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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和想容闻言互看了一眼，知道主子的意思是要独自去，也只能点了点头照做，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落日的余晖照射在吱吱呀呀的车辙上，留下一路蜿蜒的印记。 马车行至城郊山下，柳知荇独自一人迎着山风登上山去。 走到半山腰时，她停下来抬手擦了擦额间汗珠，却突然听身后一声异响。 柳知荇转过头来，身后只一片空荡山林，再无旁物，眼看日头已近晌午，她也未曾多想，只道是风声做怪，转过头来又匆匆往山上走去。 待到山顶，柳知荇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了出来，又跪在墓碑前。 还未开口，她已经湿了眼眶，眼前葬的虽不是她的父母，只是她如今鸠占鹊巢，自然连带生养之恩一并承担。 “圣上赐婚我与秦天泽，我于他不日便会完婚，还请父母放心，除去儿女情长，女儿不敢忘却满门冤情，日后自当竭尽全力，将当年真相大白于世，为二老沉冤昭雪。” 柳知荇说完，抬手抹去满脸泪痕，转身便要下山。 不远处苍茂树林之中，闪过一道模糊暗色，柳知荇毫无察觉，下车乘马车又回至府中。 皇宫昭贵妃住所，一旁宫女正给昭贵妃瞧内务府新进的花样，门口匆匆有人来报，“娘娘，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昭贵妃脸色微变，“让他进来。” 屏退两旁宫人，昭贵妃脸色略带焦急，开口问道:“你跟了柳知荇许久，今日前来可是查到了什么？” 那人不敢隐瞒，跪在地上，将今日跟随柳知荇上山。在墓碑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昭贵妃听完，无力依靠在身后软塌之上，开口喃喃说道:“我早便知她有问题……” 底下跪的人不敢应声，昭贵妃怔愣片刻，又开口急声唤了宫人前来。 “传话出去，就说我病了，让天泽速速进宫来见。” 宫人应声，赶忙出去传令。 昭贵妃招手示意底下跪的探子退下，只是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天泽匆匆进宫，却见昭贵妃好端端坐在软榻，不似身体抱恙，只是脸色难看了些，顿时心敢不妙。 果然，昭贵妃见他来了，开口唤他坐在自己身旁，长叹了口气，“姑母今日得了些消息，思来想去还是想说与你听听。” 秦天泽脸色微变，“可否事关知荇？” 昭贵妃疲惫点了点头，拉着秦天泽的手说道:“京中贵女无数，我秦家世代簪缨，你又何苦非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 秦天泽面色坚定，只说:“英雄且不问出路，何况夫妻？只我二人同心一体，家宅安宁，秦家荣光才好世代延续。” “痴儿！” 昭贵妃开口略带责怪，又是担忧：“柳知荇京中潜伏多年，若非意外，谁会知原本她是女儿身，只这一点，她又企非寻常？” 眼看秦天泽如今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昭贵妃更为焦急，“若她只是一寻常女子也罢，可你看她如今，非但女扮男装在太医院混的风声水起，甚至连圣上都夸赞她神医妙手，我便是赞她一声卧薪尝胆也不为过，如此毅力，可是京城多少儿郎都拿不出的！” 秦天泽看向姑母，知晓她心中担忧，却还是开口说道:“可得此女为妻，乃侄儿大幸。” “你这是胡闹！” 昭贵妃动了真火，头上珠钗摇晃乱坠，如今再也坐不住，起身在殿中来回走动，却仍旧难以疏解心中怒火。 “咱们秦家先如今就只剩你一根独苗，姑母不敢指望你封侯拜相，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便最好，可你呢？一声不吭跑去军营，一去便是五年，你可知这五年，我是如何提心吊胆！” 昭贵妃说着，眼看便要落泪，秦天泽一下子跪倒在地，开口只说:“千错万错，如今都是侄儿的不对。” 伸手去拉扯他从地上起来，昭贵妃便是红着眼眶，也难遮掩自身华贵之气。 “你战场多番立功，如今又平安回来，姑母自是高兴，皇上看重，眼看你这前途光明，姑母怎么愿意，一个有如此心计的女人在你身边？” 秦天泽安抚昭贵妃坐下，又沉声道:“知荇她未有加害侄儿之意，姑母多想了。” 昭贵妃深深看他一眼，“你又何必和我装糊涂？” 秦天泽知晓她话中意思，却未应声，昭贵妃只觉心中越发疲累，“我入宫多年，深知人心叵测，步步小心，只怕一步走错，整个秦家，都会被牵扯连累，天泽，若柳知荇当真为当年祸事而来，多番探查只会惹怒皇后与太子，我在宫中多年经营，岂不一朝成为泡影？” 手指轻轻划过面前绘花描金杯壁，昭贵妃神情复杂，柳知荇若一心想要报仇雪恨，日后与她，与秦天泽便只能是场无妄之灾，若非走到退无可退之境遇，她便是万万不愿如此。 “柳知荇若要报仇，自然与你我无关，可若是她成了你的妻子，这其中牵扯之广，你不会不懂，姑母劝你三思啊。” “姑母，”秦天泽抬头，轻声道:“这是圣上旨意。” 昭贵妃神色一凌，开口坚定说道:“我陪伴皇上多年，如今又是为了秦家，只要你点头应下，我自会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秦天泽起身，却是一言不发跪在昭贵妃身前，昭贵妃见此场面，心中顿时无奈至极，开口责怪:“你从来不是个糊涂的，如今又何苦如此？” 秦天泽低声开口:“皇上既已赐婚，便已是侄儿大幸，家族荣辱，侄儿自会背负，姑母一片好心，侄儿并非不知好歹，心中自然明白，只是……如今侄儿还不愿轻易放手，也请姑母莫要忧心，知荇她是个好女子，日后姑母自然也能瞧出。” ----
第16章 慕容氏兄妹 昭贵妃如今心中无奈至极，也只好暂且作罢，“你先回去吧，只是我今日与你说的话，你要好生思量！” 秦天泽行礼退下，自宫门而出，终究难掩神情担忧之色，姑母说的不错，如今太子独大，知荇一人，便是华佗在世，又怎能与之抗衡？ 一边思索，秦天泽快步上了马车，又低声吩咐车外赶车小厮，“不必回府，直接送我去东街酒楼。” 小厮连忙调转马头，直奔东街而去，秦天泽稳坐马车之上，心中却难掩担忧，如今局势，他却仍旧对柳知荇目的一无所知，这叫他如何能够安心？ 马车行至酒楼，秦天泽快步去了二楼雅间，那小厮马不停蹄，依照指示去接柳知荇前来叙话。 刚至雅间门口，秦天泽正要推门，却听屋内似有言语交谈之声，皱了皱眉，他随手拦下一旁端茶小二，沉声问道:“里头怎么有人？” 那小二一见是他，顿时变了脸色，“爷，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说完，小二见秦天泽脸色不好，又赶忙解释道:“今儿个有贵客前来，掌柜瞧里头一行人的衣着打扮，不似平常人家，这才安排到了您的雅间。” 秦天泽如今正是心烦意乱，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那还不赶快与我换一间。” 小二听完连声应是，正要带他往前头雅间，却没防备一旁屋门突然被人打开，里头走出一轻衫女子。 秦天泽已经迈步，眼看两人便要撞上，赶忙侧了侧身。 那女子不想门外竟还有人，也连忙顿住了脚步，两人最后虽未撞在一起，秦天泽侧身，却是蹭掉了那女子头上戴的面纱。 面纱落地的一瞬，两人顿时都变了脸色，秦天泽看那女子虽然面有红肿，拌有红疹之状，却仍旧能够看出她并非中原人氏。 那女子恶狠狠瞪了秦天泽一眼，这才示意一旁侍女将面纱捡起，匆忙帮她重新带在脸上。 低声说了句“抱歉，”秦天泽刚要离开，却不想身后女子一把将他拦住，声音略显怪异，却清晰说道:“你是谁，为何要在门外偷听我们讲话？” 秦天泽转过身来，见她面色不善，顿时也冷了神色：“方才虽多有冒犯，却并非在下一人过错，更不是什么偷听。”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不肯退让，眼看就如此僵持在门前。 店小二端着托盘的手，抖如筛糠一般，他刚进茶楼不到一年，便是人人夸他机灵，又几时见过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 “二位贵客有话好说，何必……” 小二话还没有说完，那异域女子忽的抽出一根长鞭，一鞭下去，直接将小二掀到了一边。 冷冷看着她手中鞭子自自己眼前滑过，只差分毫便要落在自己身上，秦天泽一时脸色更冷，眼看便要出手。 那房门却再一次被人拉开，自其中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低声斥责道:“熙儿，赶快把你的鞭子收起来，这是在梁国的京城，可不是在我们慕国！” 被他唤做熙儿的女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将鞭子收了起来。 伸手扶店小二起来，又多给了他几两碎银，让他先行退下，那男子刚要开口对秦天泽道歉，一抬头却是有些发愣。 秦天泽没了方才脸色阴沉，灿然一笑道：“方才听说起慕国，我心中便有猜测，却不想当真是你。” 慕容沛听完笑笑，两人看来颇为熟络，慕容熙则在一旁冷哼一声，却是用慕国话问兄长:“他是谁，为何我从未见过？” 慕容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邀请秦天泽，“若秦将军无事，不妨一同坐坐？” 秦天泽稍加思量，想来柳知荇一时半刻也到不了此处，便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回到房中坐下，慕容沛这才开口对妹妹介绍，“这位便是秦将军，战场之上我二人曾多次交手，秦将军乃是难得英勇神将。” 慕容熙冷冷看他一眼，却不曾应声，仍旧为方才秦天泽瞧见她脸上红疹之事气恼，只是她向来敬佩英雄，自然也收敛了方才脸色。 “不想此次入京，这么快便能遇见秦兄，真是有缘呢！” 慕容熙大有感慨，两人正高谈阔论之时，门外却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秦天泽连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的果真是匆匆赶来的柳知荇。 柳知荇虽他进屋，却不想屋中还有其他人在，吃惊望向秦天泽。 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秦天泽笑着对慕容氏兄妹二人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柳知荇。” 慕容沛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番，心中暗自赞叹，果真天生的好颜色。 一旁慕容熙却是指着柳知荇和秦天泽，开启了略微僵硬的玩笑:“你们两个人，倒是很般配。” 秦天泽脸上笑容更盛，慕容熙看着柳知荇，也是开口大笑起来，“熙儿向来眼高于顶，能够得到她这一句夸赞，可见柳姑娘，这倾国之颜应是当之无愧！” “二位见笑了。”柳知荇尴尬道，“知荇又怎么称得上倾国之颜……” 众人哈哈大笑，介绍寒暄之后坐定，秦天泽与慕容沛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说，柳知荇与慕容熙二人也一来一往地交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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