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个玩具给薛二当礼物吧!” 人走后,谨言久久没有听见里头的萧闻璟叫回,于是掀起车帘一角望了进去,“公子?” 萧闻璟正靠在窗边,曲指抬起车帘,一角光照在他的眼下,那处的皮肤白如脂玉。 谨言顺着他的目光。 卖小玩具的摊子前,阮灵萱和云片正兴致勃勃挑选。 他福至心灵,又问:“公子有没有喜欢的,要不也下去选几个?” 谨言心里想着,即便再稳重,殿下现在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对玩具感兴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用,回去。”萧闻璟松开手指,任由车帘垂落,阴影瞬间吞噬了照在他脸上的光线。 阮灵萱挑得正起劲,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马车离去。 回府后,她坐在内宅门旁的石墩上,等着回来吃饭的阮二爷。 县衙里事情多且杂,有时候调解家长里短的事情也是很费时间的,阮灵萱等到饥肠辘辘才看见穿着青色官服,一脸疲色的阮知县走过来。 “爹爹。”阮灵萱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他的袖子。 阮知县虽然疲惫,但是一看见自己乖巧可爱的女儿还是满脸堆笑,伸出指头点了点阮灵萱的额头,“无事献殷勤,又惹事了?” 阮灵萱小脸一红。 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已经被看得透透的,不过她仗着年纪小,可以不要脸面,依然开口央求阮二爷帮忙。 阮二爷听完萧闻璟给阮灵萱出的主意,不由讶然:“他小小年纪竟能想到这么多,后生可畏啊。” 阮灵萱知道萧闻璟一向聪明,顺天帝那般严肃苛求的人,也常夸他办事严谨,思虑周全。但其实后来的阮二爷并不太喜欢他,反对魏小将军多有赞誉,说小将军是难得赤忱的儿郎。 “薛贵的事情我也有耳闻,是人家的家务事,的确不太好办,不过那沈小公子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阮二爷不忍女儿失望,还是答应了下来。 吃过午饭,阮灵萱被丹阳郡主守着,在书房描红。 写完了几个大字后,就有人上门拜访,丹阳郡主带着仆妇女使出去会客,阮灵萱乘机丢了毛笔带着云片溜了出去。 轻车熟路翻过院墙,阮灵萱朝着萧闻璟的房间一路小跑过去,可临到半路就给谨言一把拽住。 谨言神色紧张,急切道:“……公子现在不方便,你还是晚些再来吧。” “哦。” 阮灵萱眨巴了下眼睛,注意到谨言手里托盘上放了只巧玄机。 三岁时她外祖父也送了一只给她,是她儿时最喜欢的玩具,时常摆弄,所以只消一眼,她就看出这分成几块的巧玄机失去了最中间的一枚长木楔子。 “他也玩这个吗?” 阮灵萱正好奇着,萧闻璟的房门忽然打开,走出来了几人。 谨言连忙把她拉到身后,毕恭毕敬地对着走出来的人弯腰行礼,“刘大人。” 阮灵萱抬头一看,顿时认出那走出来的人是年轻许多的刘院使。 那是皇后娘娘器重的太医,寻常宫妃都请不动的人物。 刘院使皱着眉头,呵斥道:“他的身子怎么调养了这么久还是这幅样子,你们这些下人是究竟是如何照顾的?” 谨言低头恭敬道:“回大人的话,公子的身体经过调养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前段时间受了寒,这才虚弱了些……” “伺候他按时吃药,务必要养好身子。” 刘院使冷哼了声,一挥衣袖,抬脚就走。 谨言弯腰应是。 太医的语气冷冰冰,一点也听不出是担忧病人病情。 阮灵萱奇怪地目送太医一行人离去,又看见谨言准备进屋,就想跟上去。 谨言刚刚被骂过,眼圈都红了,小声对阮灵萱道:“阮小姐,今日真的不方便,要不然,你改日再来吧。” 阮灵萱最见不得人哭了,看见谨言如此难过,以为是刚刚被训斥的原因,便不好再为难他,乖乖点头,答应明日再来。 谨言进了屋,屋中的血气还没散去,他脚步加快了些,把东西放在几案上,望向躺在床上闭目不知是昏还是醒的人,小声道:“殿下,刘院使已经走了。” “嗯。” 还好,还醒着,那就说明不是太难受。 谨言心稍安,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笑道:“刚刚阮小姐过来想要见公子,属下让她改日来,她就说明日来,可见她很喜欢公子,想和公子做朋友呢。” 萧闻璟缓缓睁开眼睛。 脑海里一掠而过阮灵萱坐在树上,晃着脚大笑的模样。 轻轻蹙起眉,他低声道:“我并不想与她做朋友。” “啊,那明天是让还是不让她进来呢?”谨言望着他苍白的脸,认真发问。 “……”萧闻璟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双眼。
第8章 是光 隔日,阮灵萱去了学堂。 昨日的骑射课不少学生都玩了个尽兴,导致胳膊酸胀,纷纷告了假。 萧闻璟和薛贵今日也都没有来。 唯一新奇的是,陈斯远得以搬了一个小几坐在学堂门口正式旁听。 据说还是薛家那边来的意思,算是薛贵以前总欺负陈斯远的赔罪,薛家甚至还愿意承担陈斯远在东篱书院读书的束脩。 课堂中间休息,几个小姑娘又把阮灵萱包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 “灵萱你知道吗,你爹昨天带了位老先生去薛府,薛家就改了口,答应让薛贵试试,你爹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姚朵朵说。 薛贵一提就被薛老爷打得个半死,阮知县一上门,薛老爷就改口答应,真是救了薛贵另外半条命! 阮灵萱刚点了头,旁边一个小姑娘就又问了起来。 “那老先生是什么人?” “我听爹说,那是算学大师计大师,还写过好几本书!”地方小,消息传得快,不等阮灵萱开口,就有人帮忙解释。 “这么说薛贵以后都不会来东篱书院了?” 虽然薛贵总是吵吵闹闹,可是忽然失去一位同窗,众人还是一阵唏嘘。 “……那,沈玠也不来了吗?”有人忽然话音一转,提起萧闻璟。 几个小姑娘都扭头看着阮灵萱隔壁的位置。 “他,还是要来的吧,只是生病了才请假。”阮灵萱也看了眼萧闻璟的空桌子。 “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呀,为什么总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阮灵萱也思索起来。 是啊,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下了课堂,阮灵萱连家都没有回,直接让牛八二驾着车去了隔壁的拙园。云片敲门,来开门的门房把他们留在了门外前去通报,过了好一阵,谨言才出来把她们两个带进去。 “他身子好些了吗?”阮灵萱仰着头问。 谨言低头道:“好是好了些,只是待会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阮小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谨言觉得公子对阮灵萱着实不一般,想必还是很在意这个朋友,这种时候能有朋友上门来陪伴,心情肯定会好起来。 但他又摸不准萧闻璟的情绪,只能提前给阮灵萱打声招呼。 阮灵萱点头,乖乖道:“我晓得的,生病的人都会脾气不顺,待会我多多顺着他就是。” 谨言甚感欣慰,阮小姐虽然顽劣,但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云片留在外头,阮灵萱跟着谨言进了屋,一进来阮灵萱就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好苦好涩的味道,都是药味。 整间屋子昏暗无比,只有门口处的光照出了一片亮,也只到屏风处为止。 阴森森的,活像是妖怪的洞穴,随时就会妖风四起般。 谨言绕过屏风,小声试探了句:“公子,阮小姐来看你了。 ” “他是不是睡了?怎么不做声呀?”阮灵萱等了片刻,也没有听见萧闻璟出声回应,耐不住就提着裙子从屏风后伸出头来。 萧闻璟没有睡觉,正撑着半个身子,面朝谨言不发一言。 谨言一动不动,好似有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头上。 谨言很委屈。 昨天他问的时候,公子又没有回答他不许,他还当是沉默就是默许呢。 “没睡还不理人了!”阮灵萱不满,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我没让你来。”萧闻慢慢躺了回去,还伸手拉高了被子。 阮灵萱走到床边,习惯了昏暗后打量起萧闻璟的脸色,奇道:“怎么还越养越弱了,昨天刘大人不是来治你的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旁边谨言朝她怒瞪一眼。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你来看他的脸色是不是更差了?”阮灵萱心直口快,指着萧闻璟偏转过去的侧脸让谨言看。 谨言张口欲言,又止住了话。 “我还是出去给公子和小姐准备一点茶点。”谨言就怕萧闻璟出声阻挠,飞快走出去,留阮灵萱在这里和公子说话解闷。 谨言一出去,萧闻璟又出声。 “此事与你无关。” “好,与我无关。”阮灵萱顺答如流,费力地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我已经做好了,我答应你的事,你什么时候来?” 他这副身子还说要学武,在阮灵萱看来分明是痴人说梦。不过阮灵萱还是秉承信守诺言的优良品德,不会临时反悔。 反正身体是他的,能不能学也要看他本人的意愿。 “要过上几日。” “几日是几日呀?”阮灵萱撑着下巴,“你倒是说清楚嘛!” 一般人说“改天”、“过几日”都是推脱之词,意思是现在还不想提这个,可阮灵萱非但没有心领神会还刨根问底了起来。 萧闻璟蹙起眉,转过头,“你……” “我?”阮灵萱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等着他的后话。 小姑娘一脸天真,两眼澄澈,若不是知道她的经历,萧闻璟绝不会把她与十六岁的阮灵萱联系在一块。 别说是五岁了,就是说三岁他都信。 “你难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什么样?”阮灵萱眼睛圆溜溜的,好奇起萧闻璟的话。 谁知他张口就吐出三个字。 “缺心眼。” 缺心眼可不是好词,只不过是文雅点的蠢字罢了。 阮灵萱听懂了,眼睛都瞪直了。 其实在嫁给太子之前,阮灵萱也曾和一位公子险些定过一门亲事,可那位世家贵子却在背后笑她字如鸡爪,才如草屑,让一向张扬的阮灵萱没了颜面。 忆起此事,加之大婚那天萧闻璟对她“拒之千里”的态度,让阮灵萱回过味来。 他既不喜欢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阮灵萱这个人高兴也罢,生气也罢,都来得很快。 这会就哐当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旁边的巧玄机,气道:“你才缺心眼!你就跟这个巧玄机一样缺心眼,才会病病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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