水缸,带兰思思去洗手,回来后督促她向褚潇道歉。 “潇潇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兰思思乖顺地朝褚潇鞠了个躬,瞧着那娇憨可爱的小脸,谁忍计较? 褚潇不同,她对父女俩的恶感到达顶点,决定着手驱逐,假装大度地诱哄:“思思,五楼美食广场有家奶茶店的奶茶特别好喝,姐姐请你。” 她让长辈们去结账,牵着兰思思的手来到五楼。 奶茶店前排着长龙,正符合她的计划,她让兰思思在一旁等待,领到奶茶时叶湄来电说他们已乘电梯上来了。 时间恰到好处,她提着奶茶转向兰思思。小女孩正向右前方张望,目标是一名站在十余米外发呆的男青年。 褚潇顺势观察那不起眼的路人,没从他略显呆滞的表情里看出特别。 刚要移开视线,青年脸上倏然窜过一团黑影,她连忙定睛,一她连忙定睛,判定那是光线变化造成的幻视,便不在意地上前招呼兰思思,左手递上奶茶。 “思思,奶茶来了。” “谢谢姐姐。” 兰思思笑着伸手去接,褚潇故意松手,滚烫的奶茶淋了一手一身,长羽绒服的下摆全污湿了。 兰思思低头看看掉落在二人中间的奶茶杯,再抬头注视她。 褚潇一改冷漠,嘴角晕开美而诡异的微笑,身后如愿传来母亲的呼唤。 “潇潇,这是怎么了?” 褚潇表情骤变,捏住左手腕,痛苦气闷地扭头迎向叶湄。 “妈妈,思思用奶茶泼我。” 她举起烧伤的食指,谎报伤情。 红尾鱼闹剧刚刚过去,叶湄以为淘气的小丫头又在捣蛋,捧着女儿赤红蜕皮的伤指心疼焦急。 兰焕已去奶茶店要来一杯冰水,让褚潇将指头浸进去,略带严厉地质问兰思思:“思思,这是怎么回事?” 兰思思不慌不忙,似笑非笑,悠游向别处溜达,俨然油盐不进。 兰焕对叶湄说:“伤得很厉害,得马上消毒。” 叶湄上个月曾替这里的一家中餐厅看过风水,餐厅后厨常备治烧烫伤的药品,她忙去求借。 母亲走后,褚潇压力斗增,感觉眼前的男人携带放射线能量场,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逃亡。 “疼吗?” 兰焕体贴问候,换她低声敷衍:“还好。” 预料中的道歉没出现,反听他平静揭穿骗局。 “潇潇,我不是袒护思思,但你的手是被火烧伤。” 褚潇吃惊抬头,那双静如深海的眼睛让她无端联想到捕兽的囚笼。 看出她的怒意,兰焕微笑询问:“你好像很讨厌我和思思,能告诉我原因吗?” 褚潇拔出冰水里的手指,大步退后,见他试图伸手拉拽,本能地扇出耳光。 兰焕出奇淡定,好像这一巴掌打在别人脸上,褚潇确定他的笑容里包含着隐蔽的讥嘲,呈现出的宽容类似挑衅。 叶湄快速赶回,见状明白女儿又和兰焕闹了龃龉,窘迫地扶住她的肩膀,不知从何说起。 对方若向母亲告状,糟心事便没完了,褚潇想抢先离场,那样妈妈定会追赶,没空再听兰焕说话。 她的眼珠无目的地转动,视线恰好触及一旁发呆的男青年。 青年电击似的震颤片刻,遽然奔向中庭,一把抱起在栏杆旁玩耍的幼童,不带停顿地翻越障碍,炸起连串鞭炮般的尖叫。 一秒钟后中庭底部发出重物着地的闷响。 褚潇跟随人们倚栏下望,青年和幼童已像被踩扁的昆虫仰躺在迅速扩展的血泊中。 幼童的母亲爬在栏杆上拼命惨哭,冲观者凄厉嚎叫:“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啊!” 这年头闹市经常出现防不胜防的随机杀人案,遇上只能自认倒霉。 褚潇对受害者和凶手无感,趁机转移麻烦。 “妈妈,我想回家。” 她完美表演虚弱,叶湄也觉此地不宜逗留,歉意请求兰焕取消今晚的饭局,并谢绝送行好意。 两家人在商场出口道别,兰焕和兰思思沿着外墙走到僻静角落,弯腰放下为褚潇冰镇伤指的水杯。 水里已留有她的细胞。 得兰思思点头同意,他咬破指尖,对准杯口滴入血珠。 冰水顷刻沸腾着涌出纸杯,逃难似的远远流散,剩下血珠完整地停在杯底。 二人神色严峻,兰思思蹙眉:“从没见地球人拥有这么强的邪能。” 此刻她全无小孩态度,比成年人更显老道。 兰焕向地面的水痕伸手,那些液体立刻淌开,明显惧怕被他触碰。 兰思思抬脚踩向最大的一滩水渍,脚底水雾腾涌,继而湮灭。 “之前没在她身上感知到任何异常,看来能量被镇压了,当细胞离体时才会散发出来。” 兰焕以请教的语气询问:“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兰思思沉思,远处突然人声大作,他们快跑靠近。 商场出口外的广场上,一个寸头壮汉正四肢伏地,疯狂啃食鲜红的生肉,身旁散落着破损的购物袋,滚出一些肉蔬和日用品。 兰思思认出这野狗附体般的男人是刚才在冷冻区插队的恶霸,同时洞察当中缘故。 插队男理智尽失,撕碎生肉后伸颈打量怯悚的路人,锁定一对抱小孩的夫妻,啸吼着发起猛冲。 人们惊恐万状,那一家三口更吓丢了魂儿,丈夫抱着孩子踉跄逃命,顾不上救护跌倒的妻子。 鬼哭神嚎的混乱中,一辆小轿车斜刺里冲上人行道,赶在插队男得手前一刻撞倒他,车轮卷着血肉之躯压出一条红辙后被一排石阻逼停。 人们以为司机路见不平,却看他抖抖瑟瑟打开车门,哆嗦着告诉赶来的保安他的刹车和方向盘突然失灵了。 兰焕向兰思思低语:“您违反了监护人守则。” 兰思思看着车轮边血肉模糊的尸体,收敛眸光,喷吐闷气。 劫持幼童的轻生者和发狂的插队男无疑都受了褚潇的影响。 “你也看到了,这属于非常情况。” “是共鸣吗?” “没错,那丫头不仅能吸引邪灵还能催化同类的恶念,目前下结论是有点轻率,但我想我们多半没找错方向。”
第三章 到家后褚潇正式向母亲声明感受,要求她和那对父女断交。 叶湄好言劝解:“我和兰老师是工作上认识的,外界对他风评不错,我们初来乍到多交些朋友以后也好照应。” “那也不是非他不可呀,你知道我从不干涉你的交际,但凡忍得下去都不会开口。” 相较母亲的促刺,褚潇十分镇定,将冷酷的看家本领运用自如。 叶湄了解女儿,倒希望她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在家大肆宣泄情绪,她越理性越让人提心吊胆,因为这理性绝不是理智。 “潇潇,你对兰老师有误解,他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不喜欢他的女儿,以后不见面就是了,但跟兰老师搞好关系,肯定对你有帮助。” 褚潇知道兰焕的财力和社会地位优越,是条好人脉,如果没有今天的糟糕经历她不会坚决反对。 “我不在乎他是什么人,只单纯反感他,你要坚持和他来往,我就减少回家次数,或者不回这个家。” 她果断收拾行李踏上返校的列车,其实母亲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凉薄者不需要归属感,再说她们在任何地方都住不长,说不定过几个月就会搬去别的城市。 回程时对座一位年轻妈妈搂着穿小学校服的女儿有说有笑,褚潇端详那舐犊情深的情景,揣摩不出她们的内心感受。 褚潇觉得排除非主流的生活方式,叶湄还算尽职尽责的母亲,养育子女方面比大多数家长付出得多,不能对她产生感情,原因都在自己。 爱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她180的智商找不到答案。 正常人的心是色彩缤纷的颜料盒,她的心是墨水瓶,任何信息投放进去都会没于黑暗。 这样挺好,至少不会受他人情绪影响,家庭和人际关系制造的压力烦恼,恋爱时的患得患失与痛苦都不能入侵她的生活,时间精力得到高效利用。 她学习懒懒散散,成绩还一直名列前茅,都归功于这一优势。 “你的情况也许是人类向更高层次进化的体现。” 当年她阅读一些心理医学书籍后曾疑心自己是精神变态者,这个类群最显著的几项显著特征:缺乏同情心、擅长说谎、自我评价过高、热爱血腥暴力、漠视生命,她全部具备。 高中时她和唯一的朋友谈论此事,那人否定了她的判断,理由是她虽然有这类心理倾向,可都能自我压制,日常还积极行善。 “不管是不是自愿,你确实主动做了很多好事,这点可以理解为善念与恶念的交锋。人性里善恶总是并存的,你性格偏理智,感受自然更激烈些,而且你身上没出现人格分裂症状,也能排除这种病症。” 她认为合理,又问:“人类是情感动物,我这种缺少情感的人算不算异类?” 同学开导:“感情用事也是人类最大的弱点,精神变态者冷酷无情又只会害人,像你这种行为正常,有益社会,还不受情绪摆布的人简直完美。用进化论解释就是优秀的新人类。” 褚潇接受了他的开导,总的来说除去被迫做善事这点比较恼人外,她对自身状态基本满意。 经过两小时车程,晚上八点半列车抵达大学所在的金州市。 她打车来到学校职工宿舍区,走进一栋公寓楼,12楼47号是她在校期间的租住地。 叶湄认为学校宿舍嘈杂拥挤,去年褚潇入学前便租下这栋房子,力求为她创造良好的住宿环境。 她常教导褚潇少和同学来往,关系再好毕业后也会各奔东西,感情也会随之淡化,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投入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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