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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已经放弃了第七舰队，”她用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赫德森身上的雪白西装，“你似乎很喜欢白色，是对过去仍然有所留恋吗？” 赫德森涨红了脸。 这些年来，离开第七舰队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一纸醉金迷的纨绔模样了。 没有了奚问星，宋书和也另寻他路，变得让人根本不认识了，银翼三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赫德森不知道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对财阀家的大少爷来说，同伴都离开后，这场战争游戏也该结束了。不打仗，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只是，他还有一些不甘。 “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冷酷，连对他的死都无动于衷……”赫德森一拳捶在桌面上，牙关紧咬。 叶薇注意到，从不轻易以脆弱示人的Alpha竟然在她面前红了眼眶，深蓝的眼瞳中泛起水光。 “抱歉，但奚上将对我而言的确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平静地说。 赫德森猛地抬起头，目光凶狠。 叶薇对他这幅欲择人而噬的模样视若无睹，呷了一口咖啡才继续道：“我不记得你们说的那些事，五年前炽天使号出现在跃迁点时就被朗基努斯要塞捕获，但是驾驶室里只有我。” “我被从冷冻休眠中强制唤醒。他们没能从我这里获得更多的有效信息，因为在唤醒的过程中，我的脑部受损，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赫德森怔怔地看着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赫德森先生。”叶薇轻声问。 眼前的Alpha像是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到说不出话来，但是愤怒一点一点地从那张花花公子的脸上消退了。 叶薇微微一笑：“既然我们的误会已经解开，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交易。” “交易？”赫德森喃喃地重复了一声。 叶薇取出一只提前准备好的银白手提箱，里面装着的，是三支Omega抑制剂。 “这是什么？”赫德森露出了梦游一样的神色，“你为什么要给我展示Omega专用的抑制剂？” “这是与我合作的实验室最新研发的Omega抑制剂，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它没有传统抑制剂会产生的副作用，而且制造成本更低。” 如果她说得是真的……赫德森眯起眼。 “我的腺体具有天生的缺陷，”叶薇拿起一只抑制剂，“我没有所谓的发热期，也不会对Alpha散发的信息素产生任何反应。经过专业医疗团队的治疗后，这种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但是，”她话锋一转，“医疗团队从我身上提取出了这种新型的抑制剂。它的效力堪比强效抑制剂，使用之后，会让Omega变得几乎和Beta一样，腺体的活跃度降到最低。” 赫德森明白她的隐含之意：“为什么要找上我，也许别的医疗企业会给你一个天价的专利费。” 叶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果当时的奚问星能用上这种新型抑制剂，也许他的Omega身份不会意外曝光，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赫德森沉默下来，眼眸里是一片化不开浓重的墨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我同意与你合作。” 作为这次慈善晚宴的主角，叶薇不能离开太久，眼见目的达成，她便施施然起身告辞，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今晚之后，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些离开幼年军校的孩子们会有安全、温暖的成长环境，不再需要偿还联邦，也不需要再踏上战场。 有了赫德森财团的助力，新型抑制剂的推广会轻松许多，获利也会全部投入到幼年军校生的成长基金中，形成良性循环。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五年前，炽天使号将她传送回了朗基努斯要塞。在奚问星秘密设置的坐标点上，早就有养父艾德文派遣的人员接应。 “这是最坏的结果，”说这话时，艾德文转过了脸去，戎马一生的联邦军人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我……恳求过他，至少别让我们失去唯一的女儿。” 躺在病床上的叶薇呆呆地听着，她刚醒来不久，目光仍然涣散着，只能感觉到养父小心翼翼地将覆在她脸上的乱发整理好。 她听见艾德文满是愧悔地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从冷冻模式下自然苏醒需要大约三年，这是对人体几乎没有损伤的唤醒方式。 按照原有的计划，炽天使号在朗基努斯要塞被捕获后，应该立即送回艾德文上将的旗舰中保护起来。 但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卡斯帕议员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拦截了运送炽天使号的运载星舰，手段强硬地以武力胁迫运载星舰留下叶薇。 卡斯帕称她为奚问星之死的知情者，一定要从她身上挖出些什么线索来。 一个月之后，叶薇在专用仪器的强烈刺激下睁开眼。 她醒来才知道，就在999号补给站遭遇围困的同一天，伊卡联邦的军部和议会就宣布了奚问星的死亡。 她只能闭口不言，强制唤醒本就伴随着很大程度上的风险，面对这样一个失去记忆的废人，卡斯帕议员也只能悻悻作罢。 失忆只是叶薇的伪装，好让她躲避卡斯帕设下的重重陷阱。强制唤醒真正留下的后遗症，让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完美控制。 这意味着在往后数年漫长的恢复期中，她再也不能冲锋陷阵，因为这具躯体孱弱到和只能和普通的Omega相提并论。 也是从那时候起，奚问星的老师陆瑾开始教导她。 暂时失去武力，她还有头脑。 在边境星系的两年，她已经从一个完美执行命令的军人，蜕变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指挥官。 她似乎与那位素未谋面的星盗首领阿斯特拉产生了某种血腥的默契，他，或她，将那些败家之犬般的星盗撵出来，而她张开绞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荒芜星的内乱已经结束，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阿斯特拉冰冷的刀锋即将指向她的脖颈。 她应该尽快回到边境星系的基地，帝国也正对风浪渐渐平息的荒芜星虎视眈眈。 而且，依文洁琳也许仍在帝国。 想到这一点，叶薇心情沉重，她醒来后帝国的和谈代表团已经离开了联邦，那个神神秘秘的创世神殿圣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又一次失去了依文洁琳。 如果没有那场袭击，她本可以在帝国方离开前回到朗基努斯要塞的，不管那个圣子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都会不惜一切地换回依文洁琳。 “姐，”光脑忽然亮了起来，立体投影在空中投出黑发少年严肃的面容，“我们不能回基地了。” 一身雪白的伊卡联邦初级士官制服，黑发少年正是出身于朗基努斯要塞黑街的Omega亚伦，他从联邦的军校毕业后，就一直跟着叶薇。 “帝国即将允许Omega进入军部，邀请联邦的Omega军人前往帝国进行制度指导，这次的名单上，”亚伦的语气满是忧虑，“有你的名字。”
第54章 要说帝国与联邦最大的不同, 恐怕不是语言和风俗，而是这种狂热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氛围。 叶薇在联邦时也曾慕名观看过著名星际歌姬的演唱会，身处人群欢呼的声浪之中, 很容易就会被这种纯粹的欢乐所感染, 迅速沦陷在足以令人麻痹的乐潮中。 但是在帝国，叶薇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静默的狂欢。 作为受到帝国邀请远道而来的贵宾，叶薇和其他几位联邦的Omega有幸站在了这座帝国的圣堂之中, 位置甚至还很靠前。 叶薇注意到在空中如繁星一般闪烁的微型摄影机, 它们按照设定的轨道交错飞行，好几次都将焦点对准了叶薇。 不用想也知道，直播解说员正在星网上以亢奋的语气介绍着有史以来第一位进入帝国圣堂的黑色种Omega。 帝国还是那个帝国。 作为一个身穿伊卡联邦军装的黑发女性，叶薇在这座满是帝国贵族的圣堂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帝国贵族晃眼看去仿佛都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如出一辙的浅银色头发, 苍白的肌肤, 高鼻深目, 一双双血红的眼珠像是埋在一堆雪里的红宝石。 这是一间空旷宽阔的辉煌礼堂。高高的穹顶上装饰着在星际时代显得无比古老的雕塑和壁画。 一条光滑如镜面的银色阶梯将圣堂一分为二，两旁肃穆地伫立着观礼的人群。每个人都踩在一块银色的方形金属平板上，平板下是平静无澜的粼粼水面。 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被清澈的水流放大, 但是圣堂里寂静无声。分立两旁的帝国人都以崇拜的眼神仰望着阶梯尽头那处巍峨高大的平台。 平台之上, 静静地放置着一盏银白的圣杯。 这是帝国十年一度的圣血节, 是帝国最隆重盛大的节日。 空灵悠远的吟唱在圣堂之中回响，一道人影在万众瞩目当中出现在了圣阶的尽头，缓步朝着高台前进。 叶薇的身边一时间黯淡下来, 所有的光都向那道人影聚拢了过去，将银发的高大身形照耀得仿佛天神降临。 叶薇抬头打量着四面八方的灯光无人机群, 不由得有些想笑，在这种超越电影级的打光之下, 造神变得轻而易举。 那道光芒中的人影踏上圣阶的第一级，叶薇能感觉到周遭的帝国贵族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无声地尖叫，无声地落泪。 每一张仰起的脸都以虔诚恭谨的姿态追随着那道光芒。 叶薇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恨不得能立刻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那道被白光模糊了的高大人影逐渐走近，她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轻轻地落在了她身上。 但雪白的亮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等到勉强适应了这团强光时，那个身影已经缓缓从她面前走过。 Alpha的侧脸在光线的雕琢下仿佛是透明的，没有一丝表情，如神光般冷漠而不可捉摸。 除了他的轮廓外，什么也看不清。 银白的长发在他身后微微飘扬，那道轻轻的目光，好像只是叶薇的一个错觉。 Alpha走上高台，用小巧锋利的银刀划开了手腕的肌肤，殷红的血流蜿蜒而下，滴落在花纹繁复的银色圣杯之中。 叶薇静静地观赏了这一场完美的表演。 帝国的圣血节会持续上十几天，帝星十二区到处都是宏大的盛典，连绵不绝的欢呼声好像能一直传到地平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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