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多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感到焦虑。 实验室没有跑道, 来接他们是一架军用直升机,上面还配备了不少武装, 螺旋桨的轰鸣声令明江头昏脑涨,尽管梁遇提议让她带上降噪耳塞休息一下,她还是毫无睡意。 见一旁的士兵一直端着枪警戒着,明江有些奇怪: “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 梁遇道:“我们最近太忙了,我也是昨天才得知的事情。” “什么事?” “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的消息,‘寒武计划’已经广为人知了,只是泄露的不多,不知道我们研究的具体是什么,但算上之前渔船消息封锁的不及时,已经有人怀疑袭击的怪物就是‘寒武计划’的产物,我们的实验室目前还算安全,不过谁也保不准之后会不会出事。” 明江算是明白为什么上面对赵岚的事情并不惊讶,甚至还多派了军队在附近巡逻。 “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她还是不太理解,“太空电梯和星轨长城的建设不是很顺利吗?没道理将炮口对准我们这种天方夜谭的计划……” 为了保障移民计划顺利进行,以前只出现在科幻作品中的太空电梯也已经在赤道上建设完毕了,由太空电梯从地面运输材料去建设地球外环同步轨道的防御工程“星轨长城”,按理来说这种方式明显比寒武计划要靠谱才对。 “是因为异类,明江。”说到这里的梁遇语气有些复杂,又好像在影射着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一直都是如此,更何况……我们已身处末世。” 受某漂亮国长期的末世文学洗脑,大部分人类对末世的印象就是怪物和丧尸横行,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当奔向宇宙的未来似乎遥遥无期时,在废土之中夺回自己本来的家园时就显得更加现实。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转移矛盾的方法,只不过他们搞研究的比较倒霉罢了。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但至少……他们也曾为了未来努力拼搏过。 好在他们的运气算是比价好,直升机直到飞到海岸线附近也没有受到袭击。视野很好,明江甚至能透过窗户看到被海水淹没的曾经的陆地。 直升机飞过下方的城市曾是Z国东部最繁华的城市,在过去的影像资料中这里曾是世界的中心城市之一,也是人口最集中的地方,可现在就连那座灯光彻夜点亮的高塔,也已经变成水下勉强窥见的废墟一角了。 海水不知道会在多久以后才会褪去,又或许这座城市永远都会在水下了。 落地的地方已经离海岸线相当远,他们要去的地方直升机不能直飞,还要通过陆上交通转运,过去的大部分铁路都集中在被水淹没的东部地区,西部高原上新的道路还在建设,他们下了直升机后还要乘坐军用车。 昆仑医院的旧址早已淹没在了水下,现在为了应对海平面上升导致的时不时的大洪水,新的城市周围已经建立了巨大的堤坝,以挡住越来越靠近的海岸线。 星球的水是固定的,不会多也不会少,当所有的冰川全都融化时,恐怕现在世界的格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A203号垂直城市,这是近年最新尝试的一种,以悬空圆盘的形式将城市搭建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除了中央的高塔,四周还有八根巨大的柱子将城市撑起,这也是为了抵御洪水的一种方式,目前还在实验性的建设中,由于对地面情况有着极其严苛的条件,目前世界上还只有着一座。 这是他们行程的第一站,昆仑医院的新地址就在这里。 直升机落地,螺旋桨的噪音总算停下,梁遇先一步下了飞机,朝她伸出手,明江摘下降噪耳塞,借着梁遇的手也跟着下来。 “明江博士,这边走。” 天上下着小雨,钢铁的都市地面湿滑,护送他们的军官压着帽子,将雨具递过来,梁遇接过来伞给明江撑着,两人又上了一旁停着的运输车。 空港的战斗机时不时降落又起飞,地面运输人员顾不上淋雨,忙碌地整理搬运着集装箱,列队的士兵则是在雨中巡逻着。 车里开了暖气,她的手尽管有梁遇握着,却还是被风吹得冰凉。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看着窗外,梁遇有些感慨道。 上次,那已经是他从这里前往寒武计划实验室的时候了。 “才两年。”明江在一旁补充。 坐在他们对面的军官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有些沧桑的脸:“今年年底这座城市就会彻底开放了,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 梁遇看清了他,有些惊讶:“是你?” “两年前也是我送你上的飞机,梁遇医生。”军官笑道。 “熟人?”明江抬眼问道。 “我是盛衡。”军官朝她伸出手,“明江博士,久仰大名。” 她犹豫了一下,这个动作现在总是让她想到与蓝渊那个不怎么愉快的认识,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扯起公式化的笑容与盛衡握手:“大名算不上,我只是个宅实验室的没用科学家,很高兴认识你,盛……上校。” 手臂上的徽章能看到他的军衔。 “您谦虚了明江博士,如果不是你发明的生物防辐射技术,我们现在的情况只会更被动。”盛衡说,“虽然大众不知道,但您的技术的确是在尽力地拯救人类了。” “只是在幻想中垂死挣扎罢了,”明江看了一眼窗外,“我们还有多久?” 盛衡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钟:“我们要绕过还在建设的地方,再通过电梯到达地面,换上地面车队,加起来还有一个小时。” “辛苦了。”明江点点头。 梁遇看了一眼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动了动没有选择放开,军用车上条件简陋,要去轮换基地才有替换物资,他把外套脱下一半盖在明江身上问道:“时间还早,你一路没合眼,要不要休息一下?” 想到无论是这里还是寒武纪,她现在全在奔波的路上,于是明江也不推脱,点点头后又靠在梁遇肩膀上。 外面的雨更大了,高空的城市温度更低,车窗上很快就因为车内的温度结了一层雾气。 盛衡搓了搓手:“这年头温度一天比一天变化无常了。” “看这样子应该很快要下雪了吧?”梁遇又把明江身上的外套拢了拢,他本身体温偏凉,明江也穿的不多,只能先用这样对付一下了。 “是啊……这鬼天气,越来越不好过了。”盛衡说,“这车里条件不好,等到了我让他们多搞点热水。” “……嗯,麻烦你了。” …… 耳边梁遇和盛衡对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等明江迷迷糊糊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不再是雨中的钢铁都市,而是一望无际的碧蓝。 她好像……睡了很久。 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那个声音很轻,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大海特有的宁静和神秘。 除此之外还有烤海蜇的香味。 明江坐起身吸了吸鼻子,看到遥远的海平面上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上一次她回到现代还是在晚上,但是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因为明江不想在海底过夜,所以每到需要休息的时候,她都一定要浮上海面前往陆地。 就算蓝渊说她明明是鲸却像个陆地生物她也不听,最后蓝渊也只能陪她到陆地上来。 两边的时差好像在渐渐缩短,这边的时间已经不会随着她的离开而静止了,那种微妙的梦境一样的平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打破……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发现不正常的吧? 可是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你醒了?”身后蓝渊在叫她,声音里带着感叹,“你真能睡啊,才第一天赶路就受不了了?” “……” 明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道:“因为之前我不认路,所以我和三叶都是走走停停的。” 而现在有了蓝渊手上的地图,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过因为明见这个无药可救的深海恐惧症,一般情况下他们走的都是浅海的路,但深海猎人的聚集地在大海中央,沿着他们现在的路线再走上一个星期,就不得不进入海底了。 她真的很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蓝渊,她可能要绕更长的路。 蓝渊说:“那你幸好碰到我了,不然万一不小心闯入养殖地可就糟糕了。” “你们还养了很危险的生物不成?” “……”他移开了目光。 明江:“那我还真是命大。” “咳咳,”蓝渊清了清嗓子,“总之,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谢谢。” 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边喝着汤又问道:“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蓝渊拨弄着水里的火堆,随意道:“是我们故乡流传的一首小调,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是故事吗?讲什么的?”她被勾起了好奇心。 然而蓝渊神情却是透着一丝落寞,他笑了笑:“等之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明江说好。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以为他们还会有这个“以后”的。 第35章 Chaopter.35 机械的轰鸣声在靠近动力区时格外明显, 明江上一秒还在海底,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就被梁遇叫醒准备换乘。 她使劲晃了晃头,觉得自己脑子里像装满了水一样的沉。 “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梁遇伸过手放在她额头上,发现有一点烫。 还是发烧了。 他面露担忧:“你发烧了, 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一旁的盛衡道:“这搞科研的还是得多注意一点身体啊, 正好, 这边条件虽然简陋了些,但是该有的都有, 先让明江博士去休息下吧。” “我没事,不用因为这个浪费时间。”明江坐了太久, 加上浑身无力, 只能靠在梁遇身上。 “你都这样了,多休息一晚也没事, 我带了药,明江,听话。” 每到这种时候梁遇就在想, 他的操心是对的,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操心明江了。 两人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既像兄妹又像情侣, 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作为过来人的盛衡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到底也没有多说别的, 喊来人带着他们去了休息区。 “明天早上9点出发,车会来这里接你们。” 梁遇点点头:“麻烦了。” “小事情, 电梯一小时来一次,错过就要等下一班了, 所以最好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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