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萱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我才不想当什么伴读,一点也不好玩。” 伴读顾名思义就是陪着人读书,如果当了公主的伴读,那是要给大儒盯着学习,对她而言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阮灵萱大摇其头。 “也就是大姐姐有这样的本事。” 阮灵徵是长房嫡女,是在祖父祖母眼皮底下长大,比她这个常年在外的孙女不知道受宠多少。 上一世阮灵萱和她这位姐姐并不是太熟悉,她从临安县回去没多久,阮灵徵就许了人,成日在屋里绣她的喜服。 旁的事她不清楚,唯一知道的还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有一天,宫里那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大皇子醉醺醺地藏身在阮府的角门小巷里,错把她当成了阮灵徵,紧扣住手腕推到了墙角,声凄眼红地叫徵儿。 女儿家的小名何其暧昧,再加上他那轻车熟路的动作,可不像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让她不由揣测起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后来,大姐姐出嫁时,更是险些被他搅得下不来台。 或许大姐姐就是因为进了宫,做了二公主的伴读,才惹上了那个“疯子”吧? 阮灵萱眉头都挤在了一起,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末了又一松。 不过好在最后当上太子的人是萧闻璟不是萧宗玮,不然他们阮家还不知道要遭什么殃呢! 二房夫妇关起门商量事,阮灵萱就摘了几个大石榴,带上新糊好的风筝,打算去隔壁拙园,和未来的太子联络一下感情。 云片对于自家姑娘和隔壁沈小公子的关系一直拿不准。 感觉像是天上的那月亮,圆了就会缺,缺了又会圆,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他们的关系也一直摇摆在朋友和“死敌”之中。 当然,这都是阮灵萱自己划定的。 云片都能看出沈公子少年老成,并不想和阮灵萱计较,又或者他早就料到没过几日,阮灵萱便会忘了那些不愉快,重新把他当朋友。 没有学武的日子里,萧闻璟书不离手。 阮灵萱过来,十有八九能看见他在看书,简直钻书眼里去了。 不过这一次阮灵萱却稀奇地发现萧闻璟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在读信。 “沈玠!”阮灵萱两只手提着小篮子,累得额头就浮出一层汗来,远远就在喊:“吃石榴吗?” 萧闻璟沉静无波的眉目刹那活了过来,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仿佛还沾染了些晨雾水汽,搅碎了天光。 他几下把信纸折好,夹在书里,朝她看来。 “不吃。” 阮灵萱习惯了他嘴硬,费劲地把篮子提放在桌子,也不恼怒,反而笑吟吟道:“不吃你就留着闻个味吧!” 这些石榴大如拳头,皮薄子满,红艳艳的,就是当个摆设也好看。 不过因为萧闻璟的不识货,阮灵萱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 “陈斯远和薛贵都说好吃,就你挑。” 萧闻璟抬眼:“你先送了他们?” “是呀。”阮灵萱点着头,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捧起脸来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对了,我还带了风筝,我们去放风筝吧!” “我要看书。”萧闻璟从旁边拿起另一本书,“你自己去放吧,或者找……” 阮灵萱的那几个小姐妹们家训严,不能随时陪着她胡玩。 至于另外两人…… 萧闻璟闭上了嘴。 “可是你不能总看书呀!”阮灵萱绕到他身后,探头去瞧他手上的书,“你现在是六岁又不是十六岁,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才是正常的,你这样会让人看出端倪来的!” 萧闻璟缓缓将书又翻过一页,低声道: “我六岁时就是这样。” “那你小时候也太没意思了——”阮灵萱真替他惋惜。 “我与你不同。”萧闻璟突然回头,却险些撞到阮灵萱的脸。 两人近在咫尺,互相都能看见对方瞳仁里倒映出的身影。 阮灵萱的葡萄大眼忽闪忽闪,惊叹道:“沈玠,你的睫毛怎么长得比我的还长还浓?难怪都说你生得好看……你这一眨眼,谁不迷糊呀?” 不得不说萧闻璟这张脸实在是很合她的眼,剑眉凤目,琼鼻龙口,如画上谪仙。 “……” 萧闻璟指头压在书上,微微一蜷。 “你以前也这样盯着旁的人夸?” 阮灵萱连忙摇头,老实巴交道:“当然不是,我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 这话倒是大实话。 阮灵萱在盛京见过那么多世家公子,虽说千姿百态,各有特色,可都没有太子萧闻璟带给她的震撼多。 尤其那生人勿近、幽深无情的眸光,一寸寸掠过时,更让她后脊战栗,有点刺激。 换用丹阳郡主的一句解释,她就是看见老虎,知道危险,还偏想要拨老虎须的那种人。 “你真是……” 话没说完,萧闻璟就挪开脸,徒留给阮灵萱一小半侧脸。 阮灵萱满头雾水,这时端着药走过来的谨言感叹道: “果然还是得阮小姐来,公子才会开心啊!” “他开心?”阮灵萱看不到萧闻璟的正脸,不晓得谨言是从何处得来的结论,快步绕到另一边,可是也只来得及看见萧闻璟绷紧的唇线。 哪有开心的样子。 “公子该喝药了。”谨言把药碗放在萧闻璟手边,摸了摸鼻子。 他是看见公子笑了才忘乎所以,不想反被盯了一眼。 “原来你是要吃药了才不跟我去放风筝,那是我不好。”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到那样的程度,阮灵萱都对他宽容不少,点点头就道:“放风筝其实也不急,等我们一起回盛京了,可以去西郊草野放,那草场更大,更好玩呢!” 萧闻璟挥了挥手,让谨言退下后才问:“你也回盛京?” “对啊,这一次我想早点回盛京。”阮灵萱看了眼萧闻璟,察觉他似是不怎么乐意,“怎么了,在盛京我们不是刚好可以做个伴吗?” 萧闻璟垂下眼,指尖在白瓷碗边来回摩挲了几下,“恐怕不行。” 阮灵萱耳朵支了起来,“为何?” 萧闻璟的眼睫自下而上掀起,沉水无波的瞳仁就连光都照不亮。 “等回了盛京,你就当与我不熟吧。”
第18章 不同 阮灵萱和萧闻璟“绝交”过很多回,但是哪一次不是阮灵萱挑起来的,还从未听见萧闻璟要和她不再往来。 更奇怪的是明明两人之间并无嫌隙,她不但给他石榴吃还邀请他放风筝。 怎么就说到要绝交了?! 阮灵萱气呼呼地回了家,刚好撞见阮二爷带给她好消息。 他已经说服了丹阳郡主。 阮灵萱马上就将与萧闻璟的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重展笑颜:“那爹爹可要向祖父、祖母保密,不要告知她们绵绵和阿娘要回来,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好不好呀?” 听见女儿天真的话语,阮二爷的心早软成一片。 “好好,爹都应你。” 地方官员三年一朝,也就是朝觐考察,参拜皇帝并接受吏部考核,决定往后的升贬奖罚。 期间巡按御史也会四处查访,收集民意,上奏朝廷,以供参详。 正月之前,所有地方官都应赶到盛京。 所以在十一月初,阮知县打点好临安县的各项事宜,交接好工作,打算过段时间就带着一家人赴京归家。 临安县的百姓感恩阮知县这三年的恩泽,隔三差五就有人到县衙送特产礼物,阮知县又是感谢又是婉言回绝,每天忙得像陀螺。 阮灵萱也很忙,她这三年在临安县交到了不少小姐妹,纷纷过来和她述说不舍。 像是她们这样地方出身,家中、族中又没有特别有本事的人,举族世代兴许都要在临安县这样的小地方一直过下去。 所以阮灵萱回去后,她们此生可能都很难再相见了。 阮灵萱生性乐观豁达,但也很感性,是以这段时间常常眼睛都红得像只兔子。 萧闻璟看见她,都沉默许多,连她功课做错的地方都甚少直言批评,最多用手指多点几下,让她自己反省。 即便说了那等绝交的话语,他们还是照常一起习武读书,让阮灵萱渐渐都忘记了这件事。 这日,陈斯远和薛贵一起来拜访。 薛贵以前怎么都看不顺眼陈斯远,等自己心愿得偿后,彻底洗心革面,能够体谅于人,郑重地跟陈斯远道了歉,两人当起了朋友。 阮灵萱特意叫了萧闻璟一起来见。 薛贵此行来,一是与阮灵萱和萧闻璟告别,二是告诉他们自己的好消息。 原来不日他也要跟那位计大师出门游学,增长见识,就不会再待在临安县了。 “这么说薛富贵以后就是周游四方,陈斯远则继续在书院读书,那我和沈玠就回盛京等你们再相见啦!” 阮灵萱真心为两人高兴。 陈斯远要走科举这条路,最后一定会到盛京参加春闱,而薛贵四处游历也极有可能会到盛京。 他们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薛贵拍了拍陈斯远的肩膀,嘱咐道:“你可要好好学,好好考,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是,三位的大恩大德,斯远永记在心。”陈斯远敛袖行礼,十分恭敬。 阮灵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笑道:“那便说好,十年之后,我们一定盛京相见!” 上一世陈斯远考中榜眼在十年后,这一世或许也会是这个时间。 “听说盛京繁华热闹,还真让人期待!是不是啊,斯远兄?” 陈斯远也露出了向往之色。 “盛天下之权,四海之财,世人神往。” 三人都面露微笑,唯有萧闻璟仰起头看着南归的一群大雁。 能集天下之权的,可从来不是个幸福之地。 十一月中,阮家正式动身。 马车四辆,主人、家丁仆从几十人,外加上沈家的马车两辆,随从守卫百人,共同组成了一支车队。 看了沈家的护卫阵容,阮灵萱都不知道该说是阮家照拂沈家,还是该说沈家关照他们阮家了。 就沈家的这武力,寻常山匪哪敢侵犯。 果然一路行去,一路太平。 唯一不好的便是南北交接之境,天气逐渐恶劣,又湿又冷,四周灰蒙蒙,甚至还下起了雨。 众人顶着大雨,狼狈行路,情绪低落。 萧闻璟也难沉心神看书,谨言撩开车帘。 “公子不如看看外面的景,解解闷吧?” 萧闻璟抬起眼,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天灰雨盛,泥浆四溅,鸟兽尽走,无甚好看。” 谨言闻言,也是眉眼一耷,“公子所言极是,这雨真是烦人。”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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