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望着织造府, 队伍进去后, 侍卫们再度关上了大门, 严丝合缝。 初七道:“也还好吧,这应该只是日常出行的设置,若是庆典之类,排场会更大。不过, 里头那位织造大人,为人还真是高调,竟然用八人抬的大轿子。” 赵桑语对这些礼仪制度毫不了解, 她对八抬大轿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古装电视剧层面。电视剧里, 但凡女子们出嫁的情节, 总能有八抬大轿的出场机会,连台词都挺固定, 什么“我要你用八抬大轿迎娶我”云云。 赵桑语问道:“八抬大轿,很稀奇吗?” 初七道:“倒不是稀奇,真往上数数,王公贵族们连十六人抬,甚至三十二人抬的轿子都有。只是,八人抬的轿子,高等官员才配享受,一般还都是正式场合才用。余宁不在京城范围内,这位官人的做法也没违反规矩,只是平时就这么大阵仗,容易遭人诟病罢了。” 赵桑语笑笑,“说不定人家朝中有人好做官,才不怕平民百姓的议论呢。何必替她多心?我倒是羡慕,我连一人抬的轿子都没坐过。” 初七朝她笑道:“一人抬的?那顶多背上背个篓子,把你装进去。你要是真想坐,我回家就给你弄一个。” 赵桑语连声拒绝,“不了不了,想想挺尴尬,跟个傻子似的。” 初七道:“行了,帖子已经呈上,我们去街市逛逛,逛完早点回家去吧。” 赵桑语同他携手而去。 * * * * * * 织造府中,钱锦绣从轿子中下来,抬手揉揉额角,头很痛。昨晚又被一家大布庄的老板请到戏楼里喝酒,唱戏的几个小倌儿惯会哄人,一时兴起,同他们玩闹起来,多吃了几盏酒,以致宿醉。 钱锦绣看看日头,大热天,太阳真毒。 不等她说话,平时侍奉她的差役迎上去笑道:“大人,书房里头已经给您放好了冰鉴,进去就不热了。” 说完,差役立刻撑开伞替她遮阳。 伞面为极其细密的丝绸所制,遮阳效果很好,一点儿都不晒。 钱锦绣懒懒地躲进伞下,随着差役走向书房。 书房案台上,已摆上厚厚一摞文稿和折子,等着钱锦绣批示。 其实这些东西,下边儿办事的小吏们已经全都审查过,不达标或材料不齐全的都被退了回去,压根到不了她这里。 她只需要签字盖印而已。 钱锦绣随意拨开一本看看,“赵桑语……双鹅村迁来……桑语丝织……” 她翻翻材料堆,摸摸下边儿的丝绸样品,看看颜色。成色倒是不错,难得村里来的人能有这手艺。 钱锦绣啧啧两声,想起昨晚宴请自己的那个布庄老板,家里的布,恐怕跟这村里人织出来的东西半斤八两,不禁感叹,“真不知是村里织娘厉害,还是余宁城里一代不如一代……” 她拿起笔,在赵桑语的文书上签字,又盖下官印。 钱锦绣在书房弄了半个多时辰,将前几天堆积下的文书全部弄完后,心情已经非常烦躁。 陪在旁边的侍从名唤钱衷,从小就跟着她,贴身伺候。 看出钱锦绣的烦躁,钱衷从冰鉴中拿出切好的瓜果,递给她吃,又拿起折扇给她扇风。 钱锦绣瞥见瓜果,冲钱衷没好气道:“有瓜果你不早端上来,眼睛长着作甚?干看着我热?” 钱衷道:“主子息怒,您昨夜宿醉,早上又没吃几口东西,刚从外边进来,浑身发热,立刻吃下凉果子,会伤到胃。您本就容易胃疼。” 钱锦绣伸出两指,拿起颗葡萄扔进口里,道:“你少自作聪明替我拿主意。” 钱衷低头称“是”,不再说话,默默在旁扇风。 钱锦绣又吃了几块甜瓜,腻得慌,没胃口,不吃了。 织造府里无聊得很,吃的东西也就那么几种粗糙玩意儿,远远不如家里舒服。 虽有冰鉴,但冰鉴尺寸太小,热得人依旧一身薄汗。 反正今天的事也做了,何必在此呆着烦心呢。 钱锦绣洗洗手,帕子一扔,打道回府。 回到钱府中,已有等候良久的侍妾迎上来,伸出丝帕替钱锦绣擦汗,“官人回来啦,外头这样热,可辛苦您了,奴房里已经冰好酒水,您去我那儿坐坐吧。” 钱府面积大得很,里面园子楼阁无数,钱锦绣又经常来去不定,他好久没被钱锦绣宠幸,今日好不容易才逮住人。 钱锦绣一听到“酒”字就来气,“昨儿我才喝多了,整宿难受,你还给我弄酒,真是没半点儿心肝。”她宿醉后,对气味格外敏感,闻到股香味,捂住鼻子嫌弃道,“什么味儿啊,熏死人了。” 侍妾委屈道:“您上回还说,最喜欢我身上的玫瑰香了……” “……庸脂俗粉。难闻。”钱锦绣白他一眼,径直往自己住园子走去。 徒留侍妾在原地恭送,哭哭啼啼。 回到园子后,钱锦绣边走便拽衣裳,一路走一路扔,等人到了温泉池,衣裳已脱得干干净净。 她踏入池中,浑身舒爽。 在温泉中小憩片刻后,钱锦绣才起身,她并不着衣,直接走到温泉旁的小亭子中,躺在一方长榻上。 小亭子四面来风,很是清凉,夏日时节,钱锦绣最喜欢在此消暑。 钱衷跪在她榻前,拿过茶几上的玫瑰露,替她涂在肌肤上。 钱锦绣合着双眼微微挣开,“什么味儿?” 钱衷道:“是玫瑰露,您惯常用的。” 钱锦绣闭上眼,“不要,今天闻到就想吐,换掉。换成……茉莉花水吧。” “是。” 钱衷答应一声,换瓶茉莉露,替钱锦绣擦遍全身。 擦完后,钱衷给她轻轻捏着脖颈。 白嫩的肌肤和他麦色的手指对比鲜明。 捏了一会儿后,钱锦绣再度开口,“钱衷,你今日没吃饭?用力点。” 钱衷道:“我怕弄疼主子。” 他是个武夫,手中力气没轻没重,往常并不在她沐浴时伺候。近些天,她对侍妾们很是腻烦,才让他跟过来。 钱锦绣向来没耐心,“我喜欢重的,你倒好,捏得还不如后院那些白斩鸡。” 钱衷只好加大力度,钱锦绣舒服得直哼哼,困倦得再度睡着。 钱衷不敢懈怠,双手依旧捏着,一路往下,直至脚踝。 * * * * * * 赵桑语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在双鹅村雇人建工坊的经验后,在余宁城重操旧业就容易许多,依葫芦画瓢,复刻一次即可。 出乎她意料,织造府的文书下来得还挺快。不由得感叹,大城市行政效率就是高,比双鹅村办事快多了。 小小的铺面很快开张,店铺牌匾还是由初七题字,依旧叫桑语丝织。 这个店铺大约十平米,在整条绸缎街里,非常不起眼。 大绸缎庄的铺面,甚至直接就是两三层楼高,连卖布带成衣定制,服务十分高端到位。 赵桑语的店,可谓夹缝中求生存。 但一个多月的试营业下来,居然真的生存下来了,且收入还不错,至少能覆盖店铺租金。 毕竟赵桑语的布匹定价比大店铺低,哪怕是余宁城,小老百姓的数量依然不少,大家买东西还是会追求性价比。 赵桑语的店里也没另外雇人,谁有空谁就看店,节约下的成本都能用来压低布的价格。 赵桑语清点这个月的收成时,发现个规律,但凡是初七看店,当天流水就高出一大截。谢林春看店,也能涨点儿。 至于她和田大力看店,就没这个效果。 赵桑语摇摇头,笑道:“天下女人皆好色,你俩往店里一杵,比什么吆喝都好用。干脆,你们去看店算了,在家里呆着,浪费人才。” 初七侧身,看看账簿,道:“也可以啊。” 赵桑语惊讶,“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你还真愿意啊?你不是最讨厌出卖美色吗?” 初七倒是淡然,“这不一样。给自己家里招揽生意,自然没什么。你又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我,我们家是正经营生,又不是开青楼。再说,很多店铺,都是相公们守着。他们可以做,我也没什么不可以。” 赵桑语想想,大概初七去看店,就相当于老板娘吧,只不过在这里,得称呼他为老板郎。 老板郎,太好笑了。 赵桑语忍不住笑出声,道:“既然你愿意,那就去吧。正好,在店里也轻松些,以前你总在家织布,我都担心你肩膀脖子出问题。家里工人们也都熟练,我偶尔看看就行。这个月以来,我看街市里常常有衙役巡逻,还挺太平,你和谢林春轮流看,若是碰上处理不了的事,就告诉我,我来出面。” 商定后,初七就和谢林春改去店铺,生意果然好了许多。 半个月后,附近居民提到桑语丝织,首先就得说一句,那个店的伙计长得特别俊俏。 “不是伙计,听说是老板的相公。都是从外地搬过来的人。” “那他家娘子可真有福气,他长得这么好看。” “要我说,嫁亏了,以赵相公的长相,起码能给钱大官人当侍妾。” “钱大官人的侍妾可不如他好看……” 酒楼上,长舌男们叽叽喳喳,望着对面店铺里的初七,聊得热闹。 钱锦绣正好背对着他们吃饭,听到他们提及自己,不由得听了一耳朵。
第66章 那几个说闲话的人喋喋不休, 翻来覆去夸赵相公长得多好看,然后就是感慨他命不好,没跟着个有权势或有钱的女人享清福。 钱锦绣听了一会儿后便没了兴致。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 还能有什么见地不成?她家莫说侍妾, 就连打杂的小厮,都得挑剔下容貌身段, 她眼里可容不下丑人。 至于那位赵相公, 跟着他家娘子进城的山野村夫罢了, 再好看, 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也只有这些没见过几个美人的土包子们,才会随便就对人念念不忘,在他们眼中, 相貌端正稍微点儿,就是好看。 钱锦绣嫌弃酒楼里聒噪, 她平时爱吃这家的小素炒菜才来, 今天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在桌上放下饭钱,离开酒楼。 桑语丝织就在这家酒楼斜对面,钱锦绣一出酒楼就能看到那个店铺。 很小的一间铺面。 装修也十分简陋,跟这条街格格不入。 这么个破店, 她可没兴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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