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术法不代表不知道有关邪术的事情,只要在门派中长大便会有所耳濡目染,因为名门正派要防患于未然。 他们对邪术又厌又惧。 其实林三七怀疑落无悔是故意让自己看见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光明正大、毫不避忌地便在她面前使用邪术? 还有一个可能。 她太弱了,想灭口,杀就行。 死人最能守住秘密了。 林三七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了,拍胸口保证道:“你放心,今晚发生的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闪电劈现,照亮天际一瞬。 随后“轰隆”响,一道空雷过。 她怀疑老天爷是要跟自己作对,这道雷声来得可真具有戏剧性,但还是表情不变道:“……要下雨了。” 下雨后山路会更难行。 林三七见落无悔无动于衷,继续表忠诚:“要是我还有灵根也想学邪术,据说最厉害的就是邪术了。” “那些名门正派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似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了。 落无悔不动声色地望着林三七一张一合的唇瓣,冷不丁地伸出手指,覆盖上去,冰凉苍白的指尖摩挲过唇角、唇肉。 狎|昵的动作被他做来也似纯粹。 只因不含一丝情|欲。 他垂下不知为何轻颤的黑睫,忍不住又笑了,眉眼弯似月,似褒似贬:“你这张嘴很会说话,比我见过的那些说书的人还会说话,” 冰凉自唇间传来,林三七想躲。 最后还是没躲。 然后努力地回想他剥尸体后有没有洗手,记起洗过后脸色才好点儿。 算了,只要不是杀她,摸一下嘴又怎么样了?她不在意,也知道现在的他不会对自己生出别的旖旎心思。 会说话是一门艺术。 关键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落无悔下一句话轻飘飘地将林三七快要翘起来的嘚瑟尾巴夹住、直接打回原形:“想割掉,藏起来。” 她故意歪曲意思:“……你喜欢?” 他收回手,笑道:“算是。” 林三七正想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股冷风从门口吹了进来,随之而来的一道阴柔至极的嗓音:“原来你在这儿。 她第一次听一个人的声音会起鸡皮疙瘩。 太阴森了,像在冰窖冻过一样。 * 夜将逝,点点星光逐渐褪去。 守在招魂灯的沈轻风一夜未睡,眼底浮现淡淡的一片青色阴影,白千流亦是如此。 妇人搂着没有意识的陶子,流泪过多的眼睛红肿着,内心的希祈随着时间的逝去一点一点地灭掉。 招魂灯里的火苗也一晃一晃地。 看着随时有熄灭的倾向。 她将面黄肌瘦的陶子越搂越紧,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地哭着求道:“公子、姑娘,我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陶子,我们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 房屋简陋,是穷苦人家。 妇人的丈夫也附和道:“我们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实在不能没了啊,请公子、姑娘可怜可怜我们。” 白千流不忍。 他们并不是为钱财而来。 可她却也没乱承诺什么,行走江湖多年,深知有些事注定是有心无力的,只能道:“您放心,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片刻后,下起了蒙蒙细雨。 沈轻风开了一个结界,护住那盏招魂灯,可灵力有限,也只能支撑一小会儿,若林三七再不回来怕是不妙。 * 义庄鬼气肆无忌惮穿行,林三七和落无悔挤在同一口棺材里,她在上,他在下,空间逼仄。 是她拉他进来的。 这原来是一口没尸体的空棺。 可能是因为林三七不会术法,直觉有危险的第一反应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而不是面对。 藏到棺材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有落无悔在,用不着躲吧,说不定他没几下便把对方撕个碎。 要不要重新出去呢? 有人在一口一口棺材地查看着,声音越来越近,似好心地提醒道:“鬼界的红莲花今夜开了,提早了一个月,鬼王不回去看看?” 鬼王? 林三七下意识地看向在自己下面的落无悔,鬼使神差地,她胆大地将手覆上了他的心口处。 有心跳声。 可不能代表什么,术法可造假。 他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落无悔默默地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止,仿佛由工笔细细勾勒画成的芙蓉白面表情如常,眼神也不起波澜。 那个人不依不挠。 “也罢,一口一口棺材翻着怪累的,不如我给鬼王吹一首曲子吧,您离开鬼界这么久没回去,身子定是虚弱了不少。” 一听便知是虚情假意之言。 据他所知,鬼王生于红莲齐开的那晚,也死于红莲齐开的那晚,最弱也是那时。 至于为何,至今无人知。 但也不妨碍自己辛辛苦苦地来人间找了对方一晚上,想取而代之,成为下一任鬼王,这个诱惑很大,同样也很危险。 可在权利面前,危险不足一提。 林三七来不及思索太多,隐约发现躲起来不是办法,他口中的曲子一定不简单,于是想打开棺材盖出去。 但棺材盖突然打不开了。 她使劲地用背往后顶也开不了,一定是那个人设法把所有棺材都封住了。 随着笛声起,落无悔眼角处的泪痣越来越红了,像是上了更为鲜艳的颜色一般,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喉口。 恶鬼本性破壳而出。 ——想杀人。 林三七还在使劲地反手往后推棺材盖,无功而返,棺材空间太小,转不过身,跟他还是面对面。 所以她看见了落无悔的变化。 这、这是怎么了? 在他朝自己脖子凑过来的前一秒,她慌不择路地用别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唇,自己的嘴,堵上去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落无悔想,他应该在很早以前就杀了她,将这副带肉的骷髅一寸一寸地剥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睫毛垂落,却微微张开唇,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她的腰,余夜仿佛黑到令人无法喘|息。
第30章 喜枇杷(二) 林三七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奇怪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 她眼睛大大地看着下面。落无悔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眸,似藏了一缕光一样。 笛声还在。 忽有人在他们这幅棺材轻轻地敲了敲,那道似太监非太监的阴阳调声音又响起了:“您可是在这口棺材里?” 他阴测测地笑了:“没想到您来了一趟人间胆子会变得那么小, 是因为有了牵挂么, 可否让小的看看那人是何方神圣。” 言罢, 他手中的笛化成把长剑。 林三七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也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什么不好的事。 “砰”地一声巨响, 身后的棺材盖被落无悔抬手震飞,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抛了出去,风刮过脸,生疼。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长剑插进了棺材里,不过无论如何也刺不进去。 落无悔躺在棺材里, 两指精准地夹着长剑的剑身,看着男子,却对跌下地的林三七说:“你先回去。” 语气不急不缓, 跟平常没区别。 林三七摔到屁股差点开花。 妈呀,真疼。 不过被剑刺中更疼。 她还是选摔屁股吧。 林三七的掌心多了一只锁魂袋, 是落无悔震开棺材盖之前塞过来的,那个孩子的魂魄在里面。 没有废话,她爬起来就跑。 什么你叫我先走, 我偏不走要留下陪你的剧情是不会发生在林三七身上的, 她相信以落无悔的实力能解决掉男子。 她留下只会是累赘。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男子没闲心去管林三七, 他没见过鬼王的真容, 不料竟是一副颜色极好的少年容颜。 最匪夷所思的是这副容颜还与几百年前的落家家主有相似之处, 自己是少有见过落家家主、还“存活”于世的。 落家家主是个修习邪魔歪道的疯子, 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鬼王也是个疯子。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男子不再尊称落无悔为您, 看着他这张脸甚至怯意更重:“你怎么,不是,红莲盛开之夜你不该是……” 风卷残叶,棺材里的尸体蠢蠢欲动。 落无悔折断了男子的剑,缓缓地从棺材里出来,异常红润的唇瓣张合着:“不该是什么?” 指尖点过棺材边缘,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抬起眼:“失控么?那你可知我在失控后想做什么?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一眨眼的功夫,他到了男子面前,苍白的手指覆上对方的脖颈:“对了,你说红莲花开了,那我们先回去看看吧。” 男子根本没有反抗的时间。 天旋地转,他们不再在义庄,而是落到了红光熠熠的鬼界,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落无悔的脸。 血色红莲耀眼夺目。 有不少鬼在旁边议论纷纷,新来的小鬼想过去摘一株,被老鬼阻止:“哎,别乱动,小心你的脑袋。” 落无悔将男子推了进红莲花丛里,众鬼见了皆是一头雾水,有的先回过神来,赶紧行礼:“见过鬼王。” 没有得到回应,他们也习惯了。 可他们认出了男子是谁。 ——鬼界的护法。 男子一被推进红莲花丛便发出了难受的呻|吟,那些红莲像是成了精似地缠绕过去,接着他便听到了落无悔神经质的笑声。 兴奋使落无悔一向苍白的面孔泛起淡淡红晕,像艳鬼,幸好有青铜面具遮掩着。 他绕着红莲走了一圈,黑色靴子踩过朱色泥土,唇角带着笑,在慢慢地品尝着男子的痛苦。 对方越难受,他越畅快:“红莲提早一个月开花,一定有护法的功劳吧。” “真好看。”落无悔说。 众鬼默默地向后退一步,他们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太危险了,鬼命要紧。 这护法真该死! 怎么把外出的鬼王招惹回来了! 落无悔摘了一株红莲,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掰下,零落成泥,再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护法赏给这些红莲,你看它们多兴奋,开得更红了。” 众鬼面面相觑:哪能不红,都要把护法给吃掉了。 他乐此不彼地看着男子一点一点地被红莲当食物一样吃掉,指尖温柔地抚摸过红莲花瓣,说话的口吻依旧轻松温和。 “慢一点吃,没人跟你们争。” 红莲仿佛能听懂一样,晃动了下,他抬起眼,转过头看向早已退得远远的众鬼,笑若清风化雨:“他们也不会跟你们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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