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嬷嬷来竹芳园时,她正装模作样地睡大觉,没出意外又被数落了一通。 “表姑娘若是没事可做,不如学些规矩,你刚来,大长公主不好说你,可心里是不喜的。” 厉嬷嬷在晏家的时候只看不说,是因着当时府上人人情绪不好,晏长风也没到出嫁的时候,如今既然来了北都又即将出嫁,自然就要事事提点。 晏长风听得出好赖话,厉嬷嬷嘴上不饶人,心里是为着她好,所以并不反感,说什么都应着,“我晓得了厉嬷嬷,你一早过来是有甚事?” 厉嬷嬷道:“是蜀王殿下来了,说要请您去参加芙蓉宴,大长公主让我来请你过去自己定夺。” “啊?”晏长风装作惊讶,“没想到蜀王殿下真这样客气,那什么芙蓉宴是干什么的?我这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合适么?” 厉嬷嬷:“芙蓉宴是秦王妃办的赏花宴,只宴请北都世家的公子小姐还有各家的夫人们,咱们府上的两位夫人并两个小姐也得了帖子。” “是吗,那我是要去的。”晏长风一边叫如兰替她拿着披风,一边跟厉嬷嬷出门,“您也知道,刚来那日我这丫头不懂事冲撞了二表姐,到现在也没个合适的机会与她修好,趁着这机会我与她处一处兴许就好了。” 厉嬷嬷看了她一眼。那日的事府上都知道了,明眼人看得出来,表姑娘不受二姑娘待见,府上的其他姐妹们平日都以二姑娘为尊,自然也不敢与表姑娘交好,本以为表姑娘要遭上几日的冷遇,没想到她来第一天就自己立住了脚。 压了二姑娘这个“地头蛇”的挑衅不说,还与其他兄弟姊妹都交了好,如今倒是弄得二姑娘有些难堪。 换做一般人想着,压了二姑娘正是该得意的时候,谁知她竟是已经惦记着修复关系了。 不得不说,晏家这个老二人情世故上确实过人。厉嬷嬷一向认为,人生来就能轻易得到的荣宠与尊敬没什么了不起,靠自己挣来的才有分量,晏家这丫头以后了不得。 见了大长公主,晏长风却不是这一套说辞,她舔着脸说:“不瞒外祖母,我天生不是个娴静的人,在家里待不住,几日未出门,我脑袋上都要长草了,所以嘿嘿……我还挺想出去玩的。” 大长公主哭笑不得,“你们听听这哪里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 盛明宇接道:“长风表妹是个随性姑娘,十分难能可贵,若姑娘家都一个模子那多没趣是吧?” 大长公主无奈,“得了,快收拾收拾出去吧,换身鲜亮的衣裳再走,别整日素面朝天的像个小子似的。” 晏长风迫不及待,“嗐,我又不以色示人,就这样挺好,我走了啊外祖母,回来给您带点心!” 说着便催促盛明宇快些出去。 大长公主气得直摇头,“说她什么好!” 厉嬷嬷道:“依我看是您多虑了,表姑娘擅人际,想来是得了蜀王殿下的善缘,未尝不是好事。” 大长公主点点头,闭目不言。 晏长风没想到,蜀王还带了个讨厌的尾巴来。 “裴二公子也在啊。”这么冷的天出门怎么没冻死他呢! 裴修从蜀王的马车里下来,见她今日一身素雅,与红衣艳艳时又有不同,一没留神多看了两眼,结果招来了对方一个皮笑肉不笑。 他忙敛目,微笑颔首,“许久不见晏姑娘,别来无恙。” 晏长风提起嘴角,“托二公子的福,我没病没灾,倒是看二公子轻减了些,您可千万保重。”最好活到老娘报仇那日。 “承晏姑娘惦记,我一定好生保养。” “你俩这是干嘛呢,客气起来没完了。”盛明宇心里默默替裴二点了根蜡,这么长时间了人家二妹妹还是不待见他,真是可怜可叹。 “二妹妹,今日我与裴二是专门来请你吃饭的,只是不好明说,就借了赴宴的托词,你若不想去咱不去也行。” “既说了要去,不去没法交代,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脱身?”晏长风想去城郊庄子找柳清仪。 “不惹人注意便好脱身。”裴修察觉她似乎是有其他事,“芙蓉宴在西山附近的秦王别庄里,刚好蜀王的庄子也在那附近,去打个招呼离开便可。” 晏长风看了他一眼,这人虽说不是个好东西,但心思倒是细,完美地给了她说所想知道的信息。 察觉到她的眼神,裴修吸取了教训,没再对视,只是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先上车吧,北都风凉。” 晏长风倒是想坐马车,只是她不想让侯府的车夫跟着,所以没车可坐,更不想跟裴二坐同一辆车,所以挑了匹马一跃而上,“还是裴二公子上车吧,别着了凉。” “二姑娘且慢。”裴修挡在马前,“北都不比扬州城,二姑娘若不想惹人注目,还是不要骑马的好。” 晏长风眯起眼。
第32章 见到裴钰 晏长风觉得,裴修对她释放的善意有些过了。 即便有裴晏两家的交情,他似乎也不应该如此,如此细致周全,好像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自己,连她心里一点细微的念头都能察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他图什么? 钱,权,图什么她都给不了,所以,那就还是没安什么好心。她可不是天真的姑娘,不认为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二公子,”晏长风俯身靠近裴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笑了笑,“你我同乘一车好像更不合适吧?” 她的眼眸修长,俯视时眼角微微上翘,两条流畅似工笔勾勒的眼线斜入鬓角,轻易就勾出了一丝危险的暧昧。 裴修的眼睫微微一颤,他感觉自己但凡说一句合适,或是表现出一点合适的意思,就会被她就地正法。 “确实,不合适。”他坦荡地微微一笑,“我来骑马比较合适。” “你?”晏长风表示出了十二分的怀疑,“二公子若冻出个好歹,府上不会找我赔吧?” “裴某贱命一条,要赔姑娘也赔得起。” 晏长风又想起裴二在家里可能不被重视的事,想着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又觉得无趣。 她翻身下马,“那行吧,二公子保重。” 上车时她瞥了眼裴修,这家伙看着孱弱,上马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 裴修坐在马上,望着前路摇了摇头,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式可能有问题,不然为何总是弄巧成拙。 “我说裴二,”盛明宇纵马靠近,低声问,“上次的误会你到底解没解开?” 裴修无奈,“解是解了,开没开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这样没用?连个姑娘都不会哄!”盛明宇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叫人误会的事了,二妹妹按理不是这样矫情的人,一句误会而已,不至于揪着不放。” 裴修也百思不解,“每次你都在场,你觉得呢?” “我觉得……”盛明宇歪头看了看他,贼兮兮一笑,“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对她那样特殊。” 裴修清清嗓子,“没有为什么。” “那你就是情不自禁啊!” 裴修:“……” 盛明宇因为自己的结论醍醐灌顶,“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你没有因由,无缘无故,那就是看上……” “你闭嘴吧!”裴修拿马鞭抽了下盛明宇的马屁。 盛明宇被突然加速的马带的身体后仰,未尽的话悉数被凉风吹回了肚子里。 拜蜀王殿下马快所赐,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秦王别庄。 秦王殿下的庄子极为气派,之广袤竟是一眼望不到头,据说里面种了数百种花木,每个时节都有不同的花宴,几乎每月都要办一场,是北都公子小姐们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马车停在大门前,晏长风正要掀帘下车,便听蜀王忽然高声道:“呦,这不是裴世子么,可极少见你参加咱们这些闲人的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裴钰! 晏长风一听见这人便浑身紧绷。 她放下掀车门帘的手,坐回马车里,从车窗帘里扒开条缝看出去。 在她所在的马车对面也停了一辆马车,车内下来的男子长得颇为健硕,称得上是气宇轩昂,模样也十分周正,单这样看着,此人没有半分混账的样子。 他垂着眼瞥向蜀王,笑不由衷地点了下头,“见过蜀王殿下,我今日闲来无事,忽然起了诗兴,便厚着脸皮朝秦王妃讨要了一张帖子,过来凑个热闹。” “那敢情好!”盛明宇笑道,“世子饱读诗书,定然有佳作,今日可期待你的了。” 裴钰谦逊摇头,“殿下谬赞,我不常作诗,也不擅长,怕是要让殿下失望。” “有甚可失望的,能得世子大作已是荣幸。”盛明宇做出请的手势,“世子先请,我还要等人。” 裴钰拱手承不敢,“那我失礼先行一步。” 临进门他才瞥向裴修,似训斥似关心的语气,“浪也有点分寸,府上见天儿一股药味!” 裴修颔首称是,“谢大哥关心。” 关心?晏长风细细琢磨,倒是也有点,但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训斥,看起来裴二在家里确实不受待见。 不过这个裴钰倒是出乎意料,她以为裴钰会是个粗俗的卑鄙小人。下了马车她询问蜀王:“殿下,你方才说裴钰饱读诗书?” “是啊,他打小念书就比我们强,因为是世子,由不得他不用功。”盛明宇奇怪,“怎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你是通过我跟裴二判断他也是个不中用的纨绔子弟么?” “嗯……我要说是你打我吗?”晏长风玩笑道。 “打你做甚,说我俩不是正经人的多了去了。”盛明宇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当然主要是说我,裴二属于交友不慎,被我连带的。” 晏长风心说,怕是蜀王交友不慎才对。 不知是不是因为裴钰,她更加认为裴修是个伪君子,毕竟连裴钰看上去都是个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 进得门内,有专门的女侍引着他们一路进到赏花处。此宴名为芙蓉,因为此时节芙蓉花开正盛,却并非只有芙蓉,亦有菊有山茶,甚至还有过了季节仍旧盛开的牡丹,望之一片潋滟。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客,姑娘公子各在一处赏花,又间或假借赏花赏一赏人,是年轻未婚男女的乐趣。 “二妹妹,男女不同席,咱们是要分开的。”盛明宇说,“侍女会引你到该去的地方,你趁机认识一些人也好,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叫我的丫头去把你带出来。” 晏长风点头,“十一表哥费心了。” 盛明宇笑,“还是听你叫十一表哥顺耳,既是叫了表哥,就别总客气了,我不耐烦这些。” 晏长风笑开,“我这不就是在外装装样子么,若不提醒自己时刻装一装,我不定什么时候就原形毕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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