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坊刻,由书坊出资刻印小说、杂剧、科举用书、民生百科大全等,书坊主人也时常自编自刻,流入市场,获取利润。是解决市井百姓文化需求的关键,很接近于后世的出版社出版。 三是私刻,由个人出资刻书,类似于后世的自费出版,多是为了歌功颂德,或展示个人才华。 如果怀安能编出一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或许可以走坊刻,甚至还能大卖,可他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原来我爹还不如银子管用……”怀安咕哝一句,猛然感到后背生凉。 沈聿默默挽起袖子,打算让他见识一下到底哪个管用。 怀安见势不妙,踢掉两只鞋,猴儿一样窜到娘亲身后“避难”,动作极其熟练。 “你怎么这么皮呀!”许听澜拍他一下:“一天不惹你爹生气,浑身不舒服。” 好在沈聿只是剜他一眼,并未和他计较。 怀安探出脑袋来,又问:“娘,那私刻有什么好处呢?” 许听澜看了一眼丈夫,笑道:“帮你爹赚得名望和声誉。” 怀安转头瞧了老爹一眼,摇头道:“大可不必!” 许听澜颇觉好笑:“怎么这么说?” 怀安指着沈聿一本正经道:“我爹,长成了这副模样,文章被印的满天飞,还需要什么声望?” 沈聿:…… 分明是句好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许听澜反问。 怀安苦着脸:“就真的赚不到钱吗?” “赚钱的话……”许听澜迟疑着:“凡事都有例外,私刻只是成本高,其实未必会赔本。” 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见神色恹恹的小孩儿猛地两眼发光。 片刻,怀安跑回西屋抱出一个匣子,挤坐在娘亲身边,里面是他攒了五年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整整五年! “够吗?”他问。 沈聿瞠目结舌,原来这小子这么有钱! 他一向不问庶务,俸禄和家里走账的月例全在妻子手里,外面的开销随支随用,从来不知道儿子比自己有钱。 许听澜笑道:“我早就说过,他很能存得住钱的。” 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此子颇得老娘真传! 可她更想不明白了,丁点大的孩子,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想着赚钱。想到她娘家弟弟从小就是财迷,莫非外甥随舅? 怀安见娘亲不说话,又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撸下来。 “够了够了!”许听澜生怕他把衣裳被褥全押上,急忙制止。 许听澜被他缠的不行,只好开启拖延大法:“今天太晚了,改天叫云苓带你去外公家,跟外公舅舅谈这件事。” “别改天了,就明天吧!”怀安急道。 “明天?你不读书啦?”许听澜反问。 怀安愣了愣,回头看看浅笑不语的老爹,很会审时度势的攀上沈聿的膝头:“爹爹,明天下午再放半天假吧,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啊!” 沈聿刻意板着脸:“你在学堂里读书,也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假如怀安没有前世记忆,真的就被唬住了,可他上辈子小学初中都是双休啊! “我还小呢,还在长身体,需要足够的休息和外出活动。”怀安抗议道。 揠苗助长势必阻碍孩子的成长! 沈聿气笑了,戳着他的额头:“你真是可大可小!”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许老爷子那一关,应该守得住……吧。
第18章 怀安想赚钱,大人们却像踢皮球。 沈聿将他团成一团踢给了许听澜,许听澜又将他打了个蝴蝶结抛给了外祖父。 次日,以晚上补齐功课为代价,怀安带着父母准备的礼品去了许家。许听澜重孝在身不便回娘家,所以自怀安出了孝期以来,都是独自来看外祖父母的。 许家的宅院比沈家大上几倍,园景也更别致。墙壁上的花窗形状各异,每一扇的背后都隐现着别样景色,或是枝叶错落,或是群芳争艳,一看就是花高价请来的花匠用心打理。 穿过重重回廊,几道月亮门,怀安才来到内宅, 外祖父母向来疼爱他,搂在怀里亲热了好半晌,这才把舅舅许少昂喊了出来。 舅舅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已经担起了家里多半的产业,听了怀安的想法,笑的前仰后合,又在二老锐利的目光中强忍了回去。 许老爷看着孙子,内心是崩溃的。 许家世代经商,做生意的本事刻在了骨子里,却没考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功名,这在重农抑商的时代,对家族长远发展非常不利。 全家最有才情的当属女儿许听澜,可惜是女儿身,无缘举业。好不容易嫁了个读书人,女婿也不负所望的进士及第,怎么生下来的孩子又做上生意了?! …… 怀安看出了许老爷的迟疑,扑进外祖父怀里,不停的给他洗脑。 出书可是很文雅的事,赚钱不是目的,目的在于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得到更好的蒙学教育,这是多么大的功德! 许老爷被外孙逗乐了,给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认真”对待,这可是很文雅很正经的事。 许少昂干咳两声坐直,对大外甥说,许家确实有一间书坊,但规模极小,又没什么生意,能不能满足怀安的要求,他也不是很确定。遂叫来书坊掌柜,正儿八经的与怀安聊起了私刻业务。 许少昂不喜诗文,连杂剧小说也不爱看,所以并未用心经营这间书坊,掌柜叫李善财,人如其名,也算不上什么文化人,看着别人家的书坊经营的风生水起,空有羡慕的份。 东家不上心,掌柜不擅长,只是青黄不接的开在那里。 听说有生意上门,李掌柜两眼放光,再看看眼前的小孩子,他愣在了原地。 生意不好就算了,还要陪着东家的小孩玩过家家,命苦啊! “呃……”只听李掌柜干巴巴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但雕版师傅年前被人挖走了,需要重新雇人。” 怀安拿出一沓汇票摆在桌上,忽闪着大眼睛问:“这些钱够吗?” 许老爷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哭笑不得,想告诉他财不露白的道理,又觉得憨态可掬实在不忍责怪,幸好是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 李掌柜眼都直了:“够了够了,这些钱,把书坊盘下来都尽够了。” “真的!?”怀安眼睛一亮,搂着外祖父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外公,把书坊卖给我吧!” 许少昂茶杯没端稳,洒了自己一身。 “书坊卖给你?”许老爷大笑:“好孩子,有魄力!” “到底行不行嘛!”怀安扭股糖似的摇晃外公的胳膊,不依不饶。 许老爷宠溺的说:“谈什么卖不卖的,只要你不嫌弃,外公把它送你,权当补上你的生辰贺礼。” 因为怀安今年没有过生辰,也没收到什么像样的贺礼。许老爷其实早准备了全套的文房四宝要给他,全是名家名品,价值绝对在这间书坊之上。 “不行!做生意,在商言商。”怀安板着小脸道。 许老爷又发出一串爽朗的笑,道一声:“好!那就在商言商。” 言罢就令长子带着怀安去书坊看看现场。 书坊真的不大,二进的小院子,前院刻书印刷,后院住人。 怀安哪懂得这个时代的印刷器具,生意不好倒看得出来,雕版师傅被人挖走了,院子里的工匠都没开工,七倒八歪的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东家和掌柜带着个贵气的小娃进来,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懒洋洋的样子。 怀安四处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许少昂便让李掌柜盘点好书坊的一应账目、器具、物品、存料……准备下月初立契过户。 在外祖家吃完晚饭,怀安带着他的生辰礼物,大摇大摆的打道回府,路上还想起一句俗话:外甥狗外甥狗,吃完喝完拿着走。 他前脚洋洋得意的走出许宅大门,许少昂在后头咋舌:“爹,您这不是坑孩子吗?” 许老爷瞪了长子一眼道:“我哪里坑他了?” “这书坊青黄不接的,我早想关了它了,您把这烂摊子给怀安,他一个小孩懂什么经营啊,攒了这么多年的压岁钱打水漂,回头哭起来可不好哄。” 许老爷捻须一笑:“哄他做什么?我正要给他长个记性,让他明白生意没那么好做,好好读书才是正办。” 许少昂:…… 还得是他老奸巨猾的爹呀。 …… 怀安回到家时,爹娘正在堂屋坐着说话,地上铺了张白地蓝花的短毛地毯,芃姐儿在上头爬,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 “回来了?”沈聿不等怀安开口,端起一盏茶水,好整以暇的吹开水面漂浮的茶叶。 怀安点点头,想卖个关子。 “谈得怎么样啊?”娘亲也端起一盏茶,慢条斯理的打开杯盖。 夫妻俩对许老爷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许家世代经商,财产用千万计,却最介意商贾这层身份,更看不惯小孩子不好好读书,满脑子生意经,家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赚那玩意儿干什么。 所以他们猜测许老爷定然会难为他,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等着看怀安回来有什么说法。他要真的小小年纪就把老奸巨猾的许老爷子搞定,这辈子也没有多少事能难得住他了。 “唔……”怀安咕哝了一声:“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夫妻二人会心一笑,打了个腹稿,正想出言安慰。 却听他们的好儿子挺起小胸脯说:“我把外公家的书坊买下来了。” 沈聿被热茶烫了嘴,许听澜忙搁下茶盏递手帕,杯盘叮当乱响,横行科场官场名利场的两位大佬稍微有些失态。 这娃,坑爹啊。
第19章 这娃坑爹啊。 沈聿扶额,官商结为姻亲本就有些敏感,这小子居然跑到外祖父家里收人家的铺子。 怀安见老爹脸色不对,笑容僵在脸上,又看看娘:“我没做错事吧?” 还是许听澜内功深厚,依然可以神色如常的说:“以后这样的事要先问过爹娘再做决定。” 娘亲这样一说,怀安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收铺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该先跟父母商量一下的。 “我知道错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母亲:“娘,那这个书坊,还能不能收啊?” 许听澜哭笑不得,他们本想坑孩子一把,结果反被坑了,能怪孩子吗?也没人告诉他不能买铺子呀。 虽然正常孩子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你收书坊回来,想做什么?”许听澜问。 怀安想了想,道:“自己刻书自己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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