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己私欲,死这么多人,而自己沦落到一死一疯,下场凄凉的境地,当真值得吗? 值得吗? 他反复叩问。 如果夏连翘是仙门中人,他们或能结成共追大道的烟霞道侣,可她是凡人,应龙前车之鉴在前,追求这样的爱情当真值得吗? 眼前的再一次发生变化。 茅屋崩塌,桃花枯萎,清溪干涸。 红颜转瞬成白骨,人间不过黄土枯坟一抔土。 一股又一股的灵气被输送进体内,凌守夷大脑如遭重锤一般,他微微抿唇。 早在数年之前就看破这多情必伤情,太上忘情的真相,为何还沉沦其中,执迷不悟? 抱残峰顶,云气啸聚,原本华光五彩的流云,转瞬之间,竟成乌云压顶之势。 刘怀墉作为离凌守夷最近的人,最先觉察到不妙,凌守夷面色苍白,体内真气乱走,原本凝结成形气团,紊乱如摧棉扯絮一般。 伴随着轰然一声隐隐巨响,凌守夷身形晃了晃,面色煞白如雪,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被正阳剑宗寄予厚望的凌守夷,冲关金丹,失败了。 刘怀墉不可置信地收回手,面色一急,忙冲上前搀扶道:“冲霄!!” 凌守夷眼睫颤动,口吐鲜血,垂眸不言。 冲关失败,凌守夷倒也算镇静,深吸一口气,重又坐定,迅速凝定心神,收拢体内紊乱的气机。 等体内横冲直撞的气机稍稍平复下来,这才睁开一双冷淡凤眼,嗓音喑哑道:“我没事。” 刘怀墉怔怔收回手,皱眉:“你到底遇到什么心魔?这般执着?” 凌守夷微微垂眸,没接这个话茬,就在这时,一道光华自云层落下,劈空飞来,顺着大开的窗户一直飞入静室。 凌守夷眉头一拧,抬手迅速接过光华,那抹华光在他掌心逗留片刻,旋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心口。 下一秒,凌守夷面色遽变,腾得站起身。 “发生何事?”刘怀墉还是第一次看到凌守夷脸上出现这么剧烈的情绪起伏变动,隐约觉得不妙。 凌守夷抿了抿唇角,忽抬眸朝他躬身行了个大礼,“还望师尊恕罪,弟子有要事务必要离开小寒山一趟。” 刘怀墉皱眉:“你结丹失败,还要调养,是潇湘大泽出事了?” 凌守夷下颌绷得紧紧的,浑身僵硬如岩。 看他这副模样,刘怀墉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你不能去。” 凌守夷:“为何?” 刘怀墉:“你结丹失败拿什么对付那钱玄祖?” 凌守夷抬起眼,双眸凛冽如剑,高峻的面容冷淡如冰,一字一顿,如切金断玉,风雪肃杀。 即便结丹失败,也不改冲霄意气与傲气。 “剑修对敌,一人,一剑,足矣。”
第60章 老鼠精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下一秒,夏连翘半边脸就高高地肿了起来,她一声不吭, 一双眼冷冷清清地回望。 老鼠精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又一记掌掴打上去, 心里这才稍微安定了点儿, 吩咐左右赶紧把人带走。 会死吗?夏连翘不知道。 或许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他们此时不杀她,在前面等待她的说不定是比死还可怕的酷刑。 老鼠精一行人一路压着她回到丹房,夏连翘估计她让这老鼠精吃了这么个大亏,这人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这老鼠精一进门, 就扭头吩咐左右,“你, 还有你,你们去把她吊起来!” 丹房内,烛火幽幽, 经含着血气的风一吹, 在墙上倒映出鬼魅的倒影。 这里不辨昼夜,数不清的毒打不知道已经持续多长时间,夏连翘也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试过多少花样百出的刑具。 一鞭子下来, 皮开肉绽,夏连翘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昏过去, 明道境修士与凡人的差距却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比凡人坚韧, 伤口愈合的速度也比凡人要快。这同时也意味着,折磨是漫长的, 漫无止境的。 浑身上下从疼得痉挛,再到麻木,再到如今这反反复复的折磨下来,夏连翘大脑反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 心口像烧了一团火,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闭上眼,咬着牙,一遍遍在脑海里描摹着丹炉里的那个女人,让那团火走遍全身上下。 和她相比,自己遭受到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 再说了,都坚持到这一步了,现在开口求饶前面的痛苦岂不是白挨了? 她想那个女人,想梁桂香,想琅嬛,想老白,甚至于想凌守夷。 她想,能成为主角的必定都是有骨气,有一腔热血,宁死不屈的人。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小说打游戏,不就是也想往那些朋友之间挥洒热血,行侠仗义的感情吗?为什么修仙,不是想也想成为奇幻世界的主角吗?今天终于也让她在大家面前逞了一次威风,满足了这多年以来一颗中二之心,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不管老鼠精问什么,他的话就跟她耳边的过堂风一般。 当然,夏连翘也打定主意,如果这老鼠精敢拿她培育子母丹,她就算自爆内丹也要拉着它同归于尽。 老鼠精看着她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恶毒,再到现在的怔忪,错愕。 被锁链高高吊起的少女,绿裙早已被污血染成黑色,但一双眼反倒像更冷,更利。 烧红的铁块烙在伤口上的时候,倒像是给她双眼淬过火,每一次都能令她一双眼亮得惊人,冷得像有寒火在熊熊燃烧。 可越这样,他就越恨得牙痒痒,“臭丫头,你以为你很硬气吗?” “像你这样的,我就越想听你求饶,听你惨叫!” 夏连翘看他的目光饱含同情,像是在看秋后蹦跶的蚂蚱。 玄之观出了这么大的事,黑老大就算在天边也该赶回来了,当初她跟李琅嬛入观是这老鼠精点的头,他怕黑老大问罪,可不是要卖力地折磨她企图从她嘴里套出点儿话来将功补过。 只要她咬死了一句话不说,这老鼠精也别想好过。 老鼠精来了又走,然后便是那个二当家,那个二当家审问技巧倒是比老鼠精高明一倍不止,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循循善诱。 “你看你被抓到这里这么多天了,你那些道友管过你吗?” 夏连翘面无表情地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压根就没被这话唬到。 自从她被关到丹房里,她就算过时间,可能不太准确,顶多一天,远没有这二大家说的这么多天这么夸张。 可能是从妖怪嘴里听说过什么,二当家大概是误会了她和凌守夷的关系,又道,“你情郎可是为了救别的姑娘,抛下你留你殿后了。” 夏连翘:“……” 与其说是情郎,倒不如说是炮友。 这种二选一的攻心计,夏连翘毫无触动。 凌守夷是她情郎未免也太看得起她。自始至终她都不觉得凌守夷会在琅嬛和她之间选她。 相依为命的师徒、父女,或者说“兄妹”之情,并不是她与凌守夷短暂几天相处就能抵消的。 再说,琅嬛关系甚重,负担的不是小情小爱。 如果有一天要她在凌守夷和李琅嬛之间做取舍,她想,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选琅嬛。 比起自怨自艾,她更庆幸,凌守夷愿意信任她,托付她。 她的冥顽不灵激怒了老鼠精,又一顿折磨结束,夏连翘的意识都有些溃散,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活不过今晚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她无力地掀开眼皮。 一个相貌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的小道士,悄悄溜进丹房,往她嘴里塞了颗丹药。 塞完就走。 夏连翘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凭丹药顺着食道滑入腹中。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苦中作乐地想,是打算毒死她?还是另一种新型的拷问方式? 事实证明,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到第二天的时候,她精神头还好了一点,像回光返照,夏连翘不敢猜测是不是那颗丹药的作用,也不敢猜测这小妖怪是受何人指使。 就在这天上午,老鼠精还在锲而不舍地折磨她,企图撬开她的嘴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动静。 夏连翘动了动皲裂的唇瓣,虚弱地抬起眼,看到老鼠精仿佛世界末日般一张惨白的脸,手里的鞭子猝然落地,威风不再。 伴随着丹房的门推开,一道高大的影子落在夏连翘的脚边。 老鼠精的嗓音都在发抖,“大、大王,您回来了?” 夏连翘心里咯噔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想努力看清楚来人的真面目。 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尤为高大,穿着一身文士长袍,髭须茂密乌黑。看起来倒是一身正气,足够唬人。 黑老大,或者钱玄祖,一踏入丹房,目光只在夏连翘身上扫了一圈,就微皱眉收回视线,“就抓到一个?” 老鼠精抖若筛糠,“是、是……但属下已派人前去追捕,昨日刚传来消息,已经找到踪迹。” 钱玄祖压根就不买这老鼠精的账:“这一个问出来了什么没有?” 老鼠精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夏连翘屏着呼吸,眼睫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无声胜有声,老鼠精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令人战栗的不安之中,钱玄祖冷哼一声,突然,竟自身后冒出一只黑雾凝结的大手,那大手径自将老鼠精一拿! 老鼠精吓得肝胆欲裂,在大手手心竟显出原形,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硕大的老鼠,“大王饶命!!!” 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伴随着骨肉破裂的咀嚼动静。 钱玄祖拭去唇边的血液,抬眼看向夏连翘,露出个鬼气森森的笑。 “你倒是比他硬气。” 说完,转身就走。 凌守夷在御剑。 自小寒山腾空而起,一路冲开云气,直往永州方向。 风雪遮面,如刀割一般夹杂着雪粒子拍打在肌肤上。 心血分神回归本体的刹那间,有关玄之观外发生的这一切,他已经一清二楚。 身外身与本体之间的关系,很难用言语来明说,某种程度上,身外身做出的决定,也代表着他作出的决定。 在最危险的那一刻,他选择听从夏连翘的建议,留她一人殿后,护着众人先行离开。 循着身外身留下的记号,他一路找到云、永二州边境。 凌守夷看到拥挤蜷缩在一起休息的众人。 李琅嬛双眸紧闭,被众人围在中间,夏连翘殿后之后,她为保护众人还是受了不轻的伤,逃出青要山之后便开始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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