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的银发整齐后梳,西装革履,精神抖擞。 郁鹤宁的黑色西服下,是深灰色衬衣和黑色领带,压抑的色调像是臣服于他的黑夜,卑微地求他垂怜。 四周人来人往,他的脸色愈发冰寒,尤其是圆桌那边的女子叽叽喳喳,犹如牛毛细针,刺得他耳朵生疼。 白色的背影从圆桌那边没入人群,他顿时擭取对方在人群中的位置。 乌黑的卷发搭于胸前,珍珠白的鱼尾裙半露光洁的后背,一件蕾丝钩花的薄纱披在肩头,婀娜身姿若隐若现。 吵闹的声音恍然在他的耳中消失。 金色调的演奏厅,跟室内体育馆一样宽敞,舞台占据三分之一面积。 宛如璀璨星辰打下来的灯光,令进入演奏厅的听众,身披碎金斗篷般。 云蓁对照门票上的座位号,在靠前排的座椅就坐。 这片位置视野清晰,离舞台不太远,比上面两层的观众,更容易受到磅礴的音乐洗礼。 男男女女陆续落座,后一排的俊朗男子,交握戴白手套的手,等待演奏会开始。 八点整,观众席的灯光转暗,明亮而偏黄的灯光聚集在广阔的舞台。 舞台中间十分空旷,只放置两张黑色的椅子,和一个夹着乐谱的架子。 云蓁好奇不已。 两个人的座位,却只有一份乐谱,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布置。 乐团的其他演奏者,在环绕舞台的四周落座。 最后出场的两个人信步走到舞台中间。 身穿儒雅燕尾服的柏扬,手持小提琴和琴弓,来到没有乐谱的座位前。 他耳鬓的短发往耳后梳,灰棕色的刘海半遮额头,浅色的眼眸扫视观众席。 云蓁觉得,与他对视了一刹那。 音乐指挥来到他旁边的座位,与他一起向观众席鞠躬。 柏扬淡然提起小提琴,手里的琴弓架在琴弦上。 琴音清脆。 他亲手开启音乐盛宴。 其他乐器奏出的旋律,仿佛只为他的琴音而生。 起起伏伏的音符仿佛活了过来,缭绕着云蓁起舞。 从前云蓁讨厌听演奏会,认为是令人烦闷的作业,批改人是严格的母亲。 如今,台上的音乐家是她的朋友,旁边是陌生的观众,没有人再中途问她对音乐的看法。 她能安静地聆听,完全沉醉,不必思考如何应付母亲。 后一排的男子同样静静地欣赏,余光处的背影娴静如娇花照水。 “很棒,是唯一一个不用看乐谱的音乐家吧?” “是的,才24岁,前途无量。” 四周的观众窃窃私语,称赞她台上的朋友,云蓁产生与有荣焉的自豪。 不知不觉,她已经听完两个乐章。 突然舞台的灯光也变暗,耀眼的光芒只笼罩拉小提琴的柏扬和音乐指挥。 钢琴、其他小提琴、竖琴、长笛、大提琴等等乐器停止演奏,如同退潮的海浪,渐渐归于平静。 但柏扬和音乐指挥没有停下。 “咦?前几场不是这样。” “改了乐章!” “真大胆啊。” 云蓁默默听着他们低语,疑惑之际,耳熟的旋律使她震惊。 那天午后,她闯入高校的多媒体大楼,站在窗边听他弹奏风一样的旋律。 他们第一次相遇。 今晚,她再次听到这一首曲子。 缓慢悠扬的旋律像温柔的春风拉开序幕,平息观众席的骚动。 春风化雨,温柔的音乐力量拥抱她,流淌进心间,安抚内心的不安。 每一位观众眉目舒展,接受风的拥抱。 清风过后是有力的强风,像鼓的棒槌不停地敲击她的心扉,试图敲开心扉。 “呜……” 她前面的女士居然听哭了,拿着手帕擦泪。 风是无法预测的,强风之后的暴风涤荡他们心灵的尘埃。他们还没细细回味,春风便化解暴风的肆虐。 信随风而至,寄到她的心田。 台上的柏扬,只注视观众席某个位置。 当舞台四周的乐声响起,她才意识到柏扬的独奏已经结束,依依不舍。 “是新曲子吗?太短了。” “不够听,以后会不会发行?”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云蓁也觉得听不够。 晚上十点转眼而至,最后一场演奏会落下帷幕。 观众回味无穷,恋恋不舍地离开演奏厅。 人太多,云蓁不着急起来。 这时,手机响起社交软件的提示音。 [柏扬]:来舞台旁边的小门。 [云蓁]:等我五分钟。 原本不紧不慢的她马上起来。 空荡荡的演奏厅没了音乐给予的灵魂,变回空洞的建筑物,迎来折返的一名观众。 云蓁心虚地左顾右盼,像第一次做坏事的小孩子,担心被大剧院的工作人员发现她逗留。 她穿的是平底鞋,能快步来到舞台旁边的小门。 刚推开门,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她进去。 长廊狭窄、昏暗,只有她和拉她的人。 “云姐姐。” 云蓁松一口气。“原来是你,我差点以为是坏蛋。送给你的。” 高大的身影堵在她的一侧,黑乎乎的暗影模糊了他的面容,唯独一双眼睛依旧泛清澈的微光。 他像一个优雅卓绝的幽灵,俯视误闯进属于他的殿堂的精灵,借着黑暗遮掩他与气质不符的心思。 柏扬接过香味淡淡的花束,指尖轻挑浅蓝色的风信子花瓣。“我和云姐姐真有默契,我演奏了‘风信子’,你送给我风信子。” 云蓁也觉得巧,眉眼弯弯。“你独奏的时候让观众震撼,看来你是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演奏这首曲子。” “是,你觉得怎么样。” 灰蓝的瞳孔藏在暗影下,目光炯炯。 “很好,有观众听哭了。” “云姐姐只是觉得很好吗。” “当然不止,曲子直击心灵,我很喜欢。” 浅绿的花瓣伴在他的嘴边,像一抹笑容的弧度。 云蓁感到高大的黑影靠近了些。 “这首曲子,只有我和云姐姐知道叫‘风信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清朗的话音。 “我等会要参加庆功会,没法陪你,抱歉。” “没关系,这是你们乐团分享喜悦的时刻,你必须出席。我自己驾车回去就好。” “那,云姐姐能不能给我保留一个庆祝会。” 她听懂,爽快地笑道:“没问题,明天我们不去下馆子,我亲自下厨。” 花香缭绕,似乎变浓了些。 柔软之物,轻轻地,在她的脸蛋停留一瞬间,然后远离。 她心想包装的鲜花太大一束,挤在两人之间,花瓣容易碰掉。 幸好,对方有所察觉般,捧着花束后退。 “云姐姐,我不能离开太久,要回化妆间。” “你快点回去,别让他们找。” 高大的黑影并没移动。 他留下一句才愿意离去。 “你今晚很美。” 到地下停车场时,已经十点半。 留在地下停车场的车辆屈指可数,场内形单影只,冷冷清清。 云蓁边走边打开系统的背包,找车钥匙。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随。 她关掉背包界面,若无其事地前行,然后拐进转角。 跟来的人快步跟上,同样拐入转角。 电光石火间,他抓住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拿着防狼电击器,电流滋滋作响。 “云小姐,你误会了。” 云蓁定睛细看,与深沉的丹凤眼对视。 她不再与对方斗力,慢悠悠地抽出手,关掉防狼电击器。“抱歉,我不知道郁先生也来了大剧院。现在夜深人静,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第21章 ◎香草◎ 郁鹤宁捋平西服的袖口, 银色的纽扣流转冷光。“进场的时候,我看见云小姐,想着离场的时候打一声招呼。” 锐利的黑眸不经意一瞥。 “郁先生有心了。”云蓁拿着防狼电击器, 巧笑倩兮。“我先走了。” “等一会。” 她驻足回头。 “我要拜托云小姐一件事。”郁鹤宁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我等你的时候, 车子先载教授回酒店, 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送你去酒店吗?” “我认为直接送我回家的效率更加高。” 云蓁:“……” 他明明是请求, 却透出毋容置疑的气势。 她无奈:“你住哪儿?” 他报出的小区名字,正是柏扬居住的别墅小区。 原来他也住在紫蝎社区。 “行,如果你不介意我驾驶的是送货小皮卡,就上车吧。” 郁鹤宁跟随她到小皮卡旁边, 一瞥开蓬的后车厢,上面残留几块绿叶。 云蓁按车钥匙解锁小皮卡。 他默不作声地打开车门, 坐上副驾驶, 扣好安全带。 车内残留淡淡的花香,座椅的软皮革令指尖触碰绷带的一幕, 掠过他的脑海。 云蓁披上薄纱丝巾到肩头,启动小皮卡。她转头调侃:“车里不算宽敞, 能适应吗?” “对于能送我回家的交通工具, 我不挑。” 她勾唇浅笑。 夜色迷蒙,全息广告五光十色,紫红的灯光雕琢他冷峻的脸庞, 染上云蓁昳丽的脸蛋。 同样的灯光, 一个凛冽, 一个妩媚。 “郁先生, 你的伤口愈合了吗?” “差不多。” 云蓁放心了。 “云小姐, 请你周二来维斯顿酒店布置酒会的场地。”郁鹤宁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是正在开会。 “这种事, 让你的秘书通知就行。” “秘书今天休息。碰巧遇到你, 我顺带一提。” “明天请你的秘书详说布置的风格。” 他斩钉截铁:“没必要,我现在告诉你。” 云蓁狐疑地侧目:“郁先生,现在是我休息的时间。” “你可以当闲聊听听。” “……” 该死的工作狂,她腹诽。 郁鹤宁继续说:“是学术交流性质的酒会,地毯和座椅的装饰布艺是蓝色。” “哪一种蓝色?” 他想了想,“区别很大吗?” “很大。如果是天空的蔚蓝色,不够深沉,要配白色和紫红色的花;如果是藏蓝色,气质足够严谨,要配白色和金色调节肃穆的气氛。” 霓虹灯的灯光落在她的眉间,凝聚自信的光芒。 他安静地注视。 沉默间,她一瞅哑口无言的郁鹤宁,失笑:“有照片吗?” 郁鹤宁亮出手机屏幕,展示举办酒会的场地。 “是海蓝色,深沉度刚刚好。白色、橘色和金色点缀,严肃之余带着探讨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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