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额头肿起偌大一块红。 折竹眉心皱起,反手欲回,孟娴却下意识用灵力包裹住小鼎,扯它离开了掌风的范围。 安全之后,她蓦地松了口气,放松了控制。小鼎却是意犹未尽,再度出击。 “别打!”孟娴顾不得其他,连忙为小鼎注入灵力,护持着它小小的鼎身。 折竹不住躲闪,间或回击,可那些本就不重的掌风皆被孟娴的灵力格挡化解。 倒是九冥转魂鼎,本就身形小巧灵活,又兼主人护持,得手几次后迅速摸到规律,威风凛凛,愈战愈勇。 最后,甚至悍然起跳,砰砰砰朝着对方的脸面连砸三下,叫折竹好好一张僧人面遍是伤痕,眉弓、鼻梁甚至唇角,皆染上了红淤。 孟娴见此终于觉得不妥,连忙召回小鼎抱在怀里,低声斥责:“怎么能打人呢?” 折竹气息粗重,伤痕累累,闻言冷声指责:“施主这话有失公允,出手也未免太迟。” 孟娴心虚地垂下眼睫,也知自己偏袒太过,拉了好大一场偏架。 当下的场景颇为尴尬,苦主满头满脸是伤,唇角都破了一块,看起来十分凄惨,气势汹汹地站在她面前等待着一个说法。 罪魁祸鼎则被她安稳地抱在怀中,小小的鼎足犹自踢踹着,嚣张异常,鼎身不住铮鸣,一看就骂的很脏的样子。 孟娴支吾半晌,意意踟蹰,弱声道:“它还小……” 折竹当场黑了脸色:“此鼎已生灵智,怕是有十个贫僧年岁大。” 孟娴视线漂移,小声道:“我的意思是,它长得小……” 指尖轻点了点,小鼎会意,不再耍威风,当即缩小了两圈,向她肩头一靠,轻声嘶鸣起来,仿佛抽泣。 “你看,它也不是全然无伤。”孟娴心疼地摸了摸,心中升起真切的担忧,仿佛曾真的看到它受伤一般。 一些陌生的片段映入脑海,昏暗的殿中,九冥转魂鼎失去灵力支撑,骤然缩小,却仍旧不屈地跃起扑向敌人,鼎身疯狂震动,仿佛要将自己扯碎一般,一往无前。 她忍不住红了眼角,抱起小鼎到颊边蹭了蹭,肯定道:“这是我的鼎。” “你为何把它关在储物袋中?” 僧人高大的身躯猛然一僵,九冥转魂鼎却是激动不已,不住舞着小脚,嗡嗡震动,像是要告诉她原因。 孟娴耐心的倾耳,却怎么也无法领会,无奈安慰:“你还小,不会说话,不急。” 折竹抿唇,定定看向焦急无助的小鼎,唇边漾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在孟娴看不到的角度,满是恶意地朝它挑了下眉。 “是啊,它还小。施主失忆,贫僧担心照顾不好它,故而放在储物袋单独的夹层中让它安、心、修、养。” 九冥转魂鼎安静了一瞬,随即骤然膨大十倍,猛地砸向素衣僧人。
第132章 要你还俗 “哎!”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孟娴这次,仍旧慢了一步。 连敲两下之后,九冥转魂鼎甚至摇身一变,化作一口大黑锅翻身扣下。折竹忍无可忍, 扬手挥出一掌, 威势骇然, 灵力不似从前温和醇厚,玉白色的佛珠上透出丝丝点点黑气,凤眸微挑, 满是戾气。 而这一切,都恰好被巨大的锅身掩住, 除了与他对战的九冥转魂鼎外, 无人知晓。 黑锅愈发愤怒, 不顾一切地凝聚起全身力量, 直直撞了过去。 到底是数万年的冥神灵宝,又被折竹强卷着破开空间带入,不受天道制约,折竹一时不察,生生受了这一击, 周身气息顿时紊乱了起来。 孟娴疾步上前,扯回自家小伙伴, 连哄带安抚, 终于让它重新变回了巴掌大的模样。 再度回首,这次她多了几分真诚的歉意,道:“实在抱歉, 我会好好教它的。你没事吧?” 折竹闭目不言,唇线紧绷, 紧握着佛珠的大手上青筋隆起,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孟娴心中忐忑,连忙上前搀了一把,“我应当会医,给你看看吧。” 玉白的指尖在他腕上一点,折竹立即睁眼,退后的同时反手推开,沉声拒绝:“不必。” 孟娴一怔,只觉他今日的眸色格外幽深,气息也格外沉重。折竹修为本就不强,这或许是叫小鼎打狠了的缘故。 此刻他面色沉沉,一看就十分不快,孟娴心里直犯嘀咕,一会愧疚于自家小鼎伤人在先,一会又忍不住怀疑,小鼎灵智已开,折竹为何要将它关进储物袋夹层之中,几个月来都没与她提及过。 此举有违佛家普渡众生的教义,并且身为一个高僧,他脾气实在是不大好,与一介柔弱小鼎对打,打输了还挂相,冷冷地垂着眸子,没有半点慈悲之相。 她胡乱地想着,全然不觉自己的心已经偏到了冥河底下去。冥冥之中,仿佛折竹就是要挨上些苦头,弥补对小鼎的亏欠。 心底里还有些其他的想法,说不清道不明,似乎不光是偏袒自家小鼎,也隐隐期待着某个小修士的拙劣话本成真,折竹实为半路出家、六根不净的假和尚。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翻了两瓶伤药出来,一面为他处理外伤,一面也忍不住小声发出疑问:“你们俩到底是怎么结仇的,它还小不懂事,你怎么也……” 折竹垂着眼睫,掩住其下的幽色,静默不言。孟娴见状,抿了抿唇,不经意试探:“器灵随主,它这般瞧不上你,可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还不等他回话,小鼎蹭地落地,上下起跳。孟娴会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还真是?所以……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情?” 唇线紧绷,折竹阖眼不言,手中佛珠停止转动,被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似要将它碾碎一般。 小鼎迫不及待地跳起,手舞足蹈示意,嗡鸣不止,只恨自己不能当场开言。 孟娴静默了一会,小心问道:“我们从前,是道侣吗?” “砰——”九冥转魂鼎猛然坠地,如同失去灵魂一般,静静兀立。 玉白色的佛珠上,长指轻点了点,折竹微眯着眼,神色不明,淡淡应了句:“是。” 孟娴神色复杂,忍不住追问:“那我们为何分开?你又为何非要给我选出下任道侣?” 素衣僧人垂眸捻着佛珠,不发一言。 孟娴颇觉恍然,忍不住说出纪凌云的离奇情节:“我修合欢宗功法,你天赋不佳,修为停滞,唯恐误了我的修行,所以才……” “咕噜噜”一声轻响,九冥转魂鼎绝望地将三只鼎足朝天,倒扣了过来,眼不见心不烦。 折竹闻言也是静默了许久,眸光悠远地望向远方,唇边似翘非翘,再度应了声:“是。” 孟娴:“……!!” 在场最为愕然的,竟是她自己。 一个看遑书写遑文的小少年,竟如此精准地说对了一切。荒唐,实在荒唐。 ** 孟娴神情恍惚,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经的爱人。时过境迁,他已然出家,而她是旧情遍天下的合欢宗妖女,是一别两宽还是再续前缘,这缘分又到底能否续上,她心里都没有把握。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不需要再见任何一个他为她挑选的伴侣了。 “我已经知道萧如安、崔津他们都是你仿照我的旧情特地挑选出的,不必再继续下去了。随你去哪,只是不要再见任何人了。” 冷静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孟娴抱起小鼎,去到了飞舟的厢房中休息。 她之前就几度想说,人并不是非要有伴侣。即便她不能与折竹在一起,也没必要非在那些人中挑选一个出来作伴。这种择选既不尊重对方,也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若一个人的幸福只能在相依中得到,孟娴简直无法想象,她自身该是怎样的匮乏。 可偏偏,她是合欢宗人。即便她失去记忆,忘却了功法,可单听名字也知,修此功法者,孤身难成大道。折竹甘愿断情出家,百般设计为她铺平坦途,孟娴无法直白地说出放弃,说自己胸无大志,只愿蹉跎岁月,随意度春秋。 燃一炉沉檀雪松,清冽纯净的气息逐渐抚平了心绪。 小鼎异常安静,木然地立在边几上,仿佛自己是旁边香炉的兄弟。 素指轻弹了两下,它别扭地挣开身子,鼎足小步向后移了半寸。孟娴失笑,抱起它倚在小榻上,纤手不住地抚摸着,口中安慰:“不气了,他关你不对,你不是也打回去了吗?” 小鼎短促地嗡鸣一声,似是轻哼。孟娴缓缓注入灵力,又摸了几颗丹药扔进鼎中,它吃得开怀,终于消了火气,扭过身来蹭了蹭她的手指。 孟娴略安下心来,喃喃说起之后的打算:“这一路走得荒唐,今日既已说开,往后,我不想再见任何他安排的人了。” 小鼎震动身体回应,蹭地越发欢快,明显是赞同之意。 孟娴微叹了叹,又道:“但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蹭动忽地停止,小鼎缓缓地,缓缓地向她转了半圈,浑身每一寸都写满了困惑。 “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足以见情深意重。我……”孟娴抿了抿唇,神情微赧:“我亦心慕他。人世短暂,我本无意去争大道,能与心意相通之人白首,亦无不可。” 小鼎气的直颤,嗡嗡嘤嘤不知想表达些什么。 孟娴会错了意,笑道:“你也觉得是这样?不过,我要怎么劝他还俗呢?听仙门的人说,他本也不是正经和尚,还俗不过换个衣服蓄个发的事,应当不会太难吧……” 女子轻声自语,犹自琢磨着,九冥转魂鼎默然挣开身,几步跳回到边几,又挨到了香炉旁。 人世微渺,人心难测,唯有这燃烧的香炉能给它一丝丝暖意。 孟娴见状,竟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你也想找伴侣了?” 九冥转魂鼎:“……” 谁能把她脑子里的情情爱爱倒一倒! 那该死的和尚究竟给她灌了什么东西?小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厢房门,再度冲去与他对战起来。 这次,孟娴仍旧没能及时管教住它。 看着折竹俊美面庞上愈发密集的伤痕,孟娴生出几分心疼,第一次觉得自家小鼎过分了一点。 愧疚地为他处理好外伤,孟娴忍不住拉过小鼎到一旁教育:“打人不打脸,你这样光天化日地就去砸他,实在不好看。更别提他还是个和尚,本就没头发遮挡,伤到哪里都异常明显。” 小鼎若有所思,扭身去打量了一番他身上旁的位置,折竹脸色一黑:“施主这是在教它趁黑下手,打不易被发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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