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八根顶梁柱撑着这个四五人高的正堂梁顶,柱子旁不起眼的插花瓷器用的都是古董,价值连城。 最前方有一把紫檀木太师椅,花雕十分精细,靠背正中是一幅山水图,扶手处宛如两个檀木方枕,上面的雕花与山水图遥相呼应。 在大堂两侧,两排南官帽椅摆得整整齐齐,每两个中间便放着同色的小几。然而空旷目测能容下百余人的正堂,此时空无一人。 晁昔心明显感觉到钟忞书进入正堂后,身子不由绷起,似乎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对他而言充满了不善。 待领路嬷嬷停下脚步,钟忞书便恭敬地跪下,身后的两名男俾也随之跪下。 晁昔心疑惑这里又没有人,跪什么? 嬷嬷见晁昔心站着一动不动眉头微蹙,留下一句话后离开正堂:“忞书小少爷、小少夫人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里屋禀报大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都未有一点动静,大堂内空荡荡的,依然只有他们四人。 跪着的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对长跪已经习以为常。 寒意从冰冷的地砖往上窜,晁昔心都不自觉挪了挪步,但钟忞书却纹丝未动,唯有那张如玉的俊脸,刚刚还有的一抹血色如今也渐渐褪去。 晁昔心眉心紧锁,有些心疼了,钟忞书才多大,本来身体就在发育阶段,这么跪下去伤及根本可就不好了。 “起来。”她果断伸手拽起地上的钟忞书。 钟忞书被忽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身子绷紧脸色惨白,慌张地抬头就对上晁昔心温怒的双眸,他苍白的脸色缓了缓,对比晁昔心,若是祖母的人忽然强拉他更让人畏惧。 他抿紧下唇用力挣出晁昔心的束缚,身子险些没跪稳摔在地上,好在一旁的阿明搀住了。 晁昔心眉头一皱,见他这副模样担心他有所误会,便伸手扶住他的手肘,道:“地上凉,莫冻坏了身子,起来!” 钟忞书诧异,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任由晁昔心将他拉起了几公分。 阿红面色大变,赶紧拽住自家小主子,挡在钟忞书面前,慌张道,“小少夫人万万不可!尚书府有尚书府的规矩,若是大人未来小少爷却先起,只会让小少爷吃更多的苦头!” 朝贤堂内院。 阳光穿过窗棂纸照进内院卧房,窗牖上的雕花影子映在右侧的博古架上。 屋内奢华至极,两排博古架摆满了古玩器皿,部分是女帝赏的,部分是下面的官员孝敬的,而摆放在这个房间里的,通常都是最为稀罕的。 一扇薄薄的屏风将内外室隔开,屏风上画着秀美的仕男图。 在窗牖下,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盘坐在罗汉床上,穿着华贵手中拿着卷轴,正面色严肃地查看今日刚刚禀上来的账目。 小几上摆放着茶具,小巧的茶杯中茶水呈红橘色,是当下最珍贵的大红袍。 但妇人放凉也不曾看一眼。 “跪着呢?”妇人声音龙钟暗哑,刮锅挫锯般难听。 那位刚刚迎晁昔心等人进入正堂等待的嬷嬷,弓着身子,恭敬道:“回大人,忞书少爷跪着呢,只是那晁昔心并未下跪。” 妇人抬眸,目光落在嬷嬷的身上。 嬷嬷不由得身子一僵,宛如被猛兽盯上,鬓间滑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砖上,“大,大人……” 妇人眸底满是厌恶,晁家已灭,还当自己是高门大族的嫡嗣?冷声道:“当好好磨磨她的锐气!” 区区赘妻,也敢放肆! 嬷嬷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挺直腰板,恭敬道:“是!” 她在尚书府这么多年有的是磨他人锐气的法子,如今大人开口,她必定要让那晁昔心见识见识尚书府的手段! 正欲起身。 一个奴才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隔着屏风就听见她颤抖声音道:“大,大人!不,不好了!” “放肆!大人好好的什么不好了!”嬷嬷扬声训斥,看清来人后怒目圆睁,“叫你看着忞书少爷一行人,你跑来这里作甚!” 女奴吓得血色尽褪,抖如筛糠。
第6章 初次交锋(捉虫) ◎尚书令-钟仪◎ 朝贤院正堂内,晁昔心已经将虚拟框完全展开。 所有瓷器都被明码标价标明来处,她眉梢微挑,看着一件件看似不起眼却价值不菲的古董瓷器,随意动了动手腕朝着最值钱的一个走了过去,她掂了掂花瓶,“瞧着奇怪,掂着也有些轻,不会是赝品吧?” 钟忞书不解地望着她,黛眉微蹙。 随着清脆的‘啪!’的一声,一个如人高的瓷器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三人被这声音吓得都是一哆嗦,全部僵在原地。 既然这尚书令不愿意出来,晁昔心有的是办法,她专门挑选贵的砸,好在原身的本来就是桀骜不驯的,做出此等事情再适合不过,“嗯,这个也是假的。” ‘啪!’ 在她摔掉第四个瓷器时,那个惊呆了的女奴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冲进正堂,慌张怒斥:“放肆!!这可是大人钟爱的古董!!快去通知大人!来人把她拿下听候大人发落!!” 钟忞书此时也回过神来,只觉得血已经凉了半截,面上血色尽褪身子都在发颤。 天,她,她做了什么…… 几个女奴闻言冲进来扑向晁昔心,钟忞书心头一颤,吓得立刻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边。 然而,几个家奴又怎么会是这具身体的对手?好歹也是将军世家,几个人还未靠近,就被晁昔心几脚踹开,女奴重重地砸在柱子上,顿时正堂中哀嚎不断。 钟忞书诧异。 阿然与阿红四只小眼睛也瞪得溜圆,没想到小少夫人竟然这么厉害! “小小家奴,也敢对主子动手?尚书府的家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晁昔心手中随意把玩着古董器皿,嘴角微勾。 女奴们疼得在地上打滚,惊恐地仰视晁昔心。 她们是尚书府的奴,比起其他院子里的奴要高上一等,往日里都是明着欺负最不受宠的忞书少爷一脉,而对于这位新入赘的小少夫人,她们也是瞧不上的。 之前她们确实听过大名鼎鼎晁昔心,可她们打心底觉得传言只是传言,左不过是一个花花太岁纨绔子弟罢了,闹出天来也是因为有大将军府这样的后盾,如今家道中落入赘尚书府,被大人许给连家奴都不如的忞书少爷,嬷嬷又刻意吩咐,要给晁昔心一个下马威。 但没想到…… 钟忞书额头冒出一颗颗细小玲珑的汗珠,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站起身,双手拽住晁昔心的袖口,连连摇头目光充满后怕,“妻主,不可……” 晁昔心伸手托住他的手肘,让他能够借力站着,压低声音道,“你可知你在这里足足跪了二刻钟,如今已经深秋地砖不凉吗?再跪下去你这双腿可还要了?” 钟忞书微微一恍神还未曾多想。 一声尖锐的喊叫几乎要让正堂震上一震:“我的老天爷!”嬷嬷看着满地的碎瓷那张老脸都白了。 而率先踏入正堂的,是一个穿着暗紫色云锦长衫的老妇。 她黑色腰带上系着佩印,即便头发花白背却依然挺得笔直,脚步稳重地迈进门槛,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哪怕寸句未言,只是站在那,浑身就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与晁昔心在现代见过的所有老太太不同,不用展开虚拟框便知,这位便是钟忞书的祖母——尚书令钟仪。 而身侧的人已经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钟忞书恭敬地跪在地上,道:“忞书见过祖母。” 他浑身绷紧,可以看得出极不自然,对这个老太太充满畏惧。 在晁昔心打量尚书令时,一道凌厉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一股无形的气势向她扑面而来,那双浑浊却宛如深潭的眸子泛着寒意,这一眼似乎要洞察到她的内心。 嬷嬷手颤抖着指着地上的碎瓷,不可置信地看向晁昔心,话都说不全了,“你,你!” 晁昔心微微向前倾,作揖道:“尚书令安好。” 钟仪见晁昔心没有下跪,面色更是冷了几分,收回骇人的目光从晁昔心等人身边走向前方的太师椅。 坐下后,男俾弓着身子匆匆奉茶。 而钟仪出现后,那些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女奴也齐刷刷地跪好,一声都不敢多吭。 钟忞书跪着挪动自己的朝向,让自己始终都对着钟仪跪着。 钟仪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便小口地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龙钟沙哑的声音淡淡道:“论道家教,将军府便教你对长辈对大臣,不跪不拜?” 跪在地上的钟忞书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手脚冰凉,手紧紧攥拳,抬眸看向晁昔心示意她快跪下。 晁昔心淡淡一笑,反而手直接搀住钟忞书的腋下,将人强行拉起,吊儿郎当道:“尚书令言重了,对尚书令晚辈自然是敬的,只是母亲临行前曾特意吩咐,在尚书府内行事心意到了便是,毕竟边境蛮荒之地陛下还需晁家镇守一方。” 钟忞书吓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半靠在晁昔心身上,他就已经摔在地上了。 钟仪手中的动作却猛地一顿,耷拉的眼皮抬起看向晁昔心,后者依然笑盈盈丝毫。 一缕不易察觉的情绪在钟仪的眸中一闪而过,她将茶杯盖扣在杯口,苍老的声音就像是砂纸磨着几人的耳朵,“忞书,你先出去候着。” 钟忞书眸中不解,下意识攥住自己的衣袖。 “还跪着做什么,没听到尚书令下令扶着忞书出去候着。”晁昔心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 阿然阿红立刻反应过来,匆匆起身从晁昔心手中接过钟忞书,恭敬道:“是。” 晁昔心给予钟忞书一个肯定的眼神安抚他此刻的不安。 等钟忞书离开正堂,她才转过身重新面对钟仪。 虚拟框早就已经将人物选定,一个巨大的蓝色虚拟箭头指着钟仪,旁边便是关于她的相关介绍。 其他的并不重要,重点是女帝与钟仪看似君臣一心,可偏偏两人都各有心思,女帝对钟仪并不是完全信任,提携钟仪也只是想要控制左右相,对钟仪并未放多少实权,而钟仪明面上是忠臣,背地里搜刮百姓贪污受贿,甚至悄悄安插人手在帝宫,随时探听女帝的一举一动。 所以晁昔心给了个暗示,女帝贬晁家送至边境是别有安排,告诉钟仪她身后依然有晁家甚至有女帝。她吃定了钟仪不会去问女帝,而边境山高皇帝远,钟仪想要知道那边的情况,也需要很长时间。 ‘嘭’茶杯重重的放在案几上。 站在钟仪身边的人吓了一跳,匆匆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半分。 “来人!将晁昔心拿下!”钟仪鹰隼的双眸锐利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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