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纠结着坦白的裴修踱步至晏二姑娘身边,借着手臂上的鸽子开了口,“叨扰二姑娘,这只鸽它好像不舍得飞走了。” 晏长风:“……” 这伪君子果然是挺不要脸的,明明是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人家飞走,非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不想接这个茬儿,便吹了一声类似鸽鸣的哨,哨声一起,方才离去的鸽子很快便呼啸而回。 然而,停在裴二手臂上的那只却无动于衷。 裴修一副“你看我没说错”的表情看着晏长风。 晏长风嘴角一抽,怀疑这小母鸽子是个见脸下菜的色胚。 她直接伸手将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捉了回来,打算饿它两顿长长记性。 裴修将解放的那只手负在身后,清清嗓子正色道:“二姑娘,今日早上家仆误会了昨日姑娘的好意,出言不逊还请不要怪罪。” 晏长风没想到这种一般人会当作没发生过的事他居然就这样说了出来,心里一怔。她这一晃神儿就被裴二少那张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的脸给晃了眼。 怪不得犯了错先生都不舍得骂,单看此人的脸,端的是瞧不出半点儿伪善之色,甚至还格外真诚,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晏长风内心对此人的防备心水涨船高,面上越发客气道:“玩笑话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那便好。”裴修觉得她分明是放在心上了,却也暂时无计可施,二姑娘比他想象中防备心重。 他一边郁闷一边自我安慰地想,倒也不是坏事,如今晏家未安,警觉些总是好的。 当然了,他还是更希望二姑娘不要对他这样警觉。然而直到第二日离开,裴修再也没得警觉的二姑娘一个正眼,只好揣着郁闷起程北归。 晏长风陪着老爹一起将他们一行送到了运河码头,并动用了晏家的大船一路护送。 待船行远,晏川行对女儿说:“大丈夫恩怨分明,裴家老二眼下对咱们有恩,不要让未发生的仇怨左右。” 晏长风一怔,老爹明察秋毫,看出了她对裴二的针对,被这么一提醒,心里那有些过了头的狠立时冷了下来。 大姐的疯症以及家里接连发生的事像一根鞭子,狠狠抽着她往前走,恨不能事事赶在前头,将那些危险扼杀于萌生之前。她确实过于警惕与紧张了,以至于先入为主地认为整个北都都是狼窝,看谁都隔着一层怀疑。 这实乃大忌,影响判断不说,遇上段位高的人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了爹。” 晏长风深吸了口气,让身心松下来,一边想着,回去得陪娘念两遍经,修身养性。 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有码头上的家仆匆匆跑来,道:“老爷,二姑娘,大长公主派的船来了,已经靠了岸,说话就要下船了!” 父女俩双双倒吸一口凉气,互相对看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完了,紧箍咒就快罩顶了!
第16章 北都来人 大长公主不管派谁来,对晏长风跟晏川行父女俩来说都是致命的,因为大长公主她老人家跟前儿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回回来人都要给晏家上下整顿一番。 绝望归绝望,父女俩还是得屁颠儿屁颠儿前去相迎,争取从一开始就给来人留个好印象。 码头上停满大小船只,大长公主那艘鹤立鸡群,格外的高贵不凡。头先下来的是一干随侍,约莫有十人左右,而后是两个侍女搀扶着一个嬷嬷,再后面还有两个不认识的老先生。 这嬷嬷晏长风认得,是外祖母跟前儿最得力的掌事嬷嬷,若说来的人也分个贵贱高低,那这位嬷嬷无疑是最尊贵的,大长公主以下就是她了。 “完了爹,好日子这怕是到头了。”晏长风并非天不怕地不怕,这位厉嬷嬷就是她害怕的人之一。 厉嬷嬷严肃刻板,天生一张阎王脸,脸上的每一道褶都是照着规矩家法还有女诫长的,她作为总掌事嬷嬷,从公主府管到侯府,管到哪里都井井有条,本事确实有,吓人也是真吓人。 晏川行愁得很,他要早知道是这婆子来,说什么也跑了,“老二啊,凤阳府那边的事也不知道处理妥当没有,我要不过去看看吧。” 晏长风都不忍心打击他,“家里这烂摊子,你跑了她也能派人把你请回来,回头她再跟外祖母那么一说,说姑爷治家不严,对夫人孩子照顾不周,出了事都不在跟前,要不还是把小姐跟小小姐接回侯府住着……” “好了别念了,我知道了。”晏川行认命地叹了口气。 说话间,厉嬷嬷已经到了跟前,她形姿端正,一派刚正之气,一照面先规规矩矩行礼,“见过姑爷,见过小小姐,姑爷跟小小姐这一向可好?” “唉!”晏长风赶在老爹开口前先叹了口气,“不瞒嬷嬷,自打大姐出了事,我们就没睡过几个好觉,人都是恍惚的,您看我爹都瘦了一圈,若我们有不当之处您多担着点。” 她心说,家里都这样了,这老太应该不忍心太折腾了吧? 厉嬷嬷倒是也没再说什么,肃着一张脸快步上轿,一边说:“那便先回府,请两位太医去看看长莺小姐吧。” 太医? 晏长风跟老爹对视一眼,隐约都有点担忧。 原来随行一起来的两位是宫里的太医,专门来看晏长莺的,这倒是没什么,原先晏长莺或是姚氏生病,大长公主也常请太医过来。 可这次信里写得清楚,晏长莺是疯症,一般人近不得身,请太医来做甚?莫不是大长公主不信? 父女俩揣着忐忑回到晏府,老远便看见家门口等了一排人。 因着早有小仆回晏府报信,所以姚氏提早让冯嬷嬷在门口迎接,阵仗颇是大。 轿帘一掀开,冯嬷嬷便吃了一惊:“呦,竟是厉嬷嬷!” 冯嬷嬷是侯府陪嫁,自知道厉嬷嬷到分量,“大长公主怎么把您派来了,您不在身边,大长公主可使得?” “无妨。”厉嬷嬷不苟言笑,又惦记着大姑娘,寒暄了两个字就算完,“先带我去看看长莺小姐。” 冯嬷嬷一愣,询问地看向后面的二姑娘跟老爷,大姑娘那个样子哪里能见生人? 晏长风也没辙,厉嬷嬷一看就是领了外祖母的“旨”来的,这谁能拦得住,只能用眼神儿示意冯嬷嬷先去请姚氏。 厉嬷嬷进门茶水都没喝一口,风风火火便去了晏长莺的院子。闻讯而来的姚氏先一步到,好歹将人拦在院子里。 “见过大姑奶奶。”厉嬷嬷无论到哪礼数都周全。 “哎呦他们说是厉嬷嬷来了,我还不信呢,竟真是你。”姚氏这就要把人往外请,“你这一路过来定是辛苦,好歹先随我去喝口茶,容我将小莺的情况慢慢给你说。” 厉嬷嬷没有要去喝茶的意思,“姑奶奶信里说得挺清楚了,大长公主说您心疼女儿,怕是不舍得叫郎中近身瞧,万一是有什么病症耽误了不好,甭管是不是有症候,先让太医瞧了再定夺,若不是身体上的病症,怕还是要请护国寺里的大师父来瞧。” 这话就很明显了,大长公主不是很相信姚氏信中所书,倒不是认为姚氏撒谎,是怕她判断不准确。 大长公主一生强势,本就事事要抓在手里,又因着女儿平庸,因此凡事都要替她把把关做个主。这次派厉嬷嬷来,恐怕也是怕其他人分量不够,拿不住姚氏。 “可是真瞧不得!”姚氏一想起老大惊叫的样子就心惊肉跳,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了,“生人一进去她就作贱自己,你是没瞧见她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再撞一回怕是要破相了!” “可是总不能由着长莺小姐这样。”厉嬷嬷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长痛不如短痛,总不能怕人受伤就由着她疯下去。 姚氏有点接不上茬,因为她潜意识里也希望老大快点好,尤其她信服母亲,总觉得她老人家的想法是对的。 晏长风接话道:“大姐最近其实已见好转了,她这病还是要慢慢来,一刺激就会加重。” “依着小小姐所言,得慢到什么时候去?若不快些治好了,婚事定然要耽搁了。”厉嬷嬷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能近身的先进去稳住长莺小姐,必要的时候绑起来也使得,太医诊脉用不了多长时间,不会叫长莺小姐受委屈的。” 晏长风皱起眉,这事说白了没亲眼见过的人根本难以相信,今日若不让太医进去确认一下怕是没完。 “那我先进去跟大姐说说。” 厉嬷嬷颔首:“有劳小小姐了。” 晏长风心情沉重地进了大姐的房间。 晏长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此时抱膝缩在墙角,防备地看着进来的人。见是妹妹,这才好些。 “雪衣,是谁来了,是不是来抓我去北都的,我不要去,你快把他们撵走!” 晏长风别提多无奈了,别人她能撵,外祖母的人她是真撵不走。 只好上前劝:“姐你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抓去北都,只是现在外祖母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派了身边的厉嬷嬷过来看你,她一把岁数大老远来了,咱们好歹见见她你说是不是?” “厉嬷嬷?外祖母的人?她来做什么!她肯定是来抓我的……我不要见她,让她走让她走!”晏长莺抱着头大声嚷了起来。
第17章 要接走大姐 屋里乍然响起的惊叫声惊坏了屋外众人。 厉嬷嬷委实没想到这样严重,眉头罕见地皱了皱,“长莺小姐只是做了个噩梦就这样了?” “可不是么,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就这样了,之前都还好好的。”姚氏一听见这叫声就心慌腿软,得扶着旁边的丫头才能站稳,“你说这如何能进去,她平日里只听见北都二字便要发病的!” 厉嬷嬷询问着看向两位太医,“二位可有什么见解?” 两个太医谨慎地对视一眼,统一了说辞,“初步看,像是癔症。” “癔症?那要如何治?”厉嬷嬷问。 其中一个太医朝姚氏问:“不知小姐发病后都是如何平复的?” 姚氏:“都是她妹妹进去哄着劝着才好些,她们姊妹感情好,彼此最是信任。” 两位太医斟酌片刻,对厉嬷嬷道:“若是癔症恐怕还是要以疏导为主,最好能找到她起病的因由,对症下药,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就是这个道理。” 厉嬷嬷听话听音,太医这意思分明就是听天由命,时间长短不定,还不见得能好。 这结果恐怕没有办法跟大长公主交代,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这婚事能不退还是不要退。 “做了一个噩梦就得癔症?”厉嬷嬷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太医道:“癔症起于心病,所谓有所思有所梦,都是源于心结,那噩梦或许只是个爆发的引子,不过这皆是照本宣科之词,具体病症还要具体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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