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指着她鼻子骂脸皮厚,“你表哥带你去吃鱼,好吃吗?” “鱼一般,但表哥的心意是顶好的。”屋里太热,晏长风跟侍女要了把蒲扇扇风,扇得大长公主直瞪她,“您别见怪啊,我南方长大的土包子,没住过这样暖和的屋子,您摸摸我这脸烫的。” 大长公主恨不能给她一嘴巴,“你也就没在我跟前儿长大,不然早不知被我打死多少回!” 晏长风死猪不怕开水烫,“在您跟前长大我就不怕热了啊。” 气得大长公主头犯晕,“你这泼猴……我要说什么来着?” 身边厉嬷嬷提醒说:“裴世子的案子。” “对,”大长公主坐上榻,正色道,“你可知裴钰的案子已经提交了大理寺。” 晏长风正想打听这事,她装不知,“这我上哪知道去?那进了大理寺,裴世子会蹲大牢吗?” “你希望他获罪?”大长公主反问。 “情理上他死了才好。”晏长风不掩饰自己对裴钰的恨。 大长公主倒是笑了,“你啊,说你什么好。”顿了片刻,她又叹息一声,“但你还是要嫁给他,你恨么?” “恨谈不上,”晏长风对外祖母的决定没有意外,“我为了大姐,为了您,嫁谁都是嫁。” “那我要你杀了他呢。” 手里的蒲扇一顿,晏长风一时没明白外祖母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是杀是嫁还是试探她? “您是说先杀还是先嫁?反正您一句话。” “嫁给裴钰,生两个哥儿,然后杀了他,能做到么?”大长公主靠在榻上,被下垂的眼皮遮住的眼睛里迸出一丝后辈之人从未见过的精光。 晏长风呼吸一滞,至此,她才明白了外祖母真正的打算。 她老人家要的从来只是宋国公府的支持,并非那里面的人。裴钰是未来宋国公府的掌权者,他听话,那就为她所用,不听话就杀了,她亲自扶植听话的人。 所以晏长风自以为可以左右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无论裴钰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账也好,还是裴钰自己不想娶也罢,都不能改变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晏长风忽然有些挫败,尽管她觉得她可能不一定会完全被外祖母操控,她可能会一过门就砍了裴钰,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身在局中无能为力的困兽之感。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我不是您,可能没您那样大的本事,宋国公表面中立,实际向着哪一边不可知,也就代表不知道他们的底在哪,或许我嫁过去就被人家灭了口也说不定。” “你比你大姐强。”大长公主第一次这样肯定晏长风,“过去是我想的简单了,才会白白将她送进去。” 这个过去,说的大概是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前世。 晏长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外祖母的意思掰开了说就是,她比大姐抗造,早知道宋国公府那样凶险,就该把她送进去冒这个险。 “我就当您夸我吧。”晏长风不想多说什么,横竖结局定了,剩下的都是迷魂汤,听不听都一样。 “我是夸你,也是骂你。”大长公主的手指点在晏长风脑门上,“你这性子是好也是不好,好的时候能保命,不好的时候也能害了你,你自小在宽和的家里长大,不知道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二字压下来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你年纪小,锋利有余圆融不足,少不得要得罪人,倘若得罪了你应对不了的人,就是灭顶之灾。” 晏长风虚心听着,别人的教诲哪怕立场不一样,道理终归是可吸取的,这是老爹教的。 可很快,她就虚心不下去了,她听外祖母转而对厉嬷嬷说:“找两个教习来,从明日开始教她皇室宗族规矩礼仪,是要做世子妇的人,将来进宫面见贵人,连个礼都不会岂非笑掉人的大牙。” 晏长风:“……” 她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试图掰正她! 她已经长歪了能不能让她自生自灭啊! “外祖母您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丢人还不行吗?您这样我可恨您了啊!” 大长公主不吃她这一套,“你打小恨我还少了?你早知道还有今日,小的时候就别偷奸耍滑。” 晏长风一脸的生不如死。 厉嬷嬷难得笑了笑,哄道:“表姑娘,横竖要有这一遭,狠狠心也就学了,我尽量给您找两个温和些的教习,学个大差不差就行了。” “那我隔三日就要出门一次。”晏长风遭罪不忘捞点好处,“每天学习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不然我哭给您看。” 大长公主哼道:“你有什么本事你就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难驯,条件可以提,但前提是要教习点头。” “也行吧。”晏长风对付教习拿手,不怕条件不被答应。 “那你滚吧。”大长公主打发她滚蛋。 等人走了,她转而朝厉嬷嬷问:“大理寺那边可有进展?” 厉嬷嬷回:“案子似乎还没审,白夜司将案子呈报大理寺,按说是圣上的主意,可不知为什么一直压着,您可是要找刘大人过问一下?” 大长公主想了想,“先看看圣上那边怎么说,不成我再找刘鹤,这案子依着我的意思,不要压,该给裴钰那小儿一些教训,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厉嬷嬷迟疑,“宋国公那边恐怕会想法子压的,毕竟得罪您不好看。” 大长公主冷哼,“他压?他找谁?刘鹤不会听他的,圣上跟白夜司他更没办法,这教训他儿子吃定了!”
第42章 登徒子行为 晏长风觉得厉嬷嬷对温和恐怕是有些误解。 两位教席嬷嬷看面相确实比厉嬷嬷柔和得多,但行事做派分明比厉嬷嬷还不讲情面,从早起吃饭到现在,整整折磨了她两个时辰! 晏长风幼时不服管教,规矩学得稀松,但并非学不会,她只是身体里天生长了根宁折不弯的筋,对那些束缚人的东西不屑一顾,学到了也不想屈从。 不过关键时候她也是可以勉强折一折腰的,今日为了出门,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自认为没有纰漏,但还是无法满足教席的要求。 “表姑娘,你腰背太板了,见了贵人要懂得放低姿态,不要让贵人觉得你有压迫感。” “表姑娘,放低姿态不是故意低头耷肩,是要由内而外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表姑娘,我姐姐幼时曾有幸教过您,知道您聪明过人,但您还是莫要跟我耍一些小聪明,今日您若是不能叫我满意,怕是出不了竹芳园的门。” 晏长风心中哀嚎不断,她是习武之人,腰背塌不得,便是敲断了骨头那股劲儿也泄不掉,再说她是去当世子妇的,又不是去当丫头的,做什么要卑躬屈膝地放低姿态? 可她越是这样不忿,越是不得要领,一上午被一个行礼姿势折磨得几欲发疯。 幸好吃过午饭后,姚文琪来解救她了。 “教席嬷嬷,我来代表姐给您请个假。”姚文琪规规矩矩地对教席行礼,“今日下午秦家小姐请我们姐妹去家里吃茶,点名要二表姐去,我已经禀了祖母,她老人家也同意了,但说要您点头,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表姐初来北都,正需要结交人脉,这样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晏长风此时觉得姚文琪简直是天下最可爱的姑娘。 教席意外的没有阻拦,“既然大长公主同意了,我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但今日落下的学习时间,明日要补上。” 晏长风:“……” 这还有活路吗? “谢谢教席!”姚文琪显然不知道她表姐都经历了什么,以及明日要经历什么,欢天喜地地挽住表姐的胳膊,“雪衣姐,快走了!” 晏长风叹气,算了,今日不想明日愁,先出去松快松快也罢。 北都的贵女们平日无事,经常做一些品茶赏花的局,就是找个由头聚在一起玩。 秦家的大小姐秦淮月尤其喜欢热闹,三天两日的就请姐妹们上门。但今日吃茶是借口,真正目的是为了展示她新做的衣裳。 晏长风跟着表姐表妹来到秦府花园时,正瞧见秦淮月花蝴蝶似的在花园子里转圈,那一脸的自信仿佛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 “秦姐姐这人委实没意思。”姚文琪同自家姐姐们吐槽,“想是那日芙蓉宴上,我那身衣裳得了大家的夸赞,出了风头,她眼红,今日便也要出一出风头。” “也不是一回了,随她去好了。”姚文媛一向瞧不上秦淮月的做派,言语间十分不拿她当回事。 姚文琪:“我这不是说给雪衣姐听吗,秦淮月这回点名要雪衣姐来,八成就是为了下她的脸——雪衣姐,回头你甭跟她一般见识,有二姐姐在,她不敢怎么样的。” “别事事都指望我。”姚文媛不肯同晏长风站作一派,“她是要当世子妇的人,以后少不得应付这样的局,还能事事指望别人?” 晏长风来了这么多时日,已经习惯了姚文媛说教式的尖酸刻薄,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挺感激她。 “二姐姐说得对,多谢二姐姐教诲。” 姚文媛朝她翻了个白眼。 “诶!文媛文琪!”秦淮月看见了她们姐妹三个,招手道,“你们快来瞧我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姚文琪小声嘀咕:“这衣裳怎么跟我那天穿那套好像有点像,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晏长风端详着,秦淮月这身衣裳是借鉴了一些江南风格,颜色素淡,还用了苏绣,只是她本人不适合这种颜色,苏绣还不太正宗,穿着就显得不伦不类。 不过在场的一些小姐好像蛮喜欢,一直在夸花样子好看。晏长风便琢磨着,兴许可以把家里的秀坊开到北都,让老三过来经营着。 老三那日被她骂了之后倒是老实了,没再嚷嚷着出门,但是得给他找些正经事做,省得他闲出了一身的哀愁。 “衣裳还行吧。”姚文媛向来不迎合谁,不可能恭维秦淮月,不损她就算好了。 秦淮月倒也知足,“能得文媛姐姐一句还行就证明不错,诶,那谁来着,长风是么,怎么给女孩子起这样个难听的名字,你看我这衣裳如何?比你们江南的衣裳好看吗?” “好看!”晏长风就爱惯着这些脑仁子只有绿豆大的傻小姐,“我们江南的衣裳自是没有你这套大气,好看极了。” 秦淮月也满意极了,“你虽不怎么会穿戴,眼光倒还是好的。” 晏长风继续捧:“主要还是你眼光好,挑的衣裳好看。” 姚文琪险些笑出声。 展示完了新衣裳,秦淮月这才引着一众小姐进花厅喝茶。 喝茶的位置也有讲究,身份高一些的姑娘靠近上座。晏长风没能沾到侯府姐妹的光,坐在了最末的位置。 姚文琪就很不高兴,要拉着晏长风往前面坐,“真是怪不会做人的,姐妹喝个茶还要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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