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黛是种接近黑色的墨绿,小倌儿们不喜欢这种沉重的颜色。客人们来青楼,就是图个开心轻松,远山黛不符合这里的氛围。 赵桑语收拾好剩下的远山黛,让初七赶紧算算账,看下今日的布卖了多少钱。 初七算出总账后,赵桑语笑得合不拢嘴。 她把银子聚在一起,拿出二两银子放进自己荷包里,剩下的银两,全部摊在花爹爹面前,道:“花老板,这些银子,先还给你,从三十两里扣除。剩下的钱,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加点利息,改天进城来再送给您。要是信不过我的话,我明天就专程跑一趟,给您送过来。” 花爹爹瞥眼银子,笑道:“赵老板言重啦,您这么会做生意,不用走出怡红楼便能赚小倌儿的钱还给我,我对您的实力,没有疑问。”他眼神转向初七,“况且,您还有这般俊俏的相公,若是没有点儿家底,人家凭什么跟着你呢,是吧?” 赵桑语笑笑没说话,花爹爹这话说的……仿佛她是个大丑男,初七就是丑男旁边的大美女,美女配丑男,大家理所当然夸那个丑男“一看就很有钱”。 拜托……她虽然在大武国算个瘦小弱鸡,但并不丑吧,也很有内涵好不好? 委屈屈,哼,面对客户还不能生气,更委屈了。 花爹爹凑在赵桑语身旁坐下,笑道:“赵老板,跟你商量个事儿?” 赵桑语:“何事?” 花爹爹看着初七,笑道:“要不,你把初七郎君借给我半个月,你的银子,你剩下的债务,全部抵消。如何?” 初七一听这话,立刻起火,好家伙,这厮居然敢算计到他头上。他看着赵桑语,目光如炬。 赵桑语看下初七,盯着花爹爹,毫不犹豫拒绝,“当然不行。我家初七可是正经人……我也不是说你们不正经,只是,大家各做各的营生,我不可能让初七来这里卖笑。” 花爹爹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又没打算让初七当小倌儿。我是看他长得俊俏,想让他在我怡红楼门口当个招牌,帮忙招揽下生意罢了。最近开春,歇了一个冬天,正是抢生意的时节。他只是干干净净站着,不需要做其他事儿,这个你放心,我保证。” 赵桑语不悦道:“那也不行。俗话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初七站在怡红楼门口,哪怕什么都不做,从此以后,大家提到他,永远会绕不开怡红楼。我赵桑语再怎么穷酸,也不至于要把自己的相公送来抵债。钱我会还给你,这事你别再提。” 花爹爹见她生气,连忙笑道:“我也只是提议罢了,你个当家娘子不同意,我还能强行留人不成?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怡红楼也是正经生意呢。” 在这个年代,青楼的确是正经生意,由于油水多美人多,地方衙门还都格外喜欢这种销金窟。 赵桑语也不想把关系闹僵,道:“我明白,方才是我一时失言。花老板同我一样,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没什么。只是,世上有些事,不能全当生意去权衡。初七是我相公,我不会拿他当赚钱工具,还望花老板理解。”不理解也不会同意,不理解就骂死你。 花爹爹笑道:“好说,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娘。赵老板倒是罕见的正派人。” 赵桑语客气几句,便带着初七和孙工头离开怡红楼。 赵桑语看着满脸丧气的孙工头,道:“按理说,我同你也挺久没见,今日赚了钱,该请你吃个饭,但我着实没心情,估计你也没心情。孙姐姐,你早点回家,跟你相公好好吃顿饭吧。以后,你且好自为之。若再犯,我不会再帮你第二次,只当我们没认识过。” 孙工头哭着点头答应,整理下衣着,往家里走去。 直到此时,赵桑语才终于有工夫认真看看身旁的初七。 她的目光停留在初七手里的扁担上,疑惑道:“初七,你拿个扁担做什么?” 初七望着手里的扁担,陷入思考。 这种情形,有点尴尬。 按照计划,他是该直接将赵桑语骂个狗血淋头,痛斥她上青楼,甚至揍她一顿。 可是,赵桑语居然是跑去给孙工头收拾烂摊子,还辛苦推销家中布料赚钱,并未做什么肮脏勾当…… 现在让他闹,他闹不起来啊。 勉强重整旗鼓闹上一番,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夫。 赵桑语见初七半天不说话,一手拉着他,一手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往酒楼走去,“先吃饭再说吧,饿死我了。” 赵桑语将初七拉去虎头镇最贵的酒楼,她刚刚卖完布,大赚了一笔,心情很好,哼着歌儿打量酒楼装潢,将菜单递给初七,“当初我第一次带你来虎头镇,都不敢进这个酒店,怕掏不起钱,今天就不同啦。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菜。不过……我们只有两个人,三个菜就够了哦,你别点太多。” 初七将菜单还给赵桑语,“你点吧,我都可以。” “那好吧。”赵桑语笑嘻嘻,学着电视里的纨绔模样,冲小二道,“上你们这儿最好的……三道菜,再来壶胖大海,记得放点儿冰糖。” 她在怡红楼吹了半天,嗓子都说疼了。 茶很快上来,赵桑语给初七倒一杯,“对啦,你怎么突然跑过来?吓我一跳。你来干嘛?” 初七顿了两秒,冷声道:“捉奸。” 赵桑语一口茶喷出来,怒不可遏,“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离间我们夫妻感情?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初七:“……谢林春。” 赵桑语:“……他?” 初七见状,只好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一下,“谢大哥也是想起先前我被你气得离家出走的事,才替我担心。说起来,还不是怪你有前科,谁让你那时候说想去青楼。况且,这回说到底,你还不是进去了?人家谢林春也没冤枉你。” 赵桑语道:“他是没故意冤枉我,可我还不是差点冤死。幸亏你今天来了,否则我回家后,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不过,念在谢林春是一番好意,这回我不同他计较。” 初七冷笑道:“你也别以为自己多理直气壮。我看你在那边,一口一个公子,夸人家夸得嘴甜如蜜,挺开心啊。我可比不上人家桂花公子活泼可爱,也比不上海棠公子闭月羞花。” 初七瞥到赵桑语头上他送的海棠绢花儿,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下来。
第57章 赵桑语愣了一下, 随即站起来,上身往前,朝初七倾过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 赵桑语凑过来, 初七岿然不动,手中捏着海棠绢花, 瞪她。 赵桑语忽然露出个笑, 脸往下压, 一口亲在初七唇角。 “啵唧”一声, 只有二人听得到。 初七瞬间如同炸毛的猫,左顾右盼,生怕被其他食客看到, 慌张而窘迫,“赵桑语, 这么多人, 你疯了?” “别人都忙着吃饭呢, 才没空关心我们的闲事,再说,看到就看到,你是我相公, 我亲你一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赵桑语离开原位,跳到初七旁边坐下, 嘿嘿一笑, “初七, 你这么生气,难道是吃那些小倌儿的醋?” 初七冷笑, 自然是不承认。 赵桑语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听不出,都是些商业吹捧的假话罢了。这种醋也要吃,你好幼稚啊。” 初七道:“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打着做生意的幌子,跑去跟那些人弄假成真。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夫不如妾,妾不如偷。” 赵桑语笑起来,大武国的俗话真神奇,什么都有对应的男性版本。 赵桑语凑近低声道:“你还是收收你的醋味儿吧。那些人,哪里比得上我家相公呢?他们最多是杂草,在我心里,可是只有你这一朵花。”她戳下初七手里的海棠绢花,“还不给我戴上?” 初七听赵桑语这番话,顿时心花怒放,虽然免得不得怨恨自己的没出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乖乖替赵桑语戴上绢花。 小二端着盘子上菜,“二位客官慢用。” 赵桑语给初七夹一堆菜,犒劳临时模特,“来,相公今天辛苦啦,多吃点。” 两人吃着饭,说起孙工头之事。三十两不是笔小数目,赵桑语这回没经过初七同意就擅自决定,于情于理都得知会他一声。 初七道:“她就是拿捏住你心软,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若换做是我,她这种吃喝嫖赌俱全的毒虫,早死早超生吧。” 赵桑语道:“孙工头的确不值得同情,但孙相公可怜啊。其实,这次我肯掏这三十两,主要是怕孙工头被逼得走上歧路。” 初七道:“她一直在歧路上,就没走对过……” 赵桑语道:“我指的,是更可怕的歧路。孙工头现在至少还顾虑着自己的脸面以及孙相公,若是此事闹大后,她破罐子破摔,日后家中产业受损,我担心他跟孙相公撕破脸后,甚至会典夫。” 典夫即为典当、出租自己的丈夫。在大武国,男女成婚后,男子就从属于他的娘子,说得直白点,这个人这条命,都是女人的财产。 贫困人家常有典夫之事,有的混蛋会将自己的相公租赁出去伺候别的女子,以赚取钱财,行为和老鸨无异。更有甚者,直接卖掉相公,拿人当货物对待。 初七也想到此层,道:“你说得也是。孙工头浑身匪气,眼下至少还做点正经生意,倒不如帮她缝缝补补下,保住这一次的漏缝,说不定可以限制出她的恶。希望她日后能收收心,好好跟孙相公过日子。” 赵桑语道:“我就是这个打算。只是这话我也不敢跟孙工头直说,免得她本没有典夫的念头,被我一提醒,反倒生出坏心思。人各有命,我做到这步已是仁至义尽。三十两啊,等于我们整个冬天的活儿都白干了。心痛。” 初七反倒安慰赵桑语,“钱财乃身外之物,用完再赚就是。你还是多吃点菜吧,都挺贵。” 赵桑语闻言,大口吃肉,她想起蛋蛋,方才忙得头晕脑胀,她竟然忘了此事。 初七的腹部,没有孵蛋小窝啊。 赵桑语问他,“你的……哦不,我们的蛋蛋呢?” 初七道:“在谢林春那儿,我要来找你,正在气头上,就把蛋给他帮忙孵一会儿。怎么,不行吗?” “当然不行!”赵桑语急切道,谢林春可是亲自孵出过李宝娟的人,万一被他看出来蛋有问题,可不就功亏一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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