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他。” “……” 赤尧无言,恨恨地扒了一口菜。饱了,不吃也饱了。 要不你俩是一对呢,真是般配。 ** 饭后几人在谷中活动,付晚筠看到一处浅坑中放着自己的宝石长剑,剑身上披挂着锦衣绣鞋,还打着粉嫩的胭脂,香气扑鼻。 她心痛地拾起长剑:“谁这么糟践东西,这么好看的裙子给一柄剑穿?” 付白羽小声道:“我以为娘亲已经……就为佩剑立了个剑冢。” 付晚筠这才注意到,坟坑之前竟还立着一块墓碑。 简陋的木板上刻着“先妣付晚筠”几个字,因付白羽当时过于悲痛,刻印深沉端正,入木三分,让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辨认错。 付晚筠震惊道:“我的坟?我才四十五岁!” 付白羽面露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些年,无论是她还是朝中的大臣、甚至土司阿姨们,都没想过付晚筠还活着的可能。 到底是女儿的孝心,付晚筠点头应下,勉强宽慰自己:“也行,迟早的事。” 她伸手比量了一下那个坟坑,又试图抬腿躺进去。最终,摇着头放弃:“太小了,不够我用,明天再挖大一点。” 付白羽疑惑:“娘,咱们不出去吗?” “出去?”付晚筠讶异:“这里山路曲折盘绕,还时常变换位置,二十年来皆是不进不出。” “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最近也没有地动啊。” 付白羽:“我也不知道,宁大人拎着我冲向第一块拦路巨石时我便吓晕了。” 她转头问另一位当事人:“璟王殿下是怎么过来的?” 孟娴使用术法瞬移,根本没注意路况,只好含糊道:“我和你差不多。” “宁大人也拎着你朝巨石抡?” 付白羽大惊,目露谴责之色。 对待旁人不假辞色也就罢了,怎么对待自己的妻主也如此的粗暴?一点男儿家的规矩都没有! 这黑锅可太大了,宁为玉怕是要被钉在男德的耻辱柱上。 孟娴连忙解释:“没有,只是我也晕了,没看清楚来路。” 付白羽当即相信了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宁大人这一身巨力着实可怕,遇树就踹,遇石就砸,谁能不晕啊。” 孟娴:“……” 好家伙,宁为玉竟然是这么开路,进到山谷里的。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宁为玉,一时竟有些好奇起祈元的战力来了。 作为三界闻名的老孤寡,祈元一向不吃不喝不说话,每次宴会都是被云栩和赤尧强拉过来,总是冷冷地站在一旁,别说出手了,三万年里嘴都没张过几次,孟娴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来。 赤尧和祈元倒是相熟,他目光隐晦地看了眼孟娴,哥俩好的拍了拍宁为玉,感叹:“忠贞不渝啊。” 宁为玉毫不领情,冷哼着躲开,“王爷,山路已开,随时可以出去。” “至于山神试炼……”他瞟了眼赤尧,威胁般地亮了亮拳头,“我们通过了吗,山神大人?” 赤尧冷汗涔涔,告饶道:“自然,自然。” ** 出去的路果然好走,满地碎石断木,一路畅通无阻。 付晚筠看得两眼放光,兴奋提议:“宁郎君可有改嫁的想法,我儿的正君之位给你!” 付白羽顿时心惊肉跳:“万万不可!” 没有璟王的能力,谁敢娶这样的夫郎! 宁为玉比她还抗拒,满脸嫌弃:“我与王爷情比金坚,此生都不会改嫁。” 付晚筠一脸恨铁不成钢:“一个侍君之位就让你死心塌地?你们这些男儿家的,就是满脑子情情爱爱。” 宁为玉抿着唇,不再作声。 侍君确实身份低微,即便孟娴看重他,给了他入朝为官的资格,甚至官居参知政事,但在王宫里,宁为玉仍旧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夫郎,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堂都没拜过。 未来,或许他头上还要再压上三四五六个“好哥哥”,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养在正君名下。 付晚筠一看他介意这个,瞬间来了精神,还欲再劝。 付白羽忍无可忍,悲愤地拉住她:“娘,要娶你自己娶!反正我爹也没了!” 付晚筠大怒:“有你这么坑娘的吗?真是孝死我了!” 孟娴:“……” 宁为玉这到底是抢手还是棘手,看起来她们又馋又怕的样子。 她忖度着二人的话语,也有几分道理。 侍君的地位确实太低了,在这个世界,男人的脸面很多时候都是妻主给的,若是不得妻主爱重,少不得要遭人白眼,甚至被公然讨论改嫁。 侧首看向宁为玉,孟娴试探着问:“你……” 宁为玉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的沉默被孟娴误解了,当即大度地表决心:“王爷放心,为玉不是在乎虚名的人,做侍君也没什么不好的。” 孟娴想了想,宁为玉的心疾不知哪日就会爆发,她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新法还一堆事情等着去做。他不在意也好,否则婚俗、册礼都要忙上好久。 “我本想着给你个名分,你既这样想得开,还是先做正事吧。” “……” 宁为玉强撑着端庄的笑容,含恨咬牙。 早知孟娴不吃以退为进这一套,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郁卒的情绪憋了一整路,宁为玉一路碎石穿林,除了护着孟娴,旁人一概不管。 待到神庙之时,除孟娴和宁为玉外的三人皆已满面尘灰,狼狈呆滞。 赤尧“噗”地吐出一块石子,眼神幽怨。 老铁树开花,真是可怕。 几位土司闻声走出来,见本应去试炼的璟王和夫郎竟带回三个野人,顿时惊异道:“这是?” 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宁为玉冷笑着将赤尧推出去:“你们山神,会冒红光的。” 又朝付晚筠和付白羽的方向一指:“买一送一,前后两位山神受害者。” 付白羽尴尬一笑,满面黑灰中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 付晚筠麻利地掀起衣摆擦净面庞:“几位姐姐,我回来了!” 莫干神色激动,颤声喊着:“小晚!” 二十年过去,她们的面容都已改变了太多。风霜染上眼角,岁月吹皱粉面,唯有真诚的惦念始终如一。 说罢这二十年来的经历,付晚筠拍了拍莫干的肩膀,叹息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世上没有神。” 她伸手指向赤尧:“你们所谓的山神,只是一个会发光的奇人罢了,饭也不会做,见天来抢我的。” 几位土司打量了一番赤尧,虽也算高大俊秀,却披着一头乱发,局促地裹着外袍,满脸沧桑的胡茬,怎么看都不是她们信奉的威猛山神。 莫干不敢置信:“没有神?” 麻瑶惊呼出声:“没有神!” 多优怔立当场:“没有神……” 三位土司抱头痛哭,无助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心碎而死。 听着这句再三重复的话语,在场的几位当事神尴尬不已。 亲手捏碎信徒的信仰,实在不是什么好神该做的。 偏偏他们毫无办法,总不能当场发光显灵降神谕。 孟娴局促的挪了挪身子,让开一点距离,让那几个崩溃的信徒能够甩开膀子嚎哭发泄。 赤尧则拉着一脸莫名的宁为玉向后躲了躲:“祈……为玉,这边。” 别管本体还是碎片,多少也算七分之一个神,这种场合还是别太张扬的好。 痛哭之后,收拾好了情绪,阳生节还要继续。 土司们的想法十分朴实:“来都来了,东西都备好了,神不吃我们也要吃的。” 她们穿着精美的绣服,发帽高耸,坠满银饰,携手唱着古朴悠扬的颂歌,向神明感恩一年的收获,祈求来年的安康。 孟娴忍不住戳了戳老友,问:“什么感受?感动吗?” 坐在台下第一排,亲眼看着信徒向自己祈福,这待遇一般神可体验不到。 赤尧汗颜摆手:“不敢动,不敢。” 土族以十万大山为信仰,审美偏好原始朴素,神像塑的是腰比缸粗,眼如铜铃,粗犷无比。 听闻其唱诵的内容,更是毫无功绩可言,只说神明威武无比,睁眼冒红光,落脚生地动。 宁为玉听的十分费解:“这种神竟然也有受众?” 长得丑又没本事,还专门搞破坏。 付晚筠神情萧索:“受众不清楚,受害者定然有我一个。” 好好一个王爷被关深山里二十年,山神第一受害者非她莫属。 孟娴看得兴致勃勃,夸赞了一句:“虽有些奇怪,却也生动有趣。” 宁为玉心中不满,冷笑道:“神像似主,自然生的奇怪。” 现世报,来得快。 晚间,宁为玉深深悔恨自己白日里不友善的言辞。 神像的身躯依旧粗狂敦实,脖子以上却摇身一变,换了一颗人模人样的头。 长眉斜飞,一高一低;凤眼微阖,一大一小。 或许是怕雕工粗糙对应不到本人,还特地在发冠上刻了宁为玉的大名。 莫干解释道:“反正都是信,我看还不如信宁大人,至少真的有开山之巨力。” 赤尧扬眉吐气,笑得幸灾乐祸。 孟娴强忍着笑意,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安慰道:“不必担心,待新法落定,我会为你补办一场册礼,将你的画像印在请贴上,让六国都看看璟王正君的真容。” 宁为玉一怔,喃喃重复:“正君?” 孟娴反问:“你不是很在意这个吗?” 宁为玉下意识就要做出端庄大度的样子:“为玉不……” 孟娴挑眉:“嗯?那……” 宁为玉一个激灵,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改口:“不!为玉心慕妻主,惟愿名正言顺,两相厮守。” 孟娴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清润的杏眼中满是俏皮促狭,“怎么不装了?” 宁为玉赧然垂头,面露无奈,胸膛中却泛起丝丝酸软的甜味来。 小心地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 “善妒有违男子之德,却是情至深处的本性。” “为玉心窄,有劳王爷容让了。” 孟娴笑意温软,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无声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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