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几天,额娘病得都起不来了。” 其其格不由说得严重一些,她上次说皇阿玛生病,说得不严重,额娘都不紧张,两人还是没和好。 “找太医看过没有?” “太医也没有办法,只是开了药方,额娘喝了药也没好,皇阿玛,你去看看额娘吧。”其其格可怜巴巴地看着皇阿玛,摇他的手臂求他去看看额娘。 康熙犹豫一下,还是让洪宝全准备轿辇,他随其其格去长春宫看看徐氏。 …… 徐香宁没想到她女儿在外面造谣说她病到下不来床,她此时在院子里荡秋千,春喜跟通嫔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修改原来的旧衣。 尽管此时天阴沉沉的,不过因还没下雨,五月份的天是阴凉的,轻风吹着很舒服。 小目子匆匆跑进后院,说话都结巴了。 “娘娘,娘娘,皇……皇上来了。” “来了就来了,你慌张干什么?” 徐香宁比较淡定,用脚踩地让晃荡的秋千停下来。 小目子当然紧张,皇上已经有好久没来过长春宫,也没让自家娘娘侍寝,没翻过娘娘的牌子,他从内务府那边分到娘娘这时,娘娘正得宠,在常常在的事发生之前,他在娘娘这当差几年,娘娘得宠几年,他一个小太监去哪都被其他奴才捧着,那些人从不敢对他颐指气使。 可事情发生后,娘娘就失宠了,长春宫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避之不及,他去内务府那边领份例,那些奴才都敢怠慢他,眼看着过去八个月,皇上一次都没来过长春宫。 娘娘求见皇上也被拒之门外,这宫里人最会见风使舵的,小目子身为奴才自然是感受最深,上个月长春宫东配殿屋檐漏雨,他想找人修缮,内务府那边的人都推三阻四,延了好几天才过来修缮。 皇上终于肯来长春宫,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香宁,我们赶紧去前院迎皇上。”春喜也催促道。 她们一帮人过去前院迎接皇上,其实皇上已经到长春宫的前院,她们出来迟了。 “皇上吉祥。” 众人行礼。 康熙见到徐氏好好地站着,气色也红润,不像是病到起不来的样子,他忍不住看其其格,可其其格躲避他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其其格看到她皇阿玛看她,就知道皇阿玛晓得她骗他了,他吓得赶紧跑到她额娘身边,”额娘,皇阿玛过来看你,皇阿玛说我们要一起用膳,那个……小目子,你赶紧让膳房的人准备膳食吧。” “嗻,奴才这就去。” 小目子忙不迭地小跑过去膳房那边。 人都过来了,徐香宁好歹也知道待客之道,况且春喜说得对,其其格跟胤祄的婚事还掌握在皇上手里,靠他指婚,她怎么着也得笑脸相迎。“皇上,快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康熙没说话,径直朝着徐氏的雨荷宫走去。 其他人就回她们屋,没有跟着。 张嬷嬷等人已经开始泡茶,皇上一坐下就倒茶。 徐香宁还真一时不知要跟皇上说什么,尤其是他绷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时,似乎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其其格在一旁朝她挤眉弄眼,这孩子怎么那么像是父母吵架,夹在中间,想要父母和好的孩子。 “皇上,其其格今年十七岁了,皇上可有决定将她许配给哪门哪户?” “朕还没决断。” “皇阿玛,我看那个徐成晟挺好的。” 康熙睨了一眼自己女儿,“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在没出嫁前,你不应该跟男子接触,你是大清的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得合规矩,别失了身份,往后,你不许去阿哥所那边。” “可我是去见弟弟。” “你是去见胤祄还是见其他人,你心里有数。” 其其格不敢再说什么,甚至还有点委屈,皇阿玛其实很少骂她,她撇撇嘴,不愿意再在屋内待着,跑了出去。 徐香宁听着觉得皇上这是在影射什么,又是合规矩,又是别失了身份,不就是在内涵嘛,是想说其其格还是想说她? 膳食很快被摆上来,其其格不愿意过来,只有他们两坐在一块吃。 食不言,反正他们两是静悄悄地吃完一顿午膳。 徐香宁正想着要把皇上送走还是把他留下时,皇上开口说话了。 “你曾经召常宁的福晋马氏进宫,是为了什么?”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常宁是谁的时候,看了皇上一眼,才忽然反应过来,这算什么,秋后算账,他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吗?她不说,马氏不说,应该没人知道了吧,还是说皇上已经问过马氏?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又忍不住看皇上,寻思着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这么多年过去,臣妾忘了找福晋入宫是为了什么。” “你是真的忘了吗?还是你需要朕把马氏请进宫跟你对质?” “皇上,你不妨有话直说。” 见到徐氏语气冷下去,康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初马氏为何入宫,她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人是她召进宫的。 “你是不是让马氏给你带避子药,你是不是曾经将皇嗣堕掉?你不想生朕的孩子,所以你把孩子流掉了。” 徐香宁没想到他还歪到这边,当初她没跟马氏说送进来的避子药是要给谁,马氏自然不知道其中内情,皇上肯定是问过马氏,难为他将十几年前的事挖出来。 霁雯跟周立安已经死了,她也不想再往两个人身上多加一条罪名。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徐香宁,朕要你解释。” “你要我解释什么,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徐香宁干脆摆烂,不愿多说多解释。 “朕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在你眼里,你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子吗?你是不是觉得朕不会处死你?谋害皇嗣,足以让朕株连你九族。” “你是天子,你是皇帝,你当然可以株连九族,我等都是泥人,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皇权压人,她当然知道,徐香宁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康熙见徐氏不辩驳,反而任杀任剐的样子,他真的想掐死她,她以为他真的不会对她怎么样嘛,他脸色铁青,靠近她,“你不在乎你生与死,朕便牵连你家人,你的族人,凡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即行立斩,你族人的妻妾姐妹,他们儿子的妻妾姐妹,凡十五岁以下者,将赐给功臣家当奴才,朕立即让人拟圣旨,传召下去。” 康熙终于见到徐氏脸上有表情变化了,她怨恨地看着他。 “皇上,你想干什么?杀一个不够,你还要杀一群是不是?” “朕只是在告诉你,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朕的确握有你们的生杀大权,你要践踏朕的尊严,朕就让你看着你的族人因你而死。” 徐香宁瞪着他,“我怎么践踏你尊严了?凭什么就你有尊严,常常在已经死了,你还要怎么样?他们两个人付出生命还不够吗?” “你替她隐瞒的时候,有想过朕吗?” 徐香宁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有起伏,一想到周立安跟常霁雯自尽后的样子,一根绳子就要了他们的命,霁雯不够高,绳子不能悬绑在房梁上,她只是将绳子绑在床腿上,坐在地上硬生生把自己勒死,连霁雯的婢女桂兰都跟着她一起死了。 正因为是绑在床腿上,其实她可以随手解开或是只要让自己站起来就好,可是霁雯一心赴死,为了不连累她们,人的死亡真的可以平息很多事情。 “那你有想过我吗?你说你爱我,你真的爱我吗?你的爱只是施舍一点给我,是施舍,你的一点施舍却想要我感激涕零,全身心爱你,你想要我爱你,可是你配吗?常常在跟我情同姐妹,你给她赐白绫,让我看着她去死,看着她不得不死,你有想过我吗?你是真的爱我吗?你有想过我多么痛苦?你凭什么要我顾及你的尊严,可是你却可以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你当初为什么可以复立太子,而不是立即杀掉他,是因为你顾及你们的父子情分,你却要我抛掉跟常常在二十年来的感情去全什么皇家的脸面,你的尊严,你有想过我也是一个人,我有人的情感,还是你只把我当成你的附庸,我就必须听你的,我就必须唯命是从,我就是傀儡,连人的情感都不能拥有吗?因为什么,因为你是天子,你天生比我尊贵吗?你我同为人,凭什么你比我尊贵。” 康熙被徐氏吼懵了,也很是震惊,她竟是这样想的,他是天子,自然比她尊贵。 “你在胡言乱语!” 徐香宁转过身,虽然在哭,但是不肯哭出声,拼命忍住,反倒一抽一抽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你连你的族人都不在乎吗?” “皇上不是说了嘛,后宫女子进宫,皇上让她们父兄族人步步高升,他们把她们送进宫,是为了他们的前程,那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能让他们把好处都占了,却不付出什么,我们在宫里犯错,他们理应跟着受到处罚。” 康熙一时语塞,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徐氏脑子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离经叛道,见她坐在榻上哭得厉害,眼泪簌簌直下,那帕子都湿透了。 外面忽然轰隆几声,随之下起暴雨,雨珠啪啪地击打着屋檐与窗杦。 巨大的雨声完全掩盖住徐氏的抽噎声。 康熙想不明白,错的人明明是她,她又不爱他,曾经把皇嗣堕掉,还帮着别人折辱他帝王的尊严,她怎么比他还委屈。 她说的话太离经叛道,他更是不能理解。 刚刚徐氏吼那么大声,为何没人进来,外面那些奴才都没听到吗?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阿玛跟额娘究竟是怎么教你的?” 徐氏还在哭,没有回他。 “错的是你,你别以为你哭了,朕就会原谅你。” “臣妾没要皇上的原谅。” 徐香宁觉得她对皇上是有几分苛责,就好像是对陌生人有几分宽容,可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总是有更严格的要求,希望对方能够更理解她更懂她,他有他的立场,可是她却期冀他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 “朕走了。” “外面下着雨,你要怎么走,别被雨淋湿,到时候染上风寒,你若是不想见到臣妾,臣妾回里屋待着,皇上就这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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