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到处都是假山和绿植十分遮挡视线,白灼灼在原地驻足了一会,沮丧之下正要返身回屋子时,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竟是那个顾修齐。 他此刻已换过一身衣物,穿了一袭竹色的锦袍,然而那袍子却挂在身上晃晃悠悠地,平白压弯了脊背,在配合那惨白的面色和微微起伏的胸口,让人感觉到面前这人的生命似乎已很快的速度流失着。 鬼使神差地,白灼灼的脚步动了,她竟悄悄地跟在了顾修齐的身后,去往了那未知的地方。 也不知饶了多远的路,他才停在了一处假山前,双手撑在假山石上微微停顿以作休憩。 因为一路急行,让他的面色多了一丝不自然地潮红,眼中也泛上一层水色,他神情戒备的回视了一圈,见身后无人后,将手下的假山石用力一扳,假山竟自动分开,中间就形成了个可供一人行走的密道。 远处藏匿的白灼灼见状不由得一惊,心中生疑,真的会有这么凑巧?让她才来的第一天就发现顾家的什么惊天大秘密。 但她还是得跟着身体行动,等下到了地底下,潮湿和阴冷扑面而来,使得白灼灼不由得抱紧了双臂,然而等她顺着密道下到了一处巨大的开阔石室,却发现此地早已没了那顾修齐的身影。 在原地茫然四顾了一下,她索性上前一步,才发现那石壁上竟刻了许许多多的经文,脚下也是,而中心却有了个祭坛似的两个大圆盘,圆盘被黄色的符纸紧紧围着。 看一眼仿佛身上就沾染了那阴冷诡谲的气息,白灼灼竦然,正步步后退之时,身后却撞上了什么软物,那软物冰冷至极,同时擦过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一把嘶哑地声音响彻在头顶:“怕了?” 白灼灼维持着这个后退的姿势,头却往后折了起来,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顾修齐的视线。 离得近了能看出他皮下延伸出的青色脉络,眼睛好似幽潭一般幽深无底,隐约能看出她的倒影。 平心而论,他长得很好看,修眉眼,是副文弱公子相,只是眼中带着不善,却能看出几分破罐破摔的狠绝,在联想到对方方才奇怪的举动,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引她来看…… 白灼灼受惊般地倒退了几步,折过身子与顾修齐面面相觑着,顾修齐好似看出了这面前人的一些生理缺陷,于是抿紧了双唇,片刻后溢出一声叹息。 “不害怕么?” 白灼灼摇了摇头,依然紧盯着顾修齐。 顾修齐不由得失笑,但这笑却未抵达眼底,还让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脸色泛红,眼中聚起水汽。 白灼灼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就冲拖出去了,她竟伸出手小心地抚在顾修齐的脊背上,眼见青年神色怔愣,随即止住了咳,少女也就跟着眉眼弯弯。 顾修齐满面愕然地看着身侧少女,身子颤了颤,他神色挣扎了一瞬,问出的话却是不相及的,声音低沉几不可闻:“你可有什么心愿?” “嫁衣……新郎官……成亲。” 在少女“辛未”的世界里想必很是期待吧。 “好,我答应你。” 你答应什么了啊歪,白灼灼感觉十分绝望,可挡不住体内那一波接一波的欢喜。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明明心底是属于自己的抗拒,却挡不住体内残存的情绪。 但面前人却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似乎要将她看穿。 “既然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未曾把握,那么日后可就” “……别怪我。” 顾修齐说完这句话后反身便走了出去,只留下原地呆站着的白灼灼。 心底却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好在之后几天都未曾见过那顾修齐,白灼灼不由得微微放下了心,期望对方不要将先前的话放在心上,真的给她准备一场盛大的仪式。 不过这愿望很快落空。 这一日,白灼灼打开门,就见门外站了个喜气洋洋的妆娘,手里还捧着一件金光灿灿嫁衣,脚下放着的则是妆盒。 白灼灼这才明白顾修齐消失的那几天是干嘛去了,可这真的能被那老妇人允许吗。 那妆娘却不管不顾,进了屋后,便将白灼灼按在了铜镜前,不由分说地开始为白灼灼绞脸上妆,头上也戴上了许许多多的首饰,压得她抬不起头。 妆娘却是不管,她像是得到了什么嘱咐,动作又急又快,还未等白灼灼看清出镜中的自己,就被盖上了红盖头,摁倒了床上端坐着。 临出门前她还刻意叮嘱了新嫁娘不要自己揭开红盖头,之后就反身带上了房门,徒留一室寂静,如此过程也只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左右。 她是想做完赶紧走,还是在怕些什么呢? 白灼灼十分想冲脱出这奇怪的境地,奈何身体不听使唤,只得呆坐在床上,还扭成一个别扭的坐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随即门开了,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以及微微的喘息声。 白灼灼浑身僵住,眼见盖头底下多了一双皂靴。 顾修齐的声音便响彻在了安静的室内:“我们快些吧,一会我娘就该……” 就该什么? 白灼灼毛骨悚然,想要止住那双揭开盖头的手,然而眼前却越来越亮,直到眼睛适应了这抹光亮,她才看清了眼前人。 少年人面庞俊秀,来人俊朗如烟霞,薄薄的眼皮下眼珠略微一转动,折射出逼人的亮光。 然后他竟伸出一双大掌,疼惜地触上了白灼灼的面颊,将那雪白的小脸尽数包裹了进去,指尖在颊侧蹭着,带起一股蚀骨的痒意。 震惊使然,白灼灼不由得念出了眼前人的名字:“翁玉宸?” 怎么是你?! 而面前的“翁玉宸”却疑惑地歪了歪头,他收回手,挪着沉重的步伐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 白灼灼来不及惊愕自己居然能支配身体说话,就看向身边的人影,那人明明形销骨立,眼睛下一团乌青,哪里能压得住这满身的红。 她便失望地扭过头。 而她身旁的顾修齐才初初收起眼中的惊艳之色,原本坚定的内心开始动摇,他沉默地盯着脚踏,犹豫再三还是道:“我还是不想你死,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你同我诞下子嗣,这样我娘便能放过你我了。” 顾修齐一边轻声说着,眼中却逐渐聚起痛苦之色,想起记忆深处的可怖画面,使他终是忍不住地泪流满面,他伸出双手止住了喉头的呜咽,耳朵却未能听到他想听的回忆。 失望之余他便振作了精神,正准备自脚踏上站起身离去,撑在窗沿的手却被一双手给按住了。 来不及抬头,唇上却是一软,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正好对上了少女乱颤的睫羽,里面好似有亮光一闪,顾修齐脑中顿时炸来了一道烟花,他正要回应之时,却被狠狠推开了。 端坐在灯光下艳绝的少女脸上满是古怪和震惊,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似遭受到了巨大的不公,而后用力地抬手拭了拭唇角后,就要起身逃开。 白灼灼此刻非常绝望,偏偏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方才她正疑惑为何自己能开口自由地说话了,却再一次地像提线木偶一般地进行了动作。 不过这一次竟是主动…… 来不及感受,她体内顿时就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抗拒,这抗拒使得她能开始支配身体,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有力气推开身边人,而后慌乱地夺路而逃。 头上冰冷的珠翠扇在颊边又痛由冰,白灼灼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只记得身边始终如影随形的雾。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灼灼竟惊恐地发现,她竟然在一次回到了,之前跟着顾修齐进入的那个洞穴之中。 只不过这次洞穴口却站了一道身影,那人浑身被笼罩在黑袍里,微微佝偻着,手上还拿着一本巨厚无比的古书,书页早就泛黄斑驳,但依稀能看出应该和那洞穴里的符纸属于同一种东西。 那人缓缓逼近,五官深陷,宛如骷髅,竟是顾母,她径直来到了白灼灼的身前,在看清楚她的装扮后面色终是一变,她上前一步用力地擒住了白灼灼的胳膊,枯瘦的指甲登时就嵌入了白灼灼的皮肤里,要将她拉入那漆黑的洞穴。 白灼灼费力反抗,对方突然倾身过来在她身边耳语一阵,是一串古怪的咒语。 紧接着,白灼灼的身体立刻就转为僵直,等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竟被紧紧敷在地穴深处那个古怪的祭坛上,身边的黄色符纸无风自动着,如幡般转动着。 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大叫:“娘你快停手吧,为了借寿您到底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放了她,让儿子死掉不好么?” 是顾修齐。 顾母神色却依旧不变,甚至嘴角扇合的速度更快速了,摊开在地的书页也急速翻动了起来。 面前的这幅场景及其诡异,白灼灼突然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闻,相传巫国有借寿之法,需要女子纯阴之体,通过符纸和咒术在完成借寿,而此法子有违天道,且及其阴毒,施法之人需要承受反作用力,变得不人不鬼,且借来的寿命也只不过才一年而已,所以用的人却是不多。 未曾想到如今这法子却成了顾母的救命稻草,她不愿意舍弃儿子所以不惜残害女子,如今又将主意打在了白灼灼的身上。 白灼灼自然不会在坐以待毙,只是她如今不能动,如今身上又被锁链紧紧缠绕着,为今之计,就只能…… 她看向了与她同样躺在大圆盘上的顾修齐,对方好像看到了她的目光,神色几欲变化,最后径直别开眼神:“……对不住。”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到是动啊。” 白灼灼歇斯底里,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如何破坏这借寿之法,目光却触到了身侧不住晃动地符纸时,忽然一顿。 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中一卷符纸给撕了下来,符阵有了一瞬间的凝滞,白灼灼身上的锁链也齐齐断开,连同隔壁顾修齐的也一齐。 先两人都已恢复了自由身,空地前的顾母神色一变,她正要重新画符,画了才将将一半时,那少女却已来到了她的身后,将她重重地推了一把,她便不受控制地倒在了祭坛上,而那符纸也被一阵风卷起了符阵里,符阵重新转动,铁链便重重地敷在了顾母的身上。 白灼灼步步后退着,目光却一不小心触到了隔壁祭台上的顾修齐,他的眸子满是悲伤,他望向红衣少女步步后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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