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潇本就嫌交朋友费劲,给人冷漠孤僻的印象又对自身不利,能一个人单住,远离集体生活再好不过。 可是她不亲近人,架不住别人要来亲近她。暖气还未充填屋子,门铃便叮咚作响。她透过监控看到同班同学蒋玲玲那充满期待的圆脸,后悔到家时开了灯。 “潇潇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家里的休养几天吗?” 蒋玲玲进门先搂住褚潇的脖子,褚潇很不喜欢这种熟稔亲密,也怪自己平时虚与委蛇误导了她,不着痕迹地推开,说:“有亲戚来我家借住,怪吵的,还不如在这儿清静。” 蒋玲玲附和:“我表哥和他老婆就长期借宿我家,真的烦死了,我妈要是像你妈舍得给我租这么好的房子,我寒暑假都不想回去。” 她脱掉外套走进客厅,自在地躺到沙发上,四肢大张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褚潇假装好客,端出饮料招待。 蒋玲玲一口气喝掉半罐听装奶茶,聊起最新八卦。 “上午我和陈师姐她们去看陆文月,她爸爸来了。” 陆文月就是在社团教室自残的师姐,她获救后情绪很不稳定,仍在大学附属医院接受治疗。 褚潇问起她的病情,蒋玲玲嫌怕道:“还是疯疯癫癫的,听护士说她这几天常嚷嚷着有人要害她,几次试图跳窗逃跑,医院只好给她上了束缚带,叫她家里人来就是想把她转去精神病院。” 陆文月自残动静挺大,事后她的同学相继披露内情,汇总出原因。 陆文月来自省内东部山区,家庭贫困,读书全靠贷款。家里对她的前途并不看好,希望她毕业就结婚,已为她相中家乡一名富户。 男方离过婚,现年35岁,性格、外貌、学历都不能跟女方匹配。 陆文月抗婚不成,最后通过谈判同父母约定,如果今年她考上研究生就继续深造,考不上再回家嫁人。 本次考研是摆脱婚姻陷阱的唯一机会,一旦失败她将堕入命运泥潭,无力承受这一后果精神因此崩溃。 这些信息蒋玲玲早八烂了,现在只想八新料,愤愤道:“你绝对想不到陆文月的爸爸有多可笑,他竟然想找学校问责。老师给他看监控,他看到你救陆文月那段,说你当时的样子太凶,他女儿是被你惊吓才精神失常的。还说你伪善,只顾争表现,根本不是真心救人。” 小人习惯以己度人,他的推测也有根据。 现如今犯罪率持续攀升,法律约束成效不大。政府只好从社会风气下手,大力提倡风化,力捧道德模范。一旦成为公认的道德楷模将在各方面享受优待,所以人人都致力于为自身打造政治正确人设,整日三观不离口。 褚潇是恶人,视角更比小人阴暗,不仅认定陆文月的爹是个混蛋,还从蒋玲玲的言辞里听出了挑拨。 这人八成也是这么看待她的。 她淡然笑道:“听说那大叔没什么文化,不用跟他计较。” 蒋玲玲点头:“你说得对,我也不想搭理他,就是太为你不值了。救人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到头来还被误会。听他的口气还想找你索赔呢。” “随他吧,大不了打官司,输了我认赔。” “你可真想得开。” “不然怎么办?我可没那么多精力跟飞来横祸置气。” 褚潇真不愿再为这事费神,借口疲倦打发蒋玲玲离去。 送客出门时蒋玲玲瞥见她受伤的手指,连忙问询。 褚潇这才注意到伤势已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七八成,破损处仅余一片淡红。 痊愈速度似乎又加快了。 送走蒋玲玲,她立刻拿起裁纸刀在左手背划了一道浅浅的小口子,定睛观察,伤口只渗出些微血液,几分钟后用纸巾擦去血渍,皮肤完好如初。 再拆开手臂上的纱布,那里的伤痕也彻底消失了。 她打开手腕上的3D投影电脑,上网搜寻类似案例。 前天上网一无所获,这次她尝试用病毒突破搜索限制,还真在国外一个私人网站找到线索。 点进去发现这个名为“蛾摩拉”的网站是心理变态者的聚集地,收藏了海量的暴力犯罪资料,交流版块里的话题耸人听闻。 “人肉的实用烹饪技法”、“现场演示如何高效肢解尸体”、“十大隐蔽杀人技法”…… 网站服务器设在A国东北部,那里有合法的毒品贸易市场,也是犯罪者天堂,什么离谱的事都司空见惯,开个变态网站不在话下。 褚潇意外挖到宝藏,决定稍后仔细参观,先查看“痛觉正在消失,有人和我一样吗?”这个聊天帖下的内容。 七百多个评论里有8人声称自身有此症状,有的还附带图片、视频证明。 资料显示这些人都为男性,看发帖记录,大部分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特征:残忍、嗜血、恶毒、冷酷、狂躁…… 难道丧失痛觉的都是变态? 她觉得样本人群受限,以上结论可能并不准确。好奇是否有国内网友查看这个网站,用自制的程序扫描在线者的IP,筛选出一个叫“阿丽莎”的ID。 国内的防火墙对这个网站进行了最高级别的过滤,能翻墙的都是高手,而这个“阿丽莎”还是“蛾摩拉”的常客,发布的主题帖子很对褚潇胃口。 她正打算尝试跟对方联络,先收到一则站短,发信人正是阿丽莎。 “你好,能聊聊吗?” 这是条语音短信,说着标准的普通话,音色甜美,也有可能是AI。 褚潇谨慎地用AI回复,选了男声。 “可以啊,你在什么地方?” “杭州。” “那是南方人了,你是女孩子?” “嗯,你不信吗?在这里不必纠结性别,只要聊得来,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她说得很有道理,谁会抱着交友目的来这儿呢? 褚潇兴致勃勃与阿丽莎聊起来,放下伪装释放天性的交流带给她现实中难以体会的快乐,而且阿丽莎的喜好、观念、习惯与她出奇合拍,排除刻意迎合的可能,简直是她精神的克隆体。 二人倾盖如故,越聊越投机,转眼到了凌晨时分。 她刚才觉得暖气太闷,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这时吵闹声钻了进来,是住楼上的那对小夫妻。 阿丽莎听觉敏锐,问:“你家邻居在吵架?” 褚潇讥嘲:“那两口子感情不和,男人时常家暴,动不动把那女的揍得鼻青脸肿。” 妻子的哭声似冤魂潜入。 阿丽莎笑道:“我很喜欢暴力倾向的男人,虐杀时更有快感。” 她先前自称杀过人,褚潇暗持怀疑,听她描述过程蛮带劲的,随口接道:“我要是遇上这样的老公,早把他剁碎熬汤了。” 她们顺势代入妻子视角,兴高采烈谈论如何处决那名丈夫,褚潇绘声绘色描述杀戮假设,突然察觉屡试不爽的濒死感迟迟未来。 正寻思缘由,惨叫撕裂静夜。一个人影自窗户上方坠落,紧随其后的是男人的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 褚潇走到窗边,见楼上的家暴男正吃力地抓住窗台下方的钢筋晾衣架。看到她,他被绝望占据的表情钻出希望,拼命大声求助。 褚潇体内的行善机制自动运转,这回的救助对象用正常标准评价也死有余辜,她百般不愿,试图阻止自己。 艰难抗拒中,忽听阿丽莎问:“谁在喊救命?楼上的老公?” 悦耳嗓音立时舒缓了褚潇紧绷的神经,她找回冷静,面沉如水地望着岌岌可危的男人。 “快救救我,我要掉下去了!” 男人受她的麻木刺激恐悚嚎叫,几乎撕碎声带。 阿丽莎玩味地问褚潇:“你想救他吗?” “不。” 拉扯身体的潜意识荡然无存,褚潇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欣赏着已落入死神爪牙的猎物,惬意露笑。 室外滴水成冰,金属温度比气温更低,男人的手指很快失去知觉,结束最后一次竭尽所能的挣扎,他呼号着坠落,在黑暗里砸出沉闷的回响。 直线高度38米,看他的体型体重至少160斤,坠楼会产生大约23500千焦的动能,换算成重量就是6万公斤。 钢筋铁骨也经不住这么摔。 褚潇神清气爽,缓慢无声地关上窗户,向阿丽莎传达死讯。 “当场摔死几乎没有疼痛,太便宜他了。” “但也为我开了个好头。” “为什么?” 褚潇不想解释,直接提出请求。 “答应我阿丽莎,以后常和我联系好吗?” 她觉得是这位新朋友解除了长期困扰她的诅咒,没让她冒险去拯救人渣。 但愿不是巧合。 阿丽莎想必也很高兴,欣然回答:“当然,我非常乐意。”
第四章 褚潇走出浴室,打开电脑查看楼下的监控。 她申请了市民安全保障系统,能观看周边三公里内公共地段的即时监控,家暴男坠亡的地点正好有两个监控头。 尸体保持着半小时前的姿势,身上覆盖一层薄雪,四周不见人影。 事发于寒夜,也还没到保安巡逻时段,很难被人发现。奇的是死者的妻子尚无动静,就是家里的猫狗坠楼也该有点反应吧,何况男人当时正和她吵架。 褚潇分析家暴男是被他老婆推下楼的,这会儿那女人可能还在发愣,或寻思自杀,再或者忙于清理现场。 她正琢磨着,猛见报警装置已被拨通了。 该死的行善机制又复苏了。 公安部规定110接线速度不得高于通信后3秒,并且会对挂断的电话回播或登记追踪,无故报警、报假警都将因占用警力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线路已接通,褚潇被迫向接线员说明情况。 “我家楼上有人坠楼了,请你们马上派人过来。” 十分钟不到,警车和救护车相继登场。褚潇观看监控,家暴男被装进尸袋抬走了,现场留下两名警察,一个正和保安对话,另一个女警员在查看环境。她注意到这边的监控器,来到近处隔着摄像头与褚潇对视。 她大约二十来岁,脸型瘦削,五官深邃,融合女性的清秀与刑侦工作者的精干,适合为警队拍摄宣传照。 说到宣传照褚潇想起来,她曾在街道派出所的公示栏上见过这女警的照片,还能回忆起照片下的名字——曹云璐。 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必有后续,她郁闷地关闭网络,不久曹云璐果然来敲门。 “褚潇同学,你是刚才的报警人吗?我们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报警的那一刻褚潇就被警方定位并确认了身份信息,免不了要配合警察做笔录。 这年头哪个成年人不做几次凶案目击者都不好意思自称城里人,以前褚潇多次因此与警察打交道,应付起来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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