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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了，白夫人病了，这是大王亲自养来给她吃的，还请了小凤主主厨。” 食物的香气与精纯的妖力气息在空气中飘荡，一个年轻虎吸溜着口水，眼馋道：“我都不敢想，七阶大妖养出来的鸭肉该有多好吃！” “胆小鬼，我就敢想！”一个急性子的老虎道：“我不光敢想，我还敢做！老子也有六阶，我就不信会差很多。” 自打孟娴展示了云上“家乡菜”开始，老虎们多少都学会了些厨艺，日日抓野兽回来烹饪。只是此时毕竟寒冬，野兽难抓不说，还都瘦弱的可怜，再怎么精心烹调也总是差了点口味。 如今见到这么肥嫩可人，又蕴含妖力的肥鸭，这群嘴馋的虎终于得到了启发，纷纷寻地块挖塘去了。 一贯被众虎瞧不起的老白鹿，如今成了备受追捧的大忙人。每日脚不沾地，被人抗来抗去，指点如何引水灌田，如何护稻养鱼。 时日悄然拂过，随着老白鹿从抖若筛糠，惧怕不能自已，到扔掉拐杖，镇定自若地以虎代步，第一批六阶大妖的水田终于有了产出。 这一日，半数族人都吃上了以妖力精心养育出的鱼鸭，受委托帮忙烹饪的鹩哥们累得恨不能摔锅，却又不得不咬牙恭维。 “不愧是虎族大妖，这鱼养的真是不凡！” “东方不亮西方亮，虎族干啥都有样！” 大老虎们受了夸赞，端的是心情舒畅，待到吃过美味，感受到妖力的增长，更是虎目泛光。 “娘的，这谁还吃外头干巴巴的野兽？” “听说这是羽族的方法，他们竟背着我们吃这么好的。” “不知白玉猪养起来是否也更加鲜嫩？” 几只虎对视了一眼，说干就干，不等霄云带头打样，就急匆匆地去林中抓捕了各自爱吃的野兽。 被骤然扔进温暖舒适的环境，摆上食水，那些野兽晕晕乎乎还以为冰消雪融，春天已到，纷纷遵循本能繁育了起来。 这次他们或许要等待更久的时间，但在捕猎这件事上，猛兽向来有耐心，孟娴并不担心他们会半途而废。 又等了几日，其余四阶、五阶妖族的水田也全部成熟，全体虎族都吃到了自己豢养的鱼鸭，闲居多时的族群顿时活跃了起来。 “害，我忽然觉得之前那么多年都白活了。”一只年岁不小的虎发出感叹。 无休止的打仗、战胜、分享战利品，为死去的同伴默哀，再围着篝火烤着差不多口味、半生不熟的兽肉，庆祝胜利。 无趣，实在是无趣。 应和者不在少数，随即便是沉默，不少虎眯着眼眸望向远方，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歇过这个冬天，或许又要打仗了吧？”一个年轻虎忽然道。 这一次，无人应答，沉默在月色中蔓延。 良久，话题另外展开。 “鸭子着实好吃，那些稻米却是无用。” “谁说的，人类不是要吃吗，我们去换些盐糖糕点？” “怎么换？你们去过人类集市吗？” “找虎三啊，他月钱多，日日往城池跑！” 于是，继老白鹿之后，虎三成了族内第二大忙人。每日天不亮就被族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背上大包小包的稻米鸭蛋，催着他去城中换些稀罕玩意回来。 此时寒冬，人类的城邦与部族皆无集市，他不得不挨个巷子叫卖，几次下来嗓子都哑了，过得着实是惨。 廖七忍无可忍，道：“你们怎么不自己去？” “我不去。”一虎缩着脖子道：“堂堂大老虎，种稻谷卖，有损威严。” 廖七气结，你怕损威严，我家虎难道就不要面子了吗？她当即斥道：“你是不是傻？耳朵尾巴收起来，谁知道你是虎！再说了，能在冬日里养出稻谷，那些凡人还不拿你当神仙看？” 众虎琢磨着似乎有些道理，不少人都活了心思，逐渐接受了独自行商换货。 猛兽的尊严比天大，他们中的大多数仍旧不愿收起虎耳虎尾，言谈也粗鲁得很，态度傲慢。 但晶莹鲜香的稻米是实打实的，这个时代的人类本就崇拜妖族图腾，没人挑剔这些小壁画们的态度，甚至还将其视为福音，给众虎好个感谢夸赞，感恩戴德，供奉虎族图腾的部落也多了好几个。 每日变着花样吃美食，自尊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众虎的日子过得着实舒坦。早起侍弄过水田，每隔几日进一次城，此外的时光除了吃喝就是闲谈玩乐。 霄云不再担心族人过于好斗，无法止住战争，反而开始忧心他们沉迷享乐，荒废武力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孟娴无关，她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为虎族开辟了新路，之后的发展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可以想见，随着春暖花开，环境愈发适宜，白轻予定然还会提出有更多想吃的食物，霄云也定会不遗余力的去为她培育出来。 吃惯了好的，见什么都不肯放过的虎族众人也一定会效仿，衍生出的副产品货与人类，周边部族的生活也将得到改善。 廖七依依不舍地与虎三告了别，跟着廖星辰与族人们一起飞往祖地麓空山。他们终于得到认可，约定春日完婚，现在，这只小鹩哥要好好准备羽衣，静待花开之时，重逢之期。 孟娴送走她们，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也与岳峙渊离开了虎族。 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远比预想的要久，虎族没什么玩的，孟娴只能每日瘫在躺椅上，看那些大老虎忙忙碌碌。 无聊的冬日直把她骨子里的懒病都催犯了，回天宫的路上，孟娴被岳峙渊拉着手带着，丝毫妖力也不用，随他南北西东。 岳峙渊摘下了兜帽，侧颜线条锋锐，唇角微勾，心情颇好地问：“殿下的驭夫之术学得如何？” 孟娴并不惊讶，七阶的大妖，仅隔一道门帘，听不到才稀奇。 思索了片刻，她回：“算是学到了吧。” “哦？”岳峙渊兴味顿生，追问：“殿下学到了什么？” 孟娴眯起眼，笑道：“情/爱之事，愿者上钩。” “不，不对。”岳峙渊勾唇一笑，低声道：“殿下无需下钩，渊会自投罗网。” 孟娴乐不可支，笑他没出息。 岳峙渊又道：“那殿下可知渊的驭妻之术？” “你野心还不小。”孟娴挑眉，好奇道：“说吧，打得什么主意？” 岳峙渊侧首，忽地凑近，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笑道：“一往无前，倾心相付。”
第110章 天命玄鸟 几月未归, 热热闹闹的羽族争鸣大赛早已落下帷幕。 向以纨绔废柴闻名的孔殊在主办此次大赛的过程中，展露出别样的才能，不但让各族都得了好，各自扬名, 还保证了评比的公平性, 使各族都心服口服。 这个成果远超孟娴最初所料, 看着他呈上来的最终名单，她不仅赞道：“长袖善舞，圆滑周到, 深谙权衡之道。” 孔殊挠了挠脸颊，有些许茫然：“我没想那么多, 只是觉得来都来了, 认真努力的鸟儿都该有所收获, 况且这些名头也确实符合他们的族群特质, 不是胡乱安排的。” 孟娴一时语噎，在心中默默加上，秉性如此，浑然天成，与生俱来的善良聪颖, 较之时光打磨出的圆滑智慧还要更胜一筹。 厌无渡在这个过程中帮了他很多，默默助力, 功成不居。眼神时常带着几分悠远, 似是在隔着时光，怀念某个与他相似的人。 意料之外，孔瑄竟也出动了。他在争鸣大赛尾声时加入, 直至今日，仍旧按照鸾歌、孔殊与厌无渡商议的结果, 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天宫政务。 孔瑄从不发表任何想法，像一个沉默而任劳任怨的下属，处理好一切杂务，高效践行上司的一切决策。 孟娴回宫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撤离书房。 见到孟娴，孔瑄下意识地一抖，将手中文书扔下，冷哼道：“殿下莫多想，我可不是在帮你。” 孟娴：“……”我还没说话呢。 话一出口，孔瑄就立即反应过来不妥，找补道：“殿下莫要误会，本王没有夺权的心思，不过是配合自家儿子的工作罢了。” 孟娴懒得与他争口舌之快，敷衍地应承：“孔王爱子心切，拳拳父爱令人动容。” 孔瑄却忽地沉默，面上带着几分寂寥，起身道：“殿下既已回宫，这些事情还是交由您自己处理吧。” 政苑书房之中，与初见时极为相似的场景。孟娴静立殿中，孔瑄一步步迈下玉阶，为归来的小凤主让位。 只是这一次，她的手中不再捏着凤火，他们之间也不再剑拔弩张。他们仍旧说不上是同路人，甚至也许还存在着几分对立。但是…… “殿下。” 擦身而过，孔瑄忽地唤住她。 孟娴短暂驻足，并未回头。 身后，独掌天宫大权数百年的凡族之王深深一礼，叹声道：“犬子不成器，劳您照料了。” “我自会照顾我的朋友，只是那毕竟不同。”孟娴旋身坐下，目光直视着他，轻声问：“那些缺席的亲情又该谁来补偿呢？” 亲人是不同的，再多的朋友、再合拍的同僚，都无法替代。 孔殊自幼丧母，仰望着忙碌而寡言的父亲长大，于他而言，孔瑄更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如此倾力，拼命修炼，拼命在政务中崭露头角，除个人的理念信仰外，泰半是为了孔瑄。 因为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父亲错了。 他怕那些威严碎掉，怕他倒下，倒在所有人的对立面。那对骄傲的孔瑄而言，或许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东西。 孔瑄面露赧然：“他是个好孩子，和他的母亲一样。没有我，他也……” 孟娴淡淡打断：“该你做的，旁人代替不了。他到底需不需要，要你先给过再说。” 孔瑄顿了顿，目光中透出几许柔软，语气中也多了真心：“多谢殿下，臣知道了。” 再度深揖过后，他脚步轻快地走出书房，常年紧绷的双肩落下，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 政苑小园中暖日融融，玉湖里的胖鱼丝毫不惧人。哪怕被恶趣味的小少爷们扔多了石子，也不肯放松对人性的期待，仍旧是闻声便鱼跃出水，探头探脑地等待着一份关爱落下。 孔瑄驻足桥廊之上，淡笑着自袖中取出几块点心，捏碎了投进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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